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信至

    红姑坐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冲着旁边的陈普小声道了句：“老狐狸，还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陈普听了不敢搭腔？只有无奈地转过头去，假做听不见？

    此时陈凛也多了几分真心，恭敬的说道：“姑娘能有今日的造化，黄爷更是功不可没？他将姑娘养的很好，就依姑娘所言，属下拿大些，且与姑娘以忘年论交。”

    到了此时，黄蓁的心才放了下来，自从知道要来见陈凛那日起，就跟红姑细细打听陈凛其人其事？

    陈凛其人掌控槽帮几十年，手下奇人异士无数，杀伐决断，有勇有谋，能让他甘心俯首，听其驱使的人，可以说绝无仅有？

    听红姑说过他和父亲相识于微时，因父亲欣赏他的为人，处处相帮从不计回报？一路扶持他才有了今日？才会让他甘心感念父亲的知遇之恩，不离不弃？

    若是今日自己因父亲之故？以为陈凛是她可以任意驱使之辈？那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黄蓁得了陈凛这句话，面上盈盈含笑，端端正正起身福礼，以晚辈自称道：“夭夭拜见陈伯父，愿伯父万福，万寿，万事顺遂，杯中常有酒，手中有余钱，儿孙绕膝跑。”

    这些最寻常的祝福？可偏偏这些都是陈凛最缺的？

    陈凛见到黄蓁以晚辈礼自居，坐在那里虽没有起身？却微微的侧过了身子以示避开？又听黄蓁说的如此有趣，话里又蕴含着吉兆，想着明年就能抱上孙子，不由得畅笑出声。

    连连说道：“借姑娘吉言，谢姑娘吉言，某也盼着我那未出世的孙儿能平安落地，今日我也在菩萨面前也许了心愿，希望菩萨能保佑我陈家有后。”

    黄蓁尊崇的说道：“我虽是长在内宅里，但您的所作所为在民间却广为流传，您在家国大义面前您从不曾畏缩？不论是千里之外的战场？还是触及到民生的大事？

    您一身肝胆为家国，不计得失助黎民，菩萨慧眼定会看到，也定会随了您孙儿绕膝的心愿。”

    黄蓁一番话处处妥帖，句句都说到陈凛的心里，看着眼前青涩稚嫩的脸孔，若不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是不敢相信世间还有这样事事周全的人？

    与之违和的是，有着稚嫩脸孔的黄蓁，却像极了位侵染了风霜的老者，不惧岁月的洪荒之力，怡然自得。从把织具献出来，到上书朝廷，在后来的在民间无偿传授织染布艺。

    看着像是误打误撞，一腔少年热血，其实都是按部就班稳扎稳打，一步步从深藏于世的无名少女，逐步走到今日，成了人人称颂的织女星黄小姑。

    大隐于朝任谁能想到？眼前这个被亿万人推崇的少女，就是让皇城司，挖地三尺都苦寻不见的明珠郡主呢？

    若不是步步算计有意如此？那只能说是福运加身，可若是有意而为之，那就恐怖了，这姑娘还没及笄呢？

    黄蓁迎着陈凛打量的目光，怡然自若，老帮主到现在也没张口说，为什么让她来？黄蓁暗里分析，一是不好张口说，在则是不急着说，意味着父母处没什么不好的变故？

    黄蓁不由地松口气，还真怕有不好的消息传回来？

    陈凛笑道：“有姑娘珠玉在前，属下做的那些都不值一提？姑娘可知，现在民间风传姑娘乃是织女星转世？说是王母娘娘怜惜世间女子日日劳作，却还不能糊口？

    遂派织女星下凡来，传道，授业，顺道为民众解惑耳。”

    黄蓁啊一声道：“倒是知道有这样的说法，不过没有您说的这个有趣？怎会扯上王母娘娘呢？”

    见皱着眉黄蓁不解的样子？方才有了些小姑娘的样子？

    陈凛大笑，不由地觉得开怀，说道：“是属下派人稍微引导一番，说是有圣君临世，才引得老天垂怜？遣织女下凡相助，朝廷也乐于见到百姓如此，说着讥讽一笑，若不是为了姑娘？我怎肯让他们搭您的顺风船，真是便宜了他们？”

    到了此时黄蓁才明白？织女星转世的说法怎会越演越烈？原来是有槽帮相助，心底感念不已？便俏皮一笑道：“大风过境时吹开了雾霾，自然也会顺带些尘埃回来，不影响大局，伯父不必介怀？”

    陈凛听了又是一阵畅怀大笑，摇手道：“不介怀？不介怀？尘埃而已，说着又大笑起来。”

    陈普本来站在窗边盯着外面的动静，见状诧异地看过来？都快想不起？老帮主上次大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暗忖这黄姑娘还真是会说话？

    陈凛说道：“您怎么不问问？属下为什么请您来？”

    黄蓁耍花腔道：“好事不怕晚？我等着伯父先说。”

    “您知道是好事？陈凛有些讶然道，属下有些好奇，姑娘怎么知道是好事呢？”

    黄蓁理所当然的说道：“要是坏消息，您哪有心情要我过来面谈？要么死死瞒住？要么请姑姑过来代为告知？您笑的这样开心，说着还努努嘴，一副我很聪明，您可骗不了我的样子？”

    陈凛不由地笑道：“那您是怎样猜到的？您觉得是什么好事呢？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

