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坟（十四）紫色果子

    徐秀才在湖边哭了一夜，滴滴泪水落下，被他身下的石头快速吮干。男孩坐在他旁边，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只得透过朦胧月光，看着在幽暗湖底来来往往的疯狂人影。

    湖底的银沙被堆成了高山，像一座富裕的坟。那群人依旧在忙碌，像耕作在田地里勤劳的农民。他的父亲，那个冷血的男人最为热烈，他将衣服脱下露出狰狞的胸骨，将银沙一捧又一捧裹进衣服里，再卖力地填进高山。

    多疑又多嘴的人在忙碌中发问：“这么多，我们怎么拿得走？”

    男孩的父亲呵斥：“别想太多。先生会有办法。”

    简短的对话后，人影如水般在湖底继续游弋。

    男孩望收回目光，担忧地望了眼徐秀才，又看向脚下，发现脚下的石头在徐秀才滴滴眼泪的撞击下，正在慢慢裂开，裂缝越来越大。

    “先生，快走！”他的声音刚传出，徐秀才还沉浸在悲伤里，石头突然“哗啦”碎裂一地。两人摔落而下，幸好不高，没有受伤。

    徐秀才呆坐在一堆碎石上，像失魂的躯壳，任凭摆弄。男孩呲着牙将他扶起，看到在他身下有个圆形的石头。石头只有半个拳头大小，一半黑色、一半白色，在月光照射下，流动出淡淡光晕。他忍不住问道：“这是？”

    徐秀才本是淡漠地望去，却很快将目光聚焦，又定格。他俯身将石头拿在手里，手心传来温润与冰凉，如触摸着她的肌肤。

    “是她！”徐秀才低声温柔地说，他像又活了过来。

    两人爬上湖岸，走进颓废的茅屋，再将倒在墙角的行箧背起。

    “走吧。”徐秀才说完，便走出茅屋，钻进无尽的黑夜里，丝毫不理会身后成片的财富。男孩无言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后不久，身后突然一阵颤动，接着传来轰隆声，像有高山在崩塌。他们驻足回望片刻，发现身后的世界一片漆黑。

    那些还在湖底的人，永远留在了他们贪恋的财宝身边，永坠黑暗。整个湖底突然坍塌，白银被埋葬。一阵风吹过茅屋，夜风寂寞萧索，深林里传来一身尖利的鸟叫。

    “先生，我们继续往前吗？”男孩问。

    “是的，往前。雪在山上，水源就一定在山上。”徐秀才说。

    “将你村里的人叫来，将这个湖再挖开，或者去林子的井里，不是可以很快聚集很多钱吗？钱可以买很多东西，粮食、蔬菜和rou定是可以的。”男孩不解地问。

    “活在这条河沿岸的人又何止一个村，还有千千万万的人。把村里人叫来挖出白银，确实可以拯救他们。可是，其他人怎么办？”徐秀才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他说，“这条河如果死了，更多的人也会死。如果这条河活着，不是比这一井一湖的白银更加珍贵吗？”

    男孩听得似懂非懂，只感觉黑夜之中徐秀才原本模糊不清的身影，慢慢变得高大清晰。

    徐秀才和男孩在一棵大树下过了一夜。他梦到她偎依在他怀里，和他在茅屋之中，一起年轻，又一起老去。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怀里的石头睡地正香，男孩蜷缩在一旁发出微微鼾声。徐秀才看着男孩，心想，这一路辛苦他了。

    在等待太阳升起和男孩醒来的时间，晨风刮走天上的暗云，吹斜了路边的深草。大树一个激灵，抖下几滴微冷的晨露，像在布施一场稀疏的雨。

    徐秀才抬头望去，看到树上密密麻麻挂满了紫色的果子。其中一个，在树枝上挣扎几下便脱落下来，掉在徐秀才的身前。徐秀才看着眼前的果子，又想到山洞里吃过的果子。他想，自己在重伤之下，能够快速恢复，和那果子有极大的关系。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男孩也吃了那果子，为什么到今天脚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

    他将地上的果子捡起，咬了一口。果子甘甜香脆多汁，味道更甚一筹，更重要的是，他只吃了一口，口中的干渴，肚里的饥饿全部消失。他开心想，这几日不用再为吃的超心了。计划等男孩醒后，便一起多摘些存到行箧里。

    天亮之后，男孩仰望向树冠，树上又一个果子落到地上。男孩将果子捡起，递给徐秀才。徐秀才没接，笑着说：“试试！”

    男孩咬了一口果子，惊喜地说：“好吃。”

    徐秀才说：“好吃是好吃，就是很难摘到。”

    两人仰着头站在树下，树干很粗、树冠很高，根本无法上去。待脖子开始发酸，男孩说：“等它自己掉下来吧。”

    两人在树下等了半天，坐着、站着、躺着、靠着，动作重复切换，像模特在摆弄拍照的姿势。太阳从初露半脸，到高高在上，树上再没掉过半个果子。

    男孩突然眼冒精光地说：“我有办法了。”

    徐秀才热切看着他，问：“什么办法？”

    男孩快速起身，跑到一旁树林里，用力去掰不大树枝。一边掰一边说：“多准备一些，让后绑起来，做成长杆。”

    两人花了很大的力气，用石头砸、身子压，终于把长杆做好。他们在树下，扶着长杆，对着密密麻麻的果子打去。一个又一个果子落下，像秋天下起的一场收获的雨。

    两人将果子捡起，放进行箧，一共二十来个。然后一人再拿起一个边吃边赶路。徐秀才从未干过农活，刚才的一阵忙碌，让他感觉手臂和后背有些发酸。精瘦的男孩却好得多，像一只开心的麻雀，在前引路，丝毫看不出疲惫的样子。

    夜暮快来的时候，两人加快了步子，要在天黑前寻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住处。经过多日的磨难，徐秀才已经不是刚出村的稚嫩少年，对在山野的露宿既不抗拒、也不害怕了。只是，需要寻到合适的地方，才能避开可能的危险。

    “先生，你看！”男孩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喊道。

    徐秀才顺眼看去，发现不远处有一棵很大的树，树上密密麻麻挂着紫色的果子。树下的野草柔软而凌乱，像刚被重物压过一样。他惊讶地喊道：“怎会这样？”

    （首先向各位看客说声抱歉。最近一段时间，预计持续到国庆以后我都很忙，每天都加班到凌晨1点至2点。对此，小说的更新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我尽可能挤出时间先把故事码出，后面再努力细化优化美化。求推荐票，让叁哥我在极限下能够爆发灵感手感，熬吧熬吧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