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汝瓷

    红瘦的身世红姑跟黄蓁说过，也是个苦命的人，黄蓁唏嘘不已地说道：“好，不想嫁人就不嫁？什么时候想嫁了，我也会倾我所有地护着你们，不会让人在欺负你们。”

    黄蓁慷锵有力的一番话，红瘦哽咽道：“有姑娘这句话，奴婢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黄蓁递了个帕子过去道：“快别哭了，既然拿了主意，按着自己的心意过活就是，明日我去汤家赴宴，你和绿肥把明日要穿的衣服找出来。”

    红瘦哎了声又进了屋里，叫了绿肥两人忙乎起来。

    早起院子里就忙乎了起来，阿婆从昨日起就预备着了，四盒点心都是新鲜出炉的，隔着点心匣子摸着还烫手呢，又把那块瓷屏抬出来，小心翼翼地抬上车。

    因为天气热，绿肥把黄蓁额前至耳后的头发拢起，拿出个珠冠斜扣着，余下的头发编成一股，连着披在肩上的头发编在一起，又拿出莲子大小的珍珠鉴花，插在辫子的交汇处。

    红姑进来看着镜子里的黄蓁，凤眼微挑，在珠冠的加持下更是显得面如桃花，整个人仿佛镀了层光，含笑赞许道：“这才是姑娘该有的样子？日后出去就照这样打扮。”

    黄蓁嘟嘴道：“才不要呢？日日这样岂不是要麻烦死？不管是坐着还走路都得端着，说着用手扶着珠冠说，还得防着它掉下来，为了好看难为自己，我可不愿意？”

    红姑摇头笑道：“没见过比您还不爱打扮的女子？哪有姑娘家是这样的？那些首饰拿回来，就是为了存放在库房里的。”

    黄蓁想着这三年来，红姑和谭岫玉从外面张罗回来那些首饰，不由地有些心虚？努努嘴道：“姑姑也太着急些了，这不是还没及笄吗？您急什么？”

    红姑不相信的说道：“属下拭目以待？您及笄的日子近在眼前，看您及笄后如何？”

    黄蓁伸了伸舌头有些苦恼地说道：”这日子过的也太快些了？绿肥拿起靶镜在后面照给黄蓁看，黄蓁满意地点点头说，原来鉴花是这样用的。”

    红瘦捧了衣服上前来，湖色湖绸外罩着半臂褙子，月华色的十二幅马面裙，每幅牡丹花都是不相同的，从花蕾到盛开的花朵，行动间仿佛有花蕾绽开，花香袭人。

    红姑叫了声好，赞道：“这套衣裙只有要穿在身上，行动间才能看出与众不同来？凉爽不说还大气优雅，亦不会喧宾夺主，今日是汤家姐儿的好日子，原该这样穿？”

    说着赞许地看了眼绿肥和红瘦。

    黄蓁暗笑姑姑就是这样双标，一色的衣服备上好几套，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姑就只有这一身衣服能见人呢？同样簪子十几只，轮流着戴也不见厌烦？

    黄蓁给她预备的衣裳首饰，也不说喜欢或是不喜欢？就没见她上身过，对黄蓁倒是一丝都不含糊？

    黄蓁说道：“若是姑姑看的下去，那定是错不了的？”

    待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黄蓁就带着来娣去了汤家，红姑叮嘱来娣，让她跟紧了黄蓁，来娣忙不迭地答应着？

    两家隔着虽说不远，但有这块瓷屏在车上，自是不能快了。

    尤其老钱听说这块瓷瓶，花去了五千两银子，拿鞭子的手都不好使了？等到了汤家，由婆子接了进去，到了二门汤清韵在丫头的陪同下，已经迎了出来。

    汤清韵挽着坠马髻，簪了朵纱堆起来的芍药花，花蕊上还有只蜜蜂埋头采蜜，银红色褙子绣着五蝠捧云状，墨绿色的挑线裙子用青色的丝线绣着祥云纹。

    整个人衬的明艳不可方物，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黄蓁口里唤着汤jiejie好，俯身见礼。

    汤清韵扶住她的胳膊喊道：“meimei不必多礼，快随我进来，我娘早起就念叨了你几回，说你这一趟临安府去得够久了。”

    “有劳婶婶惦记了，去了快一个月，险些乐不思蜀？说着掩着嘴笑着说，还没恭贺jiejie喜事将近？今日就先讨杯酒喝如何？”

    汤清韵听了脸色绯红，啐了一口黄蓁道:“小妮子懂得些什么是喜事将近？在胡说，像样的茶水也没你的份？”

    “汤jiejie说的是，meimei懂什么呢？要不jiejie教教我如何？汤清韵过来要拧她的嘴，两个人说说笑笑往待客听去，汤太太正盼着呢，见黄蓁进来，忙招呼着上前来。

    见过礼后，汤太太嗔道：“你这孩子也是个心野的？这一走就二十几天，把阿婆急得呦？眼泪不知流了几缸子出去，直到得了你回来的准信，才不上门来找我？”

    黄蓁抱歉的笑道：“叨扰婶婶了，阿婆是个实心眼的人，我说了七八日就回，结果有事耽误了，让婶婶也跟着cao心，是我的不是，说着又俯身一礼。”

    黄蓁指着说道：“糕点是阿婆早起去厨房现做的，让我拿来给婶婶尝个鲜，这几个簪子是海上过来，跟我们这边不一样？几位嫂嫂都有的。”

