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就是个小小公务员

    古阳摇头叹道：“有些问题不是人力所能解决的，我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但作为领导，我们首先要解决的是职权范围内的问题，也就是要把本地的经济发展起来，这才是最紧迫的任务。坦率来说，梦州的发展确实慢了一些，我认为应当改变一下思路了。”

    包玉环皱了皱眉，警惕地望着古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整个经济形势这么差，到处都负债累累，梦州可经不起折腾了，起码现在梦州还过得去，没有多少负担。很多时候，无为比有为更好！”

    古阳认真指出：“无为可不是从政者应该有的想法。经济运行有其自身的规律，本来就是前进时轰轰烈烈，等到各种矛盾积累深厚，然后就陷入困境难以自拔，这是一个必然的发展过程。不能因为预见到了糟糕的结果，就不去勇敢地拼搏过程。人类社会能够走到今天，就是不理性的结果，如果人人都满足于眼前，知足常乐，那么我们现在肯定还停留在原始时代。

    发展中的种种代价是必须要承受的，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如果谨小慎微，就会大大落后于时代。就像梦州，虽然看上去没有负债，好像还过得去，但人们的生活水平长期偏低，与发达地区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这就是无为和有为的差别。

    我们不能因为困难就固步自封，不敢去拼搏。激流勇进是人类的天性，无论后果如何，这个过程就值得高度期待，起码在这个过程中人们能得到极大的锻炼，科技水平能够迅速发展，知识体系大大丰富，人们的认知水平也会明显提高，这就是文明的进步。你看近代历史，无论经受多少天灾**，不管是战争、自然灾难，都根本阻挡不了社会的快速进步。因为文明在不断积累，在不断进步，这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组织结构体系，以文明为核心，能将各种各样的人溶入其中，为社会的发展进步添砖加瓦。不管我们多么追求自由，事实上我们仍然被社会所充分影响，不管乐意不乐意，我们都是社会大军团中的一员，为维护这个结构体系的运转和进步而自觉或不自觉贡献自己的力量。

    历史的经验教训已经告诉我们，谨小慎微的发展模式，平均主义的发展模式根本无法充分调动发挥人的积极性，也就不可能取得高速进步，只有人们有着迫切的期待，有着迫切的欲望，才能最大限度去努力创造，财富就是由人所创造出来，热情最为重要。无论后果如何，只要科技进步了，只要文明发展了，只要人们得到了充分锻炼，技能大大提高，那么一切就都不是问题。即使突然在物质上一穷二白，也能迅速重新组织高效的生产，再次变得富有。

    敢于拼搏，是我们从政者所必须要有的精神。经济运行不可能一直平稳上升，没有理由害怕可能的不良后果。人的一生也没必要一帆风顺，有所波折才能更丰富，没有经历过大萧条的人生是不完美的，只有经历过一些苦难，才能更懂得珍惜。所以，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起码，在发展的过程中，我们已经享受了很多。”

    包玉环摇了摇头，“你只看到眼前，大萧条一旦发生，影响将是非常深远的，人们的生活将长时间陷入空前困境。1929年世界经济大危机爆发，后果就十分严重，可以说二战就是由这场危机所引起的。”

    古阳不以为然：“二战的爆发是人类文明尚不成熟的结果，帝国主义观念仍然根深蒂固，那样才会在经济危机的刺激下，走上军国主义的道路。但你也要看到，文明仍然是居于主流的，美英苏就没有走上军国主义道路。经历了二战的惨痛教训后，军国主义的市场极大缩小了，加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存在，使得大规模战争变得极其困难了。因此，当今就算再次发生世界范围的经济大萧条，其后果也不会再通过战争来解决了。

    经济大萧条其实并不可怕，这是破解长期积累的矛盾所必需的过程，也是重新积蓄经济能量的过程，一旦挺过去，就能再次拥有非常好的发展基础，继续突飞猛进，一直持续下一次大萧条的调整，螺旋式发展是经济进步的必然过程，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既有高峰，也有低谷，否定经济萧条是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其实现在真正的问题就是世界各国都幻想避免大萧条，结果使得产能过剩的深层次矛盾无法得到根除，经济发展总是后劲严重不足。”

    包玉环马上指出:“你也说了，现在是产能严重过剩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里，再大搞发展只能火上加油，让情况更加严重。一现在应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尽量少发展大项目。”

    古阳微微一笑，“你这样就过于消极了。萧条并不代表着不发展，而是要调整发展模式。事实上，萧条本来就是逼迫人们去改变发展模式，从过剩的产能中转移人力和资本，向新的让人们感兴趣有很大期待的领域发展。我们人类的需求已经过了解决温饱的初级阶段，现在是追求如何更加享受的时代。新的发展领域要以激发和满足人们新的热切需求为基础，只要是人们有兴趣的新领域，都可以大力发展，这样才能真正有消费市场。现在最重要的是开拓新的产业，培育新的市场！只有这样才能让生产力得到合理分流，才能从不同层次来满足人们更多的各种不同需求，而不是把需求局限在一个狭窄的领域内，集中太多的人力和财力，造成严重过剩。”

    包玉环叹了一口，“发展新的产业谈何容易，培育新的消费市场更是难上加难。现有的消费领域都已经在萎缩，又哪有那么多的钱去消费新的事物。”

