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城里傻子（3）

    据说，淼淼小时候，他的二姨曾经想要把他丢在路边，让其他人把他捡走。莲花知道后，赶紧去路边把他抱了回家。

    自从得知淼淼有自闭症，而且是一个根本治不好的病时，莲花的jiejie们就劝她不要这个孩子了，说这孩子是个累赘。后来，莲花的丈夫也灰心了，也不想再为他花钱治病了，也不想要他了。

    只有莲花一个人，从头到尾都不想要抛弃淼淼，问她为什么这么做？莲花只是说：“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rou，是她自己的孩子，是一个生命啊。”

    后来，莲花又生了一个孩子，也是个男孩。

    听姥姥说，这个孩子比淼淼强一点，但也不是太精（聪明）。

    mama说，只有淼淼一个人也不行啊，等莲花老了之后，有个头疼脑热的，有个病灾的，谁来照顾她啊？等莲花走了（死了）之后，淼淼的弟弟还能照顾淼淼，这样莲花也能放心了。我想，后者可能才是莲花生二胎的初衷。

    淼淼现在能够独立吃饭了，不需要人来喂了，或许也会独立穿衣服、穿鞋子了，这些正常人在很小的时候就能做好的事情，可淼淼却花了很多年才慢慢学会，而莲花在这场艰难长征中发挥着决定性的作用。

    想起了，去年过年的时候，她们留在XJ过年，没回来老家。姥姥用我的手机和她们通了视频电话，我靠在姥姥的肩头，看姥姥和莲花、莲花的大姐，还有两个孩子聊天。

    过年那天，一贯闲不着的莲花大姐去她的朋友家里了，做饭、聊天，刚刚走进家门，招呼着要给两个孩子发红包。淼淼的弟弟看上去高兴极了，拿着红包跳来跳去的，而淼淼好像就坐在旁边，一声不吭，不知何时便离开、消失不见了，大家好像也都没注意到。

    姥姥让莲花和家人在外面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开开心心的。莲花在另一头大声、爽朗地应和着，说自己身体健康着呢，现在生活得也很好，让她的姑姑、我的姥姥不要担心。

    姥姥说莲花还是那么积极、开朗，她也就放心了。

    我没和莲花怎么接触过，一来是因为她们很少回老家，二来是我经常在外面上学，也不经常回家，彼此的见面次数很少。

    从偶尔的几次碰面中，我也只是和莲花简单打个招呼，没有深入交谈过。想必她应该是一个有主见、乐观积极、很细心勤劳的人吧，只有这样，才能把淼淼照顾到这么大、照顾得这么好吧。

    现在，我升学的压力变小了，或者说没有了升学的压力，等下次再碰面，我想我会和莲花好好聊一聊，聊聊她近来的状况，聊聊淼淼的处境，聊聊她一路走来的心理变化……

    前段时间，在上海博物馆看到了一位画家的一幅画，画上，前方有一只癞蛤蟆，在往前蹦着跳着，后面有一个身材中等、身形瘦削的男子，狰狞着面目，双手往前扒着。我一开始没细看，心想，这个人好丑啊，满脸皱纹。后来一细看，原来这个男子在模仿这只癞蛤蟆！模仿它的表情、动作、姿态。

    我想，淼淼走不进我们的世界，那我们不妨尝试走进他的世界去看看吧，或许也别有一番风景，莲花应该已经进入了。就像画上的男子尝试走进癞蛤蟆的世界一样。

    但这样做的人应该很少很少吧，毕竟大多数人都自恃矜贵，不屑与傻子为伍，更不屑与癞蛤蟆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