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甲子，岁月悠悠
雅安山脉山深林密，纵然物产丰富，可山中精怪、凶兽颇多，周遭百姓生活并不富足，因此向来少有强盗出没。 只是，近日不知怎地来了一伙强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经害了好几个村子。 这伙强盗有三十余人，各个身怀武艺，又均配有坐骑，机动性极强，着实难以对付，当地府衙数次围剿均未能成功。 天色刚亮，这伙歹徒来到一处小镇之外。 当先探子勒住马匹，回身喊道：“当家的，这里有个镇子，看起来比咱们之前劫掠的那些破村子富足多了，这次咱们发了。” 一名魁梧健壮，裸露在外的胸膛纹着一头青斑猛虎的大汉纵马上前，点头道：“确实不错，干完这一票，咱们兄弟几个就可以好好歇上一阵子了。” 后方一众歹人顿时哄笑，乱哄哄的嚷嚷着。 此时，一名矮壮妇人背着竹楼从镇中走出，刚好与这些歹人碰个正着。 妇人面色有异，开口道：““你们......” 最先的那名探子当先开口，喝道：“咱们是黑风巨盗，这位便是俺们当家的魁三爷，我们......” “你们是来抢劫的？” “没错。” “敢来我们镇上抢劫，你们是疯了么？” “嗯？” 贼首魁三有点懵，一时之间没想明白这妇人什么意思，只听那妇人猛地开口大声呼喊。 “忠...伯...有贼人来抢劫啦！” 妇人声如洪钟，在加上清晨寂静，因此喊声格外震耳。 “这娘们脑子有毛病吧。” “兴许是被咱们给吓疯了。” “忠伯是谁？” “谁知道，管他呢。” 魁三大吼一声，抬起手中马鞭向着小镇一指。 “小的们，给老子冲进去抢。” 贼人们呼喝着，正待纵马进城，只听一声长啸自镇内传来。 “住手。” 随着啸声，一名身材健壮、皮肤黝黑的男子出现在镇门口，正是秦满。 “阿满，怎么是你？忠伯呢？” 那妇人小跑步来到秦满身旁，压低了声音嘀咕着。 “吉婶，忠伯说这种小场面，我来就好了。他老人家正和我师傅师娘收拾铺子呢。” “哦，既然是忠伯让你来的，那就没问题了，这里交给你了。” “嗯，吉婶您先回家吧。” 吉婶点了点头，跟着便一路小跑的离开，显然吉婶对秦满没什么信心。 魁三上下打量了急眼秦满，见其人高马大、步伐稳健、呼吸绵长，显然是有武艺在身，因此也未敢大意。 “小子，你谁啊。” “秦满。” “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你小子敢拦我们，找死不成？” “据说前几天，有好几个村子被贼人祸害，是你们干的吧？” “就是大爷干的，那又怎么样？” 魁三马鞭一指秦满，狞笑道：“识相的，交出财帛美女，三爷我心情一好，或许会大发善心，不屠了你们镇子。” “既然承认罪行，那今日阿满便要为民...除害了。” 说着义正言辞的话语，可语气却不自觉的颤抖，在加上特意挺胸抬头的动作，就显得十分露怯了。 “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 魁三轻蔑一笑，马鞭一挥道：“小的们，给大爷杀。” 三十马贼挥舞马刀、纵马前冲。 “土。” 秦满一声叱喝大地为之震动，震波平推而过，三十余马贼顿时人仰马翻。 秦满纵身高高跃起，口中喊了一声 “火。” 下一刻，秦满周身烈焰升腾，如火神一般的秦满自空中落下，正好砸在马贼中间。 “轰。” 烈焰席卷，将所有马贼全部吞没。 “呼......” 秦满收了火焰，吐出一口热气，兴奋道：“原来我这么厉害。” 青竹林小馆内，沈逸风挠了挠头，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穷奇则是看着城门方向，皱着眉头道：“这小子挺贼啊，明明有着绝对实力，却还故意卖弄破绽、示敌以弱。” “也不尽然吧。” 沈逸风叹了口气道：“他虽然时常与你切磋，也进山杀过几个精怪、凶兽，可毕竟对自己的真实实力没有准确的认知，又是第一次对上那么多人，心中难免有所胆怯。” 凌非烟点了点头，开口道：“这种示敌以弱、故意露出破绽然后反杀对手的战术运用的很到位啊。忠伯，是你教的？” “我可没教过他这个。” 穷奇咧嘴笑道：“他身上有一种原始的野性，这都是野兽的狩猎本能。山野之间摸爬多年，大自然自会教他许多东西。” “确实。” 沈逸风点头赞同道：“他身上的野性直觉，确实远在武人的反应之上。这是大自然的馈赠，也是求之不得的天份，对他是好事。” 穷奇笑了笑，转身继续收拾铺子，嘴里却貌似自言自语的叨叨着。 “这小子出手杀人也就罢了，居然还连带毁尸灭迹，怎么和他师伯一个德行，都是杀人不留全尸的主。一个誓言不杀的仁道师傅，怎么会调教出一个截然相反的弟子，真是奇了。” 沈逸风皱着眉头、负手看天。 沈逸风虽然走的是不杀仁道之路，可却并没有让秦满继承自己的志愿，而是放任自由。 沈逸风始终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路，也应该走自己想走的路。杀戮纵然不好，却也并非全然不对。关键是看为何而杀，只要本质没有问题，能够紧守本心，明心见性就足够了。 因此，对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出手屠戮数十马贼这件事，沈逸风抱持相当中肯的心态。 只是......秦满出手不留全尸，往生加超度、办事办全套的行为，对沈逸风来说，实在不是值得鼓励的行为。 “唉，还真是和他师伯一个德行，也不知是福是祸。” 沈逸风苦笑摇头，不在纠结此事，转身也加入了清扫的行列。 “不过，也是时候离开了。”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秦满，初次对阵数十人，心中略有胆怯十分正常，因此秦满全力出手，根本不敢留有余地。 秦满知道自己很厉害，但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他自己根本没有个清醒的认知，毕竟每次和穷奇切磋都被虐的惨不忍睹、体无完肤。 出阵之前，秦满曾问沈逸风，说自己有点害怕，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沈逸风没有说话，穷奇却对秦满说“放手去做，你比你想象的还要行的多。” 正是因为这句话，秦满才鼓足勇气出来迎敌，却完全没想到一击之下会是这样的结果。 幸好，烈焰将马贼烧成了灰烬，没有留下尸体和残骸。这让初次杀人的秦满少了很多的心理负担和视觉冲击。 无论杀过多少精怪、凶兽，初次杀人的感觉那是完全不同的！ 数日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青竹林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开门营业，小镇上也没有了秦满奔跑的身影。 不久之后，镇上居民才发现，沈逸风等人已经悄然离去、不知所踪了。 秦满修道小成，又在歼灭贼人的过程中露了神通，必然会遭人议论。另外修道之人寿命悠长，在一个地方住的年头久了，又不曾有半点衰老，总归是有问题。 无论是被人当怪物看还是当神仙拜，这都不是沈逸风想要的生活。 此番重新游历，沈逸风开始向秦满灌输修道界的相关知识，同时让秦满开始逐步接触修道界。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沈逸风依旧没有透露任何与自身相关的信息，同时严令秦满对自身严格保密，并且不能以真名示人。 天下修道界突兀的冒出来一个年轻高手，有关这人的一切都是谜团，出身、所属宗门、所学为何通通不详，就连真名都无人知晓，只知此人代号“满月”。 满月好酒，向来酒不离身。穿着质朴、性格淳朴，给人的感觉更像乡野村夫而非修真高手。 满月脸上永远挂着阳关般的微笑，为人风趣、有礼。 据传，满月在修道界刚刚崭露头角的时候，修为和战力都没有丝毫出彩的地方，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满月精擅五行之术，一手五行术术远近皆宜、攻守兼备，是极为难得的均衡且全面，近乎完美的功法秘术。 满月此人最爱与人切磋挑战，初时即便同级对战也是败多胜少，之后同级不败，在然后同阶不败，最后则是越级甚至越阶挑战，同样败少胜多。 此时，距满月初入修道界不过三年时间。 与人切磋时，满月手下极有分寸、宁愿落败认输也不曾伤人半分。可一旦对敌，便是出手狠辣。不仅从来不留活口，更是少有全尸的情况。 自大荒与妖族决战之日算起，已经过去了一甲子的时光。 以大荒决战为分割点，修道界将决战之后的时代，称为新时代，与之对应妖族祸乱之前的便是旧时代。 这六十年，是人族修道界最为激进的六十年。 得益于三大封禁的破除，这些年来人界的力量上限一直在稳定提升。同时由于被封禁的天地元气被大量释放，使得修道的难度不断降低，拥有修道资质的人选海量增加，而且修道的进境速度比之以往也快了许多。 被誉为黄金一代的“六绝帝君”还只是“六绝公子”的旧时代，三十岁能成就修士，便已经是足以堪称绝世天才的人物，如“天绝”沈逸风二十五岁成就修士巅峰，绝对是旷古绝今的成就。 可如今三十岁的修士比比皆是，二十出头也不过就是普通天才的标准而已。个别佼佼者，甚至在十几岁的年纪便已然成就修士位阶。 只是，新时代虽然在修炼天赋和修炼速度上明显强过旧时代，然而在实际战力方面，走过妖族之乱的旧时代高手，则是全面碾压新时代。 莫说是同阶同级，就算是高级甚至高阶，以修为上的差距“恃强凌弱”，新时代中有能力胜过老一辈的，也是寥寥无几。 对没有经历过什么高强度战斗的新时代而言，修为即战力。由此，旧时代那些高手为何能够以弱胜强，对新时代的人来说，是打破头也想不明白的无解之题。 毕竟这是一个修炼如喝水，进阶无压力的年代，大家唯一关心的问题就是自己的修炼速度有多快。 当然，无论前面进阶速度多快、势头多猛，真人境都是一座巨大的天堑，横在所有修道者的面前。 无论是旧时代还是新时代，真人位阶都是强者的绝对象征。 新时代中，同阶同级的情况下够资格与旧时代高手抗衡的，放眼全天下仅有极少的一小撮人，连总体数量的半成都不到。 这一小戳人里最为出名的有十二位，外界以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沉、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十二星辰为名，合称“十二星君”。 而在“十二星君”之上，便是新时代风头最盛的两位，一位被冠以北斗七星之“破军”，一位则以南斗六星之“七杀”为号，二人并称“双子星”。 从修为层面讲，双子星和十二星君修为相近，可实际战力方面，双方却有着近乎断崖式的巨大差距。 外界盛传，十二星君联手方能与双子星一战。换句话说，无论七杀还是破军，任意一人都能力敌六位星君联手而不败。 至于“破军”与“七杀”孰强孰弱，则一直是修道界热议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