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夜起秋风枫叶落
看着夜风中直立的黑衣身影，沈逸风微笑不语。刚才的那一式刀技，在逸风看来还带着几分稚嫩，刀劲虽然凝练但细节处仍不够圆润，所以那片枫叶才会有个被切开的过程，若是真的练到巅峰，那会直接虚无化，根本不会留下半分痕迹。 真正让逸风欣赏的，是这一式所蕴含的刀意，那是隐含某种道的刀意。 虽然逸风暂时还弄不清楚那是哪种道，而且刀意淡薄，道途更是模糊不清。 但道就是道，无论如何夜无痕都已经走在了正确的康庄大道上。 一路走来，沈逸风无时无刻不在引导夜无痕，包括意识引导、身体力行、外界刺激等等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即便如此，夜无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上正轨，也足见其天资聪颖。 “这么下去，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向义父有个交代了。”逸风心中如是想着。 “很不错哦。”凌非烟拍手鼓掌，说道：“虽然妾身不通武技，但仍能感觉得出这一式刀法的非凡，这是何种刀法？” 夜无痕盘膝坐下，说道：“方才兄嫂琴音、义兄剑舞，无痕有感而发，这才有此一击。勉强......算是自创吧。” “那可恭喜啦，妾身听说凡是能自创功法战技的，无一不是当世强人，这么说的话无痕你是大高手喽！”凌非烟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浅笑。 “兄嫂不要取笑小弟了。” 夜无痕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连修士都还不是，战力基本就是渣，高什么手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逸风微笑道：“起码你走的路很正确，越早找到自己的道，对未来的好处越大，成就也越高。从这一点上讲，当世很多所谓的一流高手，也未必及的上你。” “义兄，是真的吗？” “是的，虽说大道万千，可真正感悟之人少之又少，就算以宫中四大首尊之强，自身大道也尚在感悟阶段，未能全功。至于教御层面，能感悟自身大道的不过区区一二人罢了。” 逸风伸手拨弄了一下火堆，继续道：“自古以来，凡能感悟大道者，都拥有极大的可能进阶真人位阶。义弟，你要加油啊。” “义兄放心，无痕必不会懈怠的。” 凌非烟看着这两兄弟，心中着实为自己夫君高兴。不禁说道：“既然是自创，那起个名字吧。” “夜起秋风凉、刀过枫叶落”夜无痕轻抚手中长刀，凝思片刻道：“就叫枫凉夜刀吧。至于方才那一式刀法，就是枫凉夜刀起手式：一闪。” “义弟，你很有取名字的天份嘛。”逸风轻拍着夜无痕的肩膀夸奖道。突然，逸风微笑的面容瞬间凝固，豁然起身看向西北方向，表情凝重。 “逸风，怎么了？”凌非烟察觉到逸风的不妥，关切的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种莫名的心慌，感觉似乎有不好的事发生。”逸风重新坐下，却仍旧心事重重道：“西北会有什么事？” 凌非烟看着逸风柔声道：“西北虽然爆发兽潮，可自在宫联手大觉寺，那么多高手在那边，四部教御去了两部，不仅青龙、玄武两大首尊压阵，清散真人他老人家更是亲至，在加上大觉寺的十八罗汉和三大神僧，这样的阵容又怎会出事？” 逸风点了点头，深深吸气平复心情之后，开口道：“无法言喻的感觉，希望是我自己多心才好。” 这里是西北边防要地，不仅城高墙厚、朝廷更是派驻重兵守卫，其实这里不仅驻守有朝廷官兵，三圣宗之一的大觉寺亦有不少僧兵常驻城中，协助城防。 一座边城，为何会有僧兵驻防？原因无他，因为城外百里便是西北大荒，那里是人类从未踏足之处，历代兽潮全都是从大荒深处涌现，为祸西北。 因此，大觉寺对这座边城高度重视，不仅派遣大量僧兵驻防，十八罗汉除了个别情况，通常会有至少六位坐镇在此。 防御如此坚强的一座雄城，此刻却异常残破，断壁残骸随处可见，城内处处都有激烈战斗的痕迹。城内来回走动的，不是大觉寺的高僧，便是自在宫的修士，而原本驻守的士兵和居住在此的百姓，不是后撤百里，就是早已死在了兽潮中。 这次的兽潮相比以往，不仅规模更大而且持续的时间更长，至今已经数月的时间，却依旧不见有丝毫退去的迹象。 为何会有兽潮，这一点众说纷纭，因为即使是真人位阶的超阶高手，也不敢轻易踏足大荒深处，所以人类对大荒深处的情况一无所知。 不过有一种说法，是大荒妖兽为了维持族群生态平衡，所以当妖兽数量超过一定界限时，便会发动兽潮攻击人类，一方面是掠夺口粮（主要是吃人），一方面是为了减少数量，促进进化。 