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自律

    待黄蓁领人进了院子，青黛见了喊声姑娘回来了，静谧的庭院瞬间便生气盎然了起来，阿婆听到动静也从厢房里迎出来。

    见了黄蓁说道：“正惦记着您何时回来呢？厨房里熬了百合绿豆汤，新鲜的百合才上市，听说是新培育出来叫做糯米百合的品种？

    出锅时老奴尝了一口，既有糯米的绵软，又有百合的清香？姑娘喝上一碗，也解解暑气？”

    屋内南北窗扇大开着，空气对流产生的风让黄蓁觉出了凉爽？黄蓁应声道：“那倒是新鲜？一会给大伙都尝尝。”

    “有的？都有的？老奴特意熬了一大锅出来，不知您什么时候回来？就放进瓷罐里在井里湃着，就等着姑娘回来喝现成的，老奴这就叫人拿出来给姑娘尝尝。”

    红瘦说道：“那里还需要劳动您？还有奴婢呢！说着出门喊上鸦黄一起去。”

    黄蓁换下了出门的衣服，挑了件蜜合色的家常过膝孺衣，白色挑线裙子，舒服地靠在了临窗的塌上，接过了绿肥递过的六角绢素扇，看着几案上的绿豆百合汤。

    端起来轻呷一口，眼睛跟着眯了下，道：“嗯，好喝？果如阿婆所说又糯又香，经过井水这么一湃凉爽适口，给阿婆也来碗解解暑气。”

    阿婆忙说道：“老奴尝过了，这些是留给姑娘的。”

    黄蓁娇俏地扯了扯阿婆的袖子道：“阿婆就当陪我喝了？说着又端起来喝了一口问，里面加的可是霜糖？”

    阿婆宠溺地看了黄蓁一眼，笑着道：“就属姑娘的舌头灵，旁人都没有尝出来？黄蓁听了得意地笑着。”

    阿婆打量着黄蓁问道：“您遇到了什么高兴事？今日看着姑娘就觉得格外畅快，说出来让老奴也陪着您高兴高兴？”

    黄蓁不自在的顿了下，说道：“高兴的事情到没有？是觉得您煮的汤好喝？”

    阿婆调侃道：“依老奴说是我们姑娘的嘴甜才是？看来是真的好喝，往日里姑娘高兴时，不过是嘴角微弯起就算是笑过了，今日的眼睛都成了月牙？”

    听阿婆如此调笑自己，黄蓁顺手拿起案几上的靶镜，探头看过去，只见靶镜里的女子，眼若春山，颜如朝露，不由得有些心虚？娇蛮地回道：“我知道是阿婆在逗我开心？”

    黄蓁忽略了心里的那份不自在？还有没来由的心虚？也没细想是为了什么？

    阿婆笑着说道：“不逗您，不逗您，老奴说的都是真的，阿婆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屋里人听着她说的有趣，也跟着起哄，纷纷插嘴，说却如阿婆所说。”

    看着阿婆嗫嚅着似有话说，黄蓁有些纳罕？什么事让阿婆不好张口？心里一动，莫非是因为杜浒今日上门的事？黄蓁思忖着打发屋里服侍的下去。

    阿婆还是有些迟疑，像是有什么不好开口一样？

    黄蓁在旁也不催促她？径自整理起笸箩里绣线，动作间张弛有度，不疾不徐的甚是优雅？透过窗在夕阳余晖里，眼前的景象衬得姑娘犹如水墨画里人？

    阿婆身上的紧绷感消失了，顺理成章就开口说道：“今日杜少爷来过，说是有事找姑娘？老奴说姑娘没有交代去了哪里？若是有事老奴可代为转告，可他没说什么事？只说回头再来。”

    暗道果不其然是为了此事？看来还是让阿婆担心了？便故作混不在意地说道：“方才回来时我遇见了，也不知哪里淘换一本书送我？正好用得上就留了下来。

    我付了银子给他，也向他道了辛苦，至于以后，我会尽量拿捏好分寸？您就别担心了？”

    见黄蓁如此说？阿婆有些不安地看着黄蓁。

    黄蓁安慰说道：“不会有你担心的事发生？只不过人家也没说什么？总不好我去壁垒分明地与人去分说？那我成了什么？再说中间还隔着贾会长和贾家meimei呢？

    反倒叫人笑话我自作多情？以男女有别僻开些就是？他觉得无趣自会撂开手？”

    见姑娘心里都明白，阿婆反倒有些心酸，解释说道：“是有邻居看见了问起来？还说有几次见杜少爷在巷子里徘徊？老奴一急之下不免失了方寸，不如姑娘看得长远？”

    “几次？黄蓁想想都知道别人会怎样议论？阿婆又是这般窘迫的模样？想来阿婆也是不得不张口的？黄蓁镇静了下才说道。知道您是怕我声名有碍才会关心则乱？

    有您在身边时时提醒着？才能让我免于行差踏错？我岂有怪罪之理？”

    阿婆听着黄蓁轻声细语，不急不躁地安抚着她，想着姑娘竟能体察她的用心，不怪罪她的僭越？本来有些忐忑的心，竟也平和了下来，一时间眼角微湿，老怀大慰。

    “都是老奴嘴碎，竟忘了姑娘已经知事明理？哪会看不透这其中的道理？老奴也不过白嘱咐罢了？

    今日厨房里蒸了凉粉，知道姑娘爱吃，叫厨房拌的时候多加些辣子，淋了香醋，姑娘多吃些无碍。”