    古阳轻松说道：“现有的消费市场萎缩是因为生产过剩，让生产者缺乏利润，消费者缺乏收入而造成的，这是生产结构不合理造成的，并不是因为真正缺钱。也就是人们生产了太多超过需求的产品，那些超出需求的产品就是在白费人力财力，所以才会感到没钱消费。只有把白费的人力财力用于有前途的新产业上，生产出新的产品或服务，满足人们新的需求，这样才不会过剩，能被充分消费的产品或服务才会真正促进经济的发展，这样原先过剩的产能就不会那么过剩了，而新的产能又能健康发展，因而各个产业都能提高利润，作为劳动者的消费者收入也自然提高了，整体消费力也就能得到相应提高。

    合理发展产业，正确配置劳动力和资本，大家就都会感到有钱。反之，产业不合理，劳动力和资本错配，大家就都会感到没钱。消费领域的萎缩是劳动力和资本错配的结果，只要调整过来，自然就能产销两旺了。”

    包玉环目光有些复杂地望着古阳，“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是知易行难，没有谁会自愿退出已经熟悉的产业，去到新的不熟悉的产业发展。何况原来的产业已经投入了太多的资本，建设了完整的生产线，转移到新的产业发展意味着这一切都浪费了。再说也没人能保证新的产业就一定能赚钱。”

    古阳不禁感慨：“这就是人的惰性使然啊。明知道猬集在一个产业没钱可赚，偏偏打死也不退出，硬要等到别人先撑不住被迫退出。我就觉得人们缺少了一点拼搏的精神，太过拘泥于旧事物。所以经济几乎注定要走向大萧条，只有让大萧条来强制性洗牌，让大批企业倒闭，强制性去产能。但我认为，如果人们勇于探索新的有很大消费潜力的产业，及时转移劳动力和资本，大萧条是可以避免的。

    新产业不只是提供了新的消费市场，新产业的建立本身也需要大量建设和机器，这也能相应促进传统老产业的发展。只有产业的范围越来越广泛，产业的种类越来越多，生产和消费才能避免重复和集中，同时更多的产业自然需要更多的建设和机器，吸收更多的过剩劳动力，这样就能促进产业的全面健康发展。现在的根本问题就是产业种类太少，而每种产业的数量则太多。”

    包玉环沉吟小会，说道：“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让我受到不小启发。经济结构转型很重要，以前我对结构转型的认识还太抽象肤浅了，其实真正的转型是不断开拓新的有市场前景的消费产业，而不管多么有市场前景，一种产业总会随着人们的纷纷跟风涌入而逐渐变得饱和过剩，因此需要不断转移开拓更新的消费产业。”

    古阳赞赏地点了点头，“你的悟性还是挺不错的，不像我老婆，怎么说都不太开窍，一根筋到底。”

    包玉环忍不住笑，“看不出来，你就有老婆了。”

    古阳嘴角一抽，“我可是副市长了，没有老婆才不正常。”

    没有老公的包玉环不禁叹了一口，“是啊，你就是看起来小了一点，不过见识还是很不一般。你老婆是做什么的？”

    古阳臭美地谦虚道：“她跟我一样，就是个小小公务员，现在在望溪为人民服务。其实她还是比较厉害的，就是脑袋有时不太开窍。”

    包玉环呵呵一笑，“她应该不是个小小公务员吧？你都是副市长了，按道理她应该跟着你的脚步，你在哪，哪里就是家。”

    古阳就感到这位冰女放松下来还算平易近人，就不知道平时老摆那么一副千里之外的德性做什么，直叹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是啊。”古阳略有些郁闷，“她比较傲气，不肯跟在我身边工作。不过现在交通发达，周末都能在一起，倒也没关系。”王大记要是听到这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那是。”包玉环附和道：“其实夫妻不天天在一起反而更好，小别胜新婚嘛。”

    你懂个屁！古阳在心里小小鄙视一番，他可是天天都要和王诗雅记在一起的，就没感觉过腻，幸福无边。什么小别胜新婚，纯属扯淡！古阳当然也知道，这位未婚的包大姐也就只有一点飘渺的感情理论罢了，不经历过，就没有发言权。

    不过古阳嘴上说得好听：“身为人民公仆，有些事情也是没办法的。现在望溪算是搞了起来，前景是可以预期的，我老婆在那里还是有很大施展空间的。她除了脑子有点不太开窍之外，其它方面还是挺好的。”至于吃醋的毛病，古大官人却是自动忽略了，他觉得吃醋也是一种爱，虽然那媳妇有时吃的有点过分和不可理喻，特别是对宁清柔的警惕之强实在太那个了一点。

    包玉环有些好奇地问：“你以前在望溪做过常务副县长，对望溪的高速发展过程应该知道得比较清楚吧？”

    古阳谦虚地道：“知道一些。望溪的发展是一个特例，得益于多种特殊因素，但这种模式是不可复制的。”没有我，能有今天的望溪么？古大官人还是有点小小自得的。

    包玉环直言不讳：“望溪能够如此发展，这是中央过分倾斜的结果，相当于举全国之力捧一个地方。这是很不公平的！”

    闻言，古阳心里就有点不太舒服，中央倾斜是有一些，但那是建立在他的特殊能耐基础之上的，没有那些特殊能耐，那老子再倾斜也扶不起阿斗，没有雄厚的优势产业，一个地区是不会有什么吸引力和竞争力的。

    古阳煞有介事地道：“小包，你这么说就有点不公正了。”

    被堵得难受的包玉环生硬地道：“我哪里不公正了？圆梦集团是中央全力扶持起来的超级巨无霸，这样的巨无霸往哪里一摆，哪里自然就拥有了巨大的优势。圆梦集团在望溪搞了那么多的项目，这根本就是在放水。而且望溪享有国家那么多的优惠政策，这些优惠是要由别的地方来买单的！我认为，圆梦集团是不应该存在的，它违背了公平公正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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