第十四章 一语惊四座

    真会？真会！长辈们都死死盯着胡一飞，似乎不可置信，生怕这小家伙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特别是岑夫子，愣愣的盯着胡一飞。这几个孩子，虽然不是顽劣至极的，但是几斤几两他都是清楚的。几年前，因为上厕所找不到擦屁股的东西，他们干脆把一册竹简拆开来，当成厕筹用。用完以后害怕夫子发现，竟然又把已经成了搅屎棍子的竹简洗过了，再串起来，还给了夫子。这样的孩子，你说他会《论语》，怎么可能。现在虽然大了，但是万一他们不知轻重，再把哀章先生给戏弄一番怎么办？

    哀章倒是高兴起来了，总算能给在场所有人一个台阶下，于是他轻松的对胡一飞说：“一飞学弟，《论语》乃是孔丘对诸如《诗》、《书》、《礼》等儒家典籍最好的阐释，我朝武皇帝专门在太学开了一科《论语》博士。你能对《论语》有所掌握，就算在儒学上入门了。你可以选择几句自己认为最深刻的讲出来。”

    这时的儒家对于孔子和《论语》，还没有后世推崇的那么高。从董仲舒开始，只把《论语》排在一系列儒家典籍之后。但哀章想来，《论语》好歹也是太学专设博士研究的典籍，只要胡一飞能说上两句，就算通过了。无论他说哪两句，只要自己称赞几下，所有人面子里子就都有了。

    胡一飞只是通过噬天尺的能力把《论语》整个背了下来，除了中小学时期老师让背的几句“学而时习之”、“三人行”什么的，其他的根本说不上来意思，也就谈不上哪句最深刻。如果就说自己最熟悉的那两句，毕竟是中小时期学的，万一不入人家法眼呢？于是，胡一飞就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通篇都背。

    当胡一飞开始背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小子真会一点，不是骗人。

    当胡一飞背完了学而篇，哀章微笑点头，长辈们瞪大了眼睛。

    当胡一飞背完了八佾篇，哀章兴致勃勃，长辈们惊讶万分。

    当胡一飞背完了先进篇，哀章神采飞扬，长辈们面面相觑。

    当胡一飞背完了阳货篇，哀章倍感好奇，长辈们暗暗拿劲。

    只剩下三篇了。除了胡一飞还在不紧不慢的背着，其他人都像是在看比赛直播一样，都想知道他能不能背完，生怕他到冲刺阶段再掉链子。

    接着，微子、子张、尧曰，统统背完。一万多字的《论语》，胡一飞用了三刻钟。直听得几位长辈通体舒泰，哀章连叫：“好、好，真好。”

    会背《论语》，在太学生中并不是稀罕事。这时的学习，大段大段的都是背诵，属于基本功，更不要说像哀章这样的才子，能背下来的远不止一两部书。但是像胡一飞这样行云流水般背诵下来一字不错的，平时就不常见了。就好像朗读一篇文章，你也会读，我也会读，但是你只是普通的读，而我则是站在表演台上声情并茂的读，那个效果就不同了。加上之前的种种状况，哀章早已经把底线放的很低，这一下子，胡一飞不光抬高了他的底线，还让大家都有台阶，所以就连连叫好。

    哀章转身对岑夫子说：“师叔之前真的是过谦了。”

    岑夫子哈哈笑着，说：“哪里哪里，都是好孩子，还需要你带去太学多加教导。”

    哀章也知道点到即止的道理，转头对胡一飞五人说：“考较就到这里了，你们表现很好。等到了太学，一定要多加磨练。摄皇帝陛下高瞻远瞩，大兴教育，扩建太学，增加名额，这是盛世之兆，我辈读书人，在此盛世，应当感到幸运。你们可想过，读书是为了什么？”

    这就是妥妥的给王莽拉赞助了。胡一飞看到哀章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旁边人也不见有应答的，只好自己硬着头皮站出来回答：“先生，我认为…读书是为了…”

    胡一飞憋不出来，其他人也憋的难受，哀章本来想，气氛都烘托到这里，让这几个学生说出来几句豪言壮语，自己点评一番就可以完美收尾了，但现在一看，心想，坏了，这话问多了，就准备自己直接给答案。

    站在胡一飞身后的陈定义突然轻声说：“加油，一飞哥！”

    平时，陈定义、陈定和跟胡一飞在一起玩，胡一飞年龄最大，是打头的，陈家兄弟都是跟班。这次，胡一飞表现非凡，陈家兄弟更是崇拜的不得了，觉得一飞哥已经无所不能了，于是脱口而出了这句话。这一声说小也不小，倒是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了，生生把哀章想要救场的心思给灭了。

    猛然间，胡一飞灵光乍现，说：“我认为，读书的目的就是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一千年后北宋横渠先生张载的话，历代传诵不衰。前两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胡一飞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只能半吊子的用了后两句。但即便如此，也像横空霹雳一样。准确的说，这四句哪一句拿出来，都是惊天动地的。

    岑夫子激动的说：“这…这…这可是我的好学生啊！有这两句，老夫死也甘心了！”

    哀章忽的站起，对众人说：“恭喜岑师叔，恭喜胡公、陈公、几位长辈，胡家、陈家后继有人啊！我太学更是得大才也！”哀章把陈家也算上，一来是礼貌，二来，刚才陈定义那一声催促功不可没。

    胡广应、胡广明只剩下笑了。

    陈清河、陈清川也高兴，毕竟这是亲家，而且自己的孩子与胡一飞是铁杆，谁都想自己的孩子能和好孩子在一起玩，以前胡一飞和陈家两兄弟是半斤对八两，各家都是看着自己家的孩子好，所以把问题都归到对方身上，现在陈家人看胡一飞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嘴里叨唠着：“与有荣焉，与有荣焉。”

    哀章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可正是摄皇帝陛下的梦想。摄皇帝说，承天当古，制礼以治民，所以复周礼、井田，革旧立新，是为万民之福，可为万世开太平。这两句，我要写下来，回京之后献于摄皇帝陛下。”

    一群人在一边听得激动，胡广应更是如此。哀章这话说的有内涵，革旧立新，革什么旧，立什么新？革的当然是刘汉，立的当然是莽新！他没想到自己儿子的两句话竟如此出彩，能有机会入摄皇帝眼中，甚至成为王莽想要的天启之一，也说不定啊！他连说：“要得，要得。”忙让胡宽帮忙准备笔墨竹简。

    胡宽直接拿来了一大块白绸。这时，纸张工艺还不成熟，要到东汉才能经蔡伦改进，所以现在的纸做工粗糙，不适合书写，甚至擦屁股都被人嫌。丝绸布帛是比竹简更加珍贵的书写材料。

    哀章接过来，铺在石桌上，用隶书工工整整地将这两句话誊写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