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悦来客栈
前面桌子是个风尘仆仆的人,椅子上搁着包袱,正虎吞狼咽,好像急着走路。鹿晓白小声对彩鸢说:“那人是路过的。” 右边是个闲人,一碟花生就一壶酒,正慢条斯理地喝着。“那家伙就是一无所事事的人,估计家里老婆爱罗嗦,躲茶楼里消磨时间。” 彩鸢满脸崇拜:“小姐……公子,您好厉害哦,怎么以前看不出来?” “以前没机会出来,你就没机会看到我厉害的一面。懂么?所以说,要经常出来见见世面。” 那边的一桌正在猜拳,吆五喝六的,时不时爆发出阵阵哄笑,把桌子拍得嘭嘭响。鹿晓白不禁皱眉,叮嘱道:“发酒疯呢,别看他们,免得惹麻烦。” 有淡淡的沉香味袭来,伴着一道软糯的鼻音:“陆公子,实在对不起,来迟了!” 正满屋乱瞅的鹿晓白回过神来,笑嘻嘻地:“大兄弟来啦?坐,坐,请坐!”糟糕!忘了他姓甚名谁。 大兄弟?元颢浓眉一挑一缩,有点消受不住,顿了顿问:“陆公子很早就来了?走路?” “是啊,边走边看。” 彩鸢赶紧站起来,欠了欠身子:“见过公子!” 鹿晓白扯她衣服:“站起来干吗?坐坐坐!本公子的客人,不必见外!”彩鸢偷偷瞄了瞄元颢,不敢坐。 元颢微微一笑,水钻般闪着光亮的俊眸在彩鸢身上一掠而过,停留在鹿晓白因兴奋而霞色匀布的脸上:“这位是?” “我兄弟!叫阿彩。什么都好,就是胆小。想必是大兄弟一身贵气,吓到她了。”回头对彩鸢瞪眼:“坐啊!” “阿彩你还是坐吧,你不坐,陆公子要怪我了。”元颢笑道,“让陆公子久等,在下实在抱歉,该自罚三杯!” “没事没事!今天我作东嘛,礼应早到。大兄弟不必自责,什么罚不罚的,咱不讲究那一套!”鹿晓白不傻,你自罚三杯,那我总得来一杯吧。我可是有名的一杯倒,万一原形毕露就惨了,坚决不喝! “那陆公子讲究的是哪一套呢?”元颢认真地问,眼底有隐忍的笑意,鼻音似更浓了些。其实他早就来了,躲在一边观察她。见她在东张西望品头论足,却没有发现他! 她暗暗叫苦,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口乱编,“没啥讲究啦,随意就好,高兴就行,行走江湖,讲的是义字,哪来那么多框框条条!”这话说得豪气干云掷地有声,武侠小说看得多,张口就来,比背英语容易多了。 元某人感觉快被自己的笑憋死了,握了空拳虚罩鼻尖,轻咳一声:“陆公子点菜没有?是了,在下姓元名颢。”还是觉得有必要再次自我介绍,大兄弟三字听着别扭。 “哦哦,是,元兄,呃,点菜啊?没……有……”这下囧大了,说了半天肚子空空才发现没吃的。不过她借口多多:“不知元兄口味如何,所以不敢擅自作主。还是元兄点吧。” 元颢也不推辞,叫过小二,报了一堆菜名,然后问:“陆公子觉得如何?” “啊?问我?随便啦!”我哪里知道那都是些什么菜。 “要不陆公子再点几个你平时最爱吃的?” “嗯,最爱吃的?”鹿晓白左手托腮右手指没有节奏地点着桌子,发出笃笃的浊音,这声音一点也没影响她的认真思考。最爱吃的东西可多了,一时不知选哪个好,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对了!眼睛一亮:“有没有臭豆腐?”好想知道古代的臭豆腐是不是跟后世的一样又臭又香。 对面的元兄正好呷一口茶,听到这话一顿,茶水差点呛上鼻孔。彩鸢细薄的眼睑也快托不住眼珠子了。 小二面有难色:“对不起客官,本店没有,街尾那里的巷口,倒是有个摊子,客官实在想要,小的可以让人去给您带回来。” 刚想说好,忽瞥到元颢那副五味杂陈的表情,马上醒悟,臭豆腐不是人人吃得了的,带上来恐怕会熏到众多无辜食客。“那算了,来盘姜葱爆肚吧。” “好咧——”小二屁颠屁颠地转身要走,又被叫住,“再来个酸菜熘肥肠!” 臭豆腐?姜葱爆肚?熘肥肠?这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堂堂王妃最爱吃的东西?元颢被惊到了。 女扮男装、丽`春`苑、悦来客栈、臭豆腐……这女子还有多少让人瞠目结舌的本领没使出来?昨天要不是碰巧,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和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妃子的丑女人说上几句话。今天的饭局,也只是出于好奇带点恶作剧,想看看她怎么自圆其说。 别的女子惜颜如命,她却毫无保留地展露着那惨不忍睹的伤疤,是自暴自弃还是自信自负?或是,草包做事终是与众不同? 可是,有伶牙俐齿的草包么?元颢困惑了,眼前的女子就像一个待解的谜,挑战着他的好奇心。 等菜的时间,看着乱哄哄的四周,元颢问:“陆公子不喜欢雅间?” “不是啊,一来,怕进了雅间你找不到我们,二来,坐在大堂可以了解市井百态啊。那些做大官的就应该多出来微服私访,了解风俗人情民间疾苦,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偏听偏信,怎么能秉公办案?” “有道理。”元颢若有所思,收起戏谑之心,探究的眼神不时落在她身上。 菜上来了,酒也来了。彩鸢给元颢倒满了,犹豫地看着鹿晓白,不知该不该倒。 元颢微笑道:“机缘巧合,让元某得以与陆公子相识,就应该举杯相庆,陆公子不喝?” 鹿晓白正迫不及待举筷杀向那盘姜葱爆肚,听元颢一问,忙胡乱把嘴里的肥肠嚼了几下强咽下去,艰难地抻了抻脖子。 “啊!我不大会喝。我们乡下人,每天喝的就是茶水,哪有那种闲情逸致喝酒。不过,能认识元兄,我也高兴,就破例喝一口吧!” 示意彩鸢倒酒,举起酒杯,爽快地说:“来,我随意,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