    汤太太最小的儿媳张氏接话道：“难为meimei也想着我们，两位嫂嫂在厨房呢？一会过来在跟meimei道谢？”

    黄蓁笑着招呼说：“嫂子和我客气什么呢？”

    汤太太笑道：“是你这孩子客气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平平安安比什么不强，那里就值得这样了？不过是看着阿婆偌大的年纪哭的可怜，又是个难得的忠仆，下回不许破费了？

    有仆妇递了捧着东西过来，又指着门外小声说了什么？”

    汤太太笑着问道：“你又拿了什么过来？外面的丫头说搬不动。”

    黄蓁说道：“这可是好物件，说完笑着看向汤清韵说，是给jiejie准备的，jiejie看了必定喜欢，说着促狭地看着汤清韵笑？汤清韵被她笑的莫名其妙。”

    汤太太也好奇起来，说道：“喊几个有力气的婆子抬进来，不一会几个婆子小心翼翼地搬了进来，打开了外面的包装，露出里面的瓷片来。”

    在黄蓁的指导下，终于拼接了瓷屏的模样来。

    硕大的瓷屏上，亭台楼阁，花园，池塘，瓷屏上场景即独立又统一，由二十几块瓷屏拼接而成，好些个小童或是蹴鞠，或是放风筝，或是钓鱼，种种不一却又栩栩如生。

    红日当头，绿柳成荫，池塘里的金鱼摇头摆尾，画面似乎活过来一般？

    汤清韵看了瓷屏的图案不及细想，脸上是被火烧了一般，啐了一口便转过头去，不敢再看，黄蓁吃吃笑着，汤太太不知就里，只看了瓷瓶上的图案就开心了起来。

    汤太太拉着黄蓁的手说道：“好孩子，难为你有心了，在没比这个好的了，回头婶婶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黄蓁笑咪咪的点头，眼睛促狭的觑着汤清韵，嘴里说道：“哪里用得着婶婶破费？回头我向亲家太太讨去。”

    汤清韵气的要抓黄蓁，被黄蓁躲了开去，正玩闹间听张氏一声惊呼，喊声：“母亲您看？这是冯大家所作？

    说着不敢相信地指着底下的支丁痕迹说？真的是冯大家的百子迎春？可这怎么可能呢？说着看向黄蓁。”

    黄蓁微笑说道：“三嫂嫂慧眼，竟识得冯大家的手艺？这块瓷瓶确是冯大家亲手所制，机缘巧合之下被我所得，送给汤jiejie做陪嫁，贺汤jiejie新婚之喜，子嗣满堂。说着不顾张氏愕然，打趣冲着汤清韵眨眨眼。”

    汤清韵知道这块瓷屏来历不凡？顾不得害羞忙过来细看，张氏感慨地说道：“meimei可真是大手笔？我祖父手里有冯大家所制的一个笔洗，爱若珍宝，时常拿出来把玩，所以我才认得这支钉痕迹？”

    黄蓁笑道：“不好的又如何配得上汤jiejie呢？”

    “什么冯大家所制？见大家如此，汤太太这才知道瓷屏来历不凡？因而疑惑地问，你们谁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张氏当仁不让地说起了瓷屏的来历？说道：“在家时常听祖父言说，天下宋瓷以汝瓷为首，而汝窑的粉青瓷，釉层较厚，质感有如玉石，因为靖康之难使北地遭劫，冯大家的作品流世不多？

    而如此大件的瓷屏更是不易得？是可以传于后世流于子孙的？说着看向黄蓁的脸色，心想也不知这傻姑娘知不知道自己送出去的是什么宝贝？”

    黄蓁接过来笑道：“三嫂博闻强记果真了得？确如嫂嫂所说，不过汝瓷这还有更脍炙人口的来历？相传徽宗年间，微宗诏令所有烤瓷人进京考试。”

    微宗皇帝亲自出题目为，踏花归去马蹄香，有的考生将马蹄踏在花朵上画下来，还有的干脆画只马蹄子，只有一位汝州考生独具匠心，画了许多蝴蝶追绕着马蹄子的场景。

    这位考生将马蹄香的香味，烘托得淋漓致尽。

    微宗皇帝见了大悦，说是昨夜里他曾梦见雨过天晴，远处的天空中那抹天青色，让他醒来后记忆犹新。

    他希望汝州考生把这抹天青烧出来？可是别的工匠不服？说官家乃天下共主，为何独爱汝州？他们也想为陛下效力。

    微宗皇帝听了也不恼？就允了他们的请求？可是天下工匠使尽浑身解数，也没烧出让官家满意的天青色来？最后还是汝州工匠技高一筹，烧出的釉色让微宗皇帝最为满意。

    从此世上多了一种传世瓷器，也有了后来的天下宋瓷，以汝窑为尊的说法？这也是冯大家为何以工匠之身，却备受世人追捧的原因？”

    黄蓁一口气说出了汝窑的来历，就见众人都怔怔地看着她。黄蓁微微一笑问道：“可是有哪里说的不对？”

    张氏说道：“怎会不对呢？meimei还说我博闻强记？跟你一比我简直是拾人牙慧，原来meimei知道这块瓷屏的来历？”

    “自然是知道的？不知道来历的东西怎会送给汤jiejie？难得的是这块瓷屏的来头够大，最要紧的是寓意又好？摆在嫁妆里要让婆家知道，我们娘家人是看重视汤jiejie的？”

    （此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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