    黄蓁看着阿婆舒畅的笑容，想起前世时阿婆的忍辱负重，活的小心翼翼，不由得鼻子泛酸，又想着她有腿疼的毛病？道：“又不是人手不够？若是不放心看着就是，何必事事亲为？”

    阿婆连忙道：“又不是得了不能动的毛病？这是跟着您，老奴才把这几辈子的福都享了？再不动一动，哎呦，会折寿的？再说了姑娘的吃喝，老奴哪能不尽心呢？

    老奴就想着，哪一日到了地下见了爷和太太，不至于没脸？”

    黄蓁安抚好了阿婆，看着手里的《草木染集》，想着杜浒那张热切的脸，刻意忽略了的东西自然就浮了上来？是自己不够决绝吗？才惹得杜浒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试探？

    阿婆那句邻居问起来，到底还是让黄蓁认清了现实，这世道不需要你做了什么？而是别人认为你做了什么？三人成虎的道理人人都懂？等事到临头，不会有人听自己解释？

    要不何来的莫须有？阿婆的担忧自己不是不懂？无非是怕自己年纪小，移了性情坏了名声？落了把柄在人手里，世间的人和事，都却不过一个名正言顺？

    自己哪来的底气？会以为自己是那个意外呢？出身于商贾之家，就算生意做成了天大？落在官宦人家眼里，也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商家女？

    这中间的差距隔着的何止万水千山？莫说自己对杜浒没有想法？就算是有想法又如何？中间隔着的距离，即便是肋插双翅也不能飞跃的？

    再世为人的自己，要是还看不破这些呢？那真是白活了，黄蓁狠狠心，想着何时遇到杜浒，要说的清楚些。

    飞蛾扑火所贪恋的不过是那刹那间的温暖？而代价却是身死道消？前有车后有辙，坊间流传着的？书上写过的？笔笔血泪，两世为人，自己还会越活越天真不成？

    黄蓁在心里不停的告诫着自己？自己绝对不能被情爱牵扯到？要不然就白活了这一世了？绿肥进来打断了黄蓁的沉思，遂问道：“厨房问什么时摆饭？”

    绿肥笑盈盈地说道：“奴婢进来就是想说，饭菜都得了。”

    “这就端上来吧！怎么不见姑姑？请她出来吃饭。”

    绿肥这才想起来说道：“瞧奴婢这记性，忘了和您说了？姑姑说有事出去一趟，回来可能会晚些，让姑娘不必等她？”

    黄蓁纳闷地问道：“姑姑没说是为了什么出去吗？”

    “姑姑没说？有人在门口递了封信进来，姑姑接了信就行色匆匆的出去了，姑姑冷着脸奴婢没敢问？”

    黄蓁暗自吐槽姑姑哪日不冷着脸？吐槽过了才忍不住一笑，姑姑平时里不拘言笑，若是嫌弃哪个呱噪？一个眼神扫过去，登时就安静一片。”

    黄蓁半天也没想出个由头来？想着姑姑一身功夫，行事谨慎，就放下心来。

    等吃过晚饭，黄蓁洗漱完毕还不见红姑回来？便翻开那本《草木染集》的上册，慢慢就看了进去，所谓的草木染？其实就是天然染料，例如：树皮，树根，汁液。

    果实，果壳，鲜花，水果，中药，还介绍了矿物累，动物类，包括海产类等等，只不过这些占了一小部分？多数以植物类为主，上册分门别类介绍了每种染料的用途，用法，用量。

    下册是以原五色为基础，青，赤，黄，白，黑的基础上，如何混合，可以配比出，间色，多次色，以及撞色系的配比，跟黄蓁前世在崖州岛所学的差不多？

    黎族人也是随机应用，身边有什么就用什么？跟这本《草木染集》上所述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没有书上描述的系统，完全可以照章挪用。

    如此一来倒省了自己许多事，正思索间，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就打开窗子向外看去，问道：“是姑姑您吗？您是去了哪里？怎么才回来？”

    红姑有些意外黄蓁还没休息，便来到窗前小声道：“姑娘怎么还没休息？有事耽搁了一下，明日再和您细说。”

    黄蓁打哈欠说道：“您不回来我躺着也不踏实，我这就睡下了，明日再和姑姑说话？红姑挥挥手就回了屋子。”

    昨夜里红瘦睡在暖阁，听到黄蓁洗漱的声音也跟着起来，知道黄蓁洗漱时不喜人帮她，就整理好床铺打开窗户，端了杯温开水放在桌上，就拉上门出去了。”

    黄蓁出来拿起杯子趁着温热喝了几口，便立在桌前滴水入墨，凝神静气地提笔写字，想着自拿得动笔开始？非特殊情况从无漏缺？

    写好后看着自己辛苦写的字，在铜盆里一张张化为灰烬，脑海里浮出做贼心虚的字眼？不由一笑。

    听见门响不用抬头也知道是红姑，家里人都知道我练字时不喜人打扰？能不告而进的只有姑姑？

    “姑姑先坐会，黄蓁指着桌子说，我收拾一下就好。”

    红姑皱着眉道：“多少年都过去了？早已时过境迁，谁还会跑到家里来盯着一幅字不成？何须这样小心翼翼？”

    这是脾气不顺了？黄蓁打量着红姑神色，听见门外红瘦心虚地喊姑娘？黄蓁扬声道：“给姑姑倒杯水来，然后温声回道，小心无大错？

    多少大事都是由不起眼的小事引起的？爹爹既然如此吩咐？自有其道理所在，我又何必打眼？谨慎些不好吗？”

    红姑气哼哼地道：“随姑娘吧！麻烦的又不是我？”

    （此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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