    黄蓁也由着他耍太极，忖着回道：“不见您急着提起来，我琢磨着不是不好说？就是不急着说？而您的笑声中带着由衷的欢畅，因此虽不知什么事？但不会是坏事？既不是坏事那自然就跟好事有关喽。”

    陈凛钦佩地说道：“姑娘？属下好奇您是怎么长大的？若是个男子该多好？属下定会引荐您和小儿成为知己，说着还一副遗憾不已的样子？

    黄蓁理所当然地回道：“我若是男子还有织女星什么事？那岂不是还要难为伯父？在琢磨出其它的典故来与狼共舞。”

    陈凛朗笑出声道：“还是织女星吧，属下胸无点墨就不为难自己了？说着神色一正，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和个木匣递给黄蓁，姑娘看过信后，属下再和您详谈？”

    黄蓁接过信来，迫不及待地打开。

    吾女夭夭亲启，笔记瘦硬疏朗，笔力虬劲，深得瘦金体精髓。

    黄蓁望着信封上不敛锋芒的字体？瞬间泪如雨下，再不能自持？由着眼泪滴答的落下来，染湿了信纸。

    红姑看着有些不忍？欲上前劝慰一番，被陈凛用眼神制止了，并抬手指了指里间，几个人避去了里间，把外间留给了黄蓁。

    听着外间传来刻意压抑的呜咽声，几人相视无言，便撇开头去各自沉默。

    红姑听着不忍眼泪跟着落了下来，有些忧心姑娘看了信后，获知了主子没接她到身边的打算，会不会由此生出怨怼？

    平日里姑娘没事人一般？从不表露出来，但红姑知道，姑娘心里还是盼着能到主子身边的？主子纵是有万般理由，可姑娘还是个孩子呢？

    一时嗔怪主子心狠，一会又担心姑娘想不通？至昨日从陈凛处得知后，心里便不得安生？此时坐在这里更是五内俱焚。

    陈凛看着红姑模样不由地摇头？这个红姑本是个挺有主意的人？可只要涉及到主子的事，就没有了方寸？想着她忠心可嘉，遂有些不忍？于是出口点拨道：“我虽初次面见姑娘，却也能探知到她的秉性，了解个一二，以姑娘的聪慧，定会理解主子的安排。”

    两刻钟过后听着外间没了动静，陈凛便无声地走了出来，黄蓁从容地安坐在着，双目红肿，垂眼看着燃烧殆尽的信纸，面容安静，仿佛方才的哭泣的人不是她一样？

    迎着陈凛关切的目，微微一笑说道：“是我慕亲以久，一时失态，还望伯父不要见笑？个中缘由我已了解？山高水远，书信传送不便？未免落入有心人之手，日后就省了笔墨来往吧？

    说着把手边的包裹递了过去，一针一线乃我亲手缝制，身量尺寸皆由姑姑口述，就由您代为转交，说着叹了口气，相见终有日，不争这朝夕。让他们保重自身即可，都烦请伯父代为转达。”

    不争不怨，不诉委屈？直抒己见冷静的像个局外人。”

    陈凛这一生可以说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女子处事纵是有那语言利落者？也摆脱不了格局所限？哭哭啼啼之余撒娇卖痴？为了目的指东说西，找出一堆理由来牵强附会？

    可像黄蓁这样条理清晰，只为了说话而说话的人，还是多年仅见？再想想家中怀着身孕的儿媳，每日里找出无数个理由来自寻烦恼？惹得儿子宁愿待在书房里也不愿回房？

    陈凛不由的叹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还真是不可同日而语？隧抱拳说道：“多谢姑娘豁达，为了预防万一，信件来往却是不便？不想姑娘也能谅解？与属下想到了一处。只要人平安无虞，其余的都不是大事？

    王爷这些年也是不易？接着就说起了济王这几年的情况。”

    原来济王夫妇当初，是随着安南使者坐船去了安南国，并没急着回国，在境外汇合了暗处追随的人，便在相邻的几个藩国内游历起来？

    在琉球游历时，遇到了我朝做海运生意的商人，了解了海运获利丰厚，见临海的番邦小国，风情各异且物产丰富，就动了做海运的心思？

    而我朝的丝绸，香料，茶叶，药材，漆器，粮食等货物到了番邦除了受民众的喜爱，价钱更是哄抬了几十倍甚至百倍之多？

    而番邦所出的丝麻，木材，象牙，翡翠，珍珠，珊瑚，风格迥异的刺绣，饰品，热带果干，带回大宋来更是卖出了天价？就这样还供不应求？

    又想着槽帮掌控着天下水道，论起行船走水的功夫来，市舶司拍马也赶不上？且每个州府都有槽帮的分舵，这样行起事来更方便，何况朝廷每年的军费都会摊到槽帮头上。

    长此以往下去每年，槽帮早晚会被朝廷掏空，不如留些后手以备将来？想要将丝绸，布匹的货源交由黄蓁来负责，让她也掺股进来，因为槽帮不不方便出面？

    由此一明一暗互为帮衬？听到这里黄蓁深以为然地道：“如此一来父亲远在海外行踪不定？朝廷纵使听到风声也鞭长莫及？安全是不必担心的？

    在外有父亲供应货源，在内可借助槽帮势力暗里帮衬，方便我们行事，若是有人问起？又可以推托到出去？”

    （此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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