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漂浮之人
夜间入梦。 醒来时我又在那小河边，又莫名其妙的落入水中。 水底依旧有无数双手迎水飘动，青丝依旧覆盖在河面上。而那青丝的主人，此刻正与我面对面。我无力挣扎，唯有睁着眼睛细瞧着她。 那张牙舞爪的青丝又束缚住了我的手脚，狠狠朝四方扯开，险些要将我五马分尸。 此刻我面对面瞧着那漂浮之人的脸，漆黑的眼珠，眼眶周围肌肤爬满红丝，像两只血红的蝴蝶，巨大的肚子高耸隆起。 耳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哀叹，我盯着她漆黑的眼眸，不知为何心里像塞了团棉花似的，又酸又涨，又哀又怨。 那漂浮之人张了张嘴，我这次终于听清楚了她说的是什么。她说，救我。 我还未来得急回应，那张牙舞爪的青丝便灌入我口鼻眼中，霎那间，我的眼眸化得漆黑一片，心中填满无限的怨恨与哀伤，仿佛此刻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救我。 我瞧见她张了张嘴，脑海里便一直回荡这两个字。 她张着漆黑的嘴唇，嘴里空荡荡的，舌头早已不知去向。而后她眼眶周围的红丝忽然蠕动了起来，慢慢的脱离了眼眶肌肤，于水中化为红蝶，翩翩起舞。 那红蝶绕着我飞了一圈，而后忽然撞在了我的后颈处。不知道何处而来的巨大冲击力，险些要将我撞飞，若非那青丝紧紧箍着我。 后颈处一阵钻心的疼。而那些青丝极速自我身体里褪去，自口鼻眼中剥离而出，回归那漂浮之人身上。 我的眼睛再度清明，瞧见对面漂浮之人身上裹满了符条，孕服上画满了无数奇形怪状的符文，于水中现隐隐红光。 我盯着她漆黑一片的眼睛，缓声说道，“若有冤屈，我自会还你公道，若是害人，定不会留你祸害世间。” 那漂浮之人漆黑的眼睛里留下两行血泪，嘴角却绽开了诡异无比的笑容。 后颈处又一阵钻心的疼，四肢依旧被青丝束缚。 须臾，天边远远传来一声鸡鸣。 青丝忽然炸开，松开了束缚着我的四肢，任由我跌落，我瞧着漂浮之人，她也哀伤的望着我，脸颊上的血泪滑落，漂浮于幽水中，绽开无数不祥之美。 我慢慢的沉入河底。 天边鸡鸣又起。 我翻了个身，忽觉脖颈处有些痒，伸手挠了挠，便又睡去。 脖颈处，一道红光闪烁而过。 许久，待我起床洗漱之时，无意间瞧见我手腕处有一圈瘀紫，我愣了好半晌，这才想起昨夜所梦，不免一身寒颤。继而摸了摸脖子，未见端倪。我呼了口气，往脸上扑了把冷水。 一道红光自我脸颊上滑过，而后消逝不见，就在我洗脸的瞬间发生。我未所察觉，心中又觉得此事有大蹊跷，便胡乱套好了衣衫，将咕咕塞进口袋里便出了门。 我走在大街上，一度陷入沉思，导致走错了岔口，绕了好几个圈，越走越乱套，我便放任自个身在其中胡乱套圈。 最终，我收了心思，这才走出了迷巷。 春鹤堂里。 我和宋鹤棠正埋头嗦粉，翠绿的青菜点缀汤头，汤上卧着几只大馄饨，惹了少许青红剁椒末在其上。 我正往嘴里塞大馄饨，塞得鼓鼓囊囊的。 一旁宋鹤棠瞥了我一眼，“辣椒。” 我瞟了一眼他碗里，而后将辣椒递了过去，果然是变态，嗦面都要加变态辣。 收回手臂的时候，我分明瞧见手臂上一圈光晕一闪而逝。我死盯着手臂，“老宋。。。你。。。你看见了吗？” “没看见。”宋鹤棠自顾着拌辣椒，无暇顾及我。 “适才我手上有一圈红晕。”我伸直了手臂左右翻看，“这会消失不见了。” 宋鹤棠忙着嗦粉，自动屏蔽我的话。 “我不会又着了邪祟吧？！”我的好胃口瞬间消失。 宋鹤棠嗦完最后一口面，“啪”一声盖上了餐盒，抽了桌面一侧的纸巾一抹嘴巴，“最后吃完收拾丢垃圾。” 我撇嘴，将碗里剩余的馄饨挑出来投喂给咕咕。粗鲁的盖上餐盒，收拾完毕之后，我倒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宋鹤棠仿若未闻，起身离开。 我嘴里依旧哀叹，脑子里却想着昨晚那个诡异的梦。那具女尸到底是谁？为什么她浑身裹满了符条？这一切又与我有什么渊源？为什么我会三番五次梦见她？难道就仅仅因为我瞧了她一眼？为什么她沉在幽水中？为什么没人打捞她？是打捞不上来还是不敢打捞？ 想来这漂浮之人是个棘手的事情。我将脸颊埋在双手间，深深吸了口气。 “喝了它。”宋鹤棠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起头，见他端了一杯升着袅袅热气的茶汤在我面前。 我接过茶杯，水面上映着我的脸，脸上挂了俩熊猫眼，面容憔悴。待我“咕噜噜”喝下茶水后，意外发现，这茶汤看似guntang，入嘴却是刚刚好的温度。 “昨晚梦见了什么？”宋鹤棠端起他自个的杯子抿了一口。 我分明瞧见他的茶汤清澈见底，而我的茶汤，黑得发亮。我疑惑的瞧了他一眼，试图在他脸上找到某一丝异样。 “你喝的什么？”我撇了一眼他的杯子。 “绿茶。”宋鹤棠搁下手中的杯子。 “我的是什么？”我指着茶杯，手指发颤。这孙子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他。。。他区别对待！！！ “驱祟茶。”宋鹤棠交叉着双臂，一字一顿。 我一听，连忙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我一抹嘴角，给宋鹤棠讲起了我昨夜所梦。待我讲完，也不见宋鹤棠有任何反应，仅是听一个别人口述的故事而已。我挠了挠脖颈处，莫名的有些发痒。 宋鹤棠起身来，行至我身后。我回头瞥了他一眼，“你干嘛？” “勿动。”宋鹤棠以手为诀，摁在我后脖颈处。 “啊！！！”我一声大喊，嘶声裂肺，脖颈处一片guntang，肌肤下似有万千毒虫在撕咬。我动弹不得，脖颈仿佛与宋鹤棠的手诀黏连，额头汗如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