这是普遍为世人接受的一种说法，但是对人类防御兽潮没有丝毫帮助，因为每次兽潮的时间全无规律。有时百年内就连续两次，有时数百年也没有一次。 不过每次在兽潮中活到最后的那批妖兽，基本上全都得到进化，血脉提升，实力有显著提高，确实是得到了进化。 城门箭楼上，十余名佛道两宗的高人正在眺望远方。 “师尊，截止目前为止，光是妖将咱们已经斩了十七头了，真没想到这次的兽潮居然有这等规模。”说话的是青龙首尊，青龙直属清散真人，亦是清散的门下弟子，自然是称其为师尊。 站在一旁的玄武首尊“嘿嘿”一笑道：“这次兽潮不仅规模大，数量多，层次之高仅在那次梼杌祸乱之下，昨日居然有五位妖尊现身，过去九百年，一共有三次兽潮，没有一次出现过妖尊，没想到这次一来就是五位。” 妖族抛开妖兽不论，在向上一层便是妖卫，之后是妖将，妖尊，最强的便是妖王。 妖王这一层，除了上古十大妖王之外，最近起码三千年内，没听说有任何妖尊进阶妖王。 十大妖王中，有四位恒古存在，并称四凶。其余六位都是在漫长岁月中，经历几乎十死无生的自杀式进化，这才得以进阶妖王。 即便如此，六妖王和四凶依旧没有任何可比性。四凶中的任何一位，都可以独立战败至少两位妖王联手。 妖王的稀少原因就要从妖兽的血脉说起，妖兽血脉和等级一样，分兽级、卫级、将级、尊级，没有王级。 因为王级血脉根本不可能存在，就算是十大妖王的直系第一代，也仅仅只能是尊级，其后第二代、第三代，更是有可能层层跌落，维持不住血脉强度。 这是因为杂交导致血脉淡薄吗？ 杂交确实会淡化血脉，但那不是层次跌落的唯一因素。 妖族天赋以血统论，这几乎使得妖族出生就注定了一生成就的顶点。 即使从不修炼，而是混吃等死。一头妖兽修为也必定会成长到血脉位阶上限，不过战力未必等同位阶，这与血脉无关。 只是，无论先天血脉多么强悍，倘若碌碌无为，那么血脉遗传过程中也会逐层淡化，最终跌落境界，不付先辈威能。 只有强悍的实力才能保证血脉的完美遗传，这也符合妖族弱rou强食的定论。 不过可笑的是，实力越强血脉完美遗传的可能性越大，但同样获得后代子嗣的概率越低。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平衡吧。 放眼妖界历史，血脉境界跌落的情况时有发生，血脉逆袭现象却极少发生。 当然，世事无绝对。 妖族有一项很强悍的技能，那就是吞噬。借由彼此吞噬，就算是兽级血脉，也可以成长到尊级。 若要让血脉成长，那就必须吞噬比自身更高层次的血脉才有可能达成。 但其中难度之大，根本无从想象。 血脉层次差距会形成血脉压制效果，不仅低位对高位可能会被反向吞噬的概率超过九成，而且即便成功，自身血脉也不是百分百会进阶。 想靠吞噬提高自身血脉，那不仅需要相当的数量，更需要逆天的运气。 最终无论吞了多少妖将甚至是妖尊，最多只能做到妖尊无敌，没可能靠吞噬突破至妖王。 妖王，是妖族最强战力，也是逆天的存在。 人族修炼到极致，飞升会招引天雷，生死对赌。 妖族妖尊想要进阶妖王，同样要经历天刑。只是，它们所经历的天刑，比人类要重的多的多，那不是几倍的强度，而是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强度。 要说人类飞升成功率大概能维持在五成，那妖族的成功率连三成都不到。 严格来说，它们连一成也未必有。 修炼到妖尊已是千难万难，而且妖族天生生命悠长，妖尊随便活个上万年毫无压力，而同阶的人类能寿近千年已是难能可贵了。 由此，一旦修炼到妖尊，大部分情况下会去挑战等同自杀的进阶者，全都是疯子中的疯子，全都是战狂一类的凶兽。 本来挑战者就少的可怜，成功率又低到接近于零。那么新妖王的诞生概率如此低，也就很好理解了。 清散真人与法相神僧并肩站在最前面，大觉寺方面，这种战斗的活，一向是法相主导，另外两位神僧在战力上根本就不够看。 “大师”清散眺望远方开口道：“它们来了。”话音刚落，目光所及的远方，一片尘土飞扬。 在场的全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个个修为精湛。自然看得到那烟尘中那些面目狰狞、体态各异的妖兽。 法相双掌合十说道：“这规模不大啊，比之之前几次数量上少了很多。不过战力倒是不容小觑，几头妖尊居然全员到齐，看来这战不好打啊。” 清散提起斜靠在城头的佩剑“叶上秋露”，看着汹涌而至的兽潮微笑道：“好不好打都要打，难道咱们就真的可以不去挡下它们么？” 空相口诵佛号道：“真人所言甚是，就算明知不敌，咱们也没可能放它们过来的。” 说罢，空相、清散二人纵身跃下城头，青龙首尊大声喝道：“妖兽来势凶猛，大家务必万分小心。”身旁众人纷纷回应，跟着一众高手追着前面的身影迎向兽潮。 下方，从残破城墙各处，涌出大片的僧侣和道士，各自结合战阵，迎击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