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记第六章 拜师

    听了鄂川的话，少年感到有些迷茫。也许，他应该听从鄂川的建议，回家照顾母亲，分担家务。他十年来苦练剑术，只是为了给父亲报仇，并未有过其他追求。来这里之前，他不知道什么叫剑客，不知道什么叫江湖，他的目的很明确，所以他也很坚定。而如今，鄂川的解释让复仇这个目标瞬间消失了，还增加了两个新的问题，少年有些无助。

    父亲从他记事开始就一直在外奔波，每年只能回家一两次，每次待的时间也不过数天。按常理来说他对父亲的感情并不深，不过长久的分别反而让姚页对父亲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依赖感。每次父亲一回到家，他就围在父亲身边。父亲在他小时候从未教过他任何武功或者剑法，甚至他都没见过父亲拿剑的样子。母亲总是对他说父亲要出远门办事，而父亲每次回家的时候又会带上很多好吃的，这也让他对母亲的话深信不疑。

    现在回想起父亲最后一次离家远去时的场景，和以往并无不同。父亲在家门口蹲下身摸摸他的头，说道，“小页啊，你要听母亲的话，少惹你母亲生气，下次回来我给你带更多好吃的。”说完起身，看向站在儿子身后的妻子，一脸歉意的说，“孩子就拜托你照顾了，我走了。”微微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去了。

    再次见到父亲已是八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母亲正在屋内缝补旧衣物，姚页在一旁看着。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咚、咚、咚”，有人敲门。母亲听见，便放下手中的衣物前去开门，他仍旧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着。突然，小姚页听见了母亲的哭声，他这才起身来到母亲身后。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佩剑的父亲，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父亲被两人抬着放在竹架上，身边还放着一把长剑。那时的姚页还太小，到现在已经记不清那是一把怎样的剑，唯一还有印象的是那把剑很大。看着埋头痛哭的母亲，眼前将父亲抬回来的二人正向她解释着姚舒的死因。夹杂着母亲的哭声，两人的说话声也很小，小姚页就听清了几个词，“落花台”、“鄂川”、“比剑”。于是，这其中唯一的人名就成了小姚页心中的既定仇人。此后，小姚页便以此人为目标，开始了他的修炼。

    从回忆中抽出思绪，回到现实。现在鄂川正坐在姚页的对面，他却没有理由再动手杀他，现在他有了新的目标。他要续走父亲当年的轨迹，为了弄明白父亲究竟为何而死，他必须迈出这一步。

    终于，姚页开了口。

    他抬头看向鄂川，目光坚定，说道，“请你收我为徒吧！我要弄清楚父亲的真正死因。”

    鄂川看着姚页眉间重新出现的坚毅眼神，以及他那沉稳的语气，鄂川明白他的心态发生了一些转变。但是，这并不够。鄂川需要和这孩子说明白，他现在做的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姚页突然提出要拜鄂川为师的想法，并没有令鄂川感到多么惊讶。从看见姚页的第一刻起，鄂川似乎就已经将这名少年看穿了。他的一举一动，脑中的想法都和鄂川的预估相差不远。

    “你明白你现在做的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吗？”鄂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意味着你也将真正步入江湖，你也会经历和你父亲一样的事情，然后像他一样死去。你不害怕么？”

    “正是要经历和父亲一样的事，我才能真正理解父亲的选择，理解剑客和江湖的内涵。我不怕！”姚页坚定的说道。

    鄂川并没同意，而是继续劝说。“我不是你的杀父仇人么，怎么还要拜我为师？你还是赶快回家去吧，你的母亲应该还在家等你回去呢。”

    “现在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杀父仇人，所以我才要弄清事实的真相。但是我明白，现在的我实力不够，也不知从何下手。所以我希望你能收我为徒，教我武功。”

    “那假如你日后发现你的父亲真是被我杀死的呢？那时你又该怎么办？”

    “这～”姚页迟疑了一下，“那也得看是什么原因，或许我会杀了你，或许不会，现在我说不清楚。”

    “你说有可能会杀了我，那么我为什么要费尽心力培养一个随时可能要我命的弟子呢？”鄂川饶有意味的说道，神情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我杀掉！”姚页没好气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说的也是。你小子想杀掉我，再过个三十年吧。”鄂川大笑起来。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少年兴奋的站了起来。

    “要收你为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什么事？”少年很是着急，赶忙追问。

    “今天你已经很累了，这件事就明天再说吧。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不，我一点都不累。”姚页走到一旁，原地蹦跳了几下，向鄂川展示自己良好的身体状况。还没跳完，他一个没注意，又摔倒了，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看吧。”鄂川看着摔在地上的姚页，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想要拜我为师，现在就听我的，马上回房间躺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了。”

    姚页慢慢的爬了起来，一脸尴尬的表情。他感受到自己的头确实还有点晕晕的，也拗不过鄂川。只得推开房门，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