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五十阶
一道白影,迎风而上,直跨上第十一阶…… 满座皆惊,全场愕然,刚才那几个赌性正浓的江湖客,惊得连嘴巴也合不拢了,他们握着银票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双眼里满是难以置信难过之色。 那压了千两白银的少年公子,瞪圆了眼睛,张口结舌道:“这怎么可能,这种废物怎么能爬上第十一阶!” 少年公子甚至都顾不上手中大把大把的银票,他用右手狠狠地拧着他的胳膊,甚至连眼泪都流了出来,这刺骨的疼痛让他脚下一软,他刚刚也不过走上了一阶,原以为能有个垫背的,可如今他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两眼一黑颓然瘫坐在地…… 余下几个刚才叫嚣的最凶少年不由臊红了脸,只觉得脸上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不由藏到了围观人群之中,再也不敢冒头。 如此突兀的转折就连元阳道人也是一呆,双目一缩直盯向了那一道正不断向山上缓慢行进着的白色身影,那道身影不住颤抖着,不断的向上攀登着,如此的狼狈,却又如此的潇洒…… 元阳缓缓地点点头,眼里浮现出一丝惋惜:“如此天赋才情,可惜!可惜!”元阳道人一连三叹,眼神一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仍在登阶的赵长生却显得格外轻松,一步步踏来,凉悠悠的山风抚顶而过,如今的他恨不能对着这茫茫无际的高吟:“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伴着凉悠悠的山风,原本掩蔽了石阶的朦胧薄雾被缓缓掀开,放眼望去,百阶之后有一亭跃然石阶之上,那便是为登上百阶后体力不支的弟子们准备的。 赵长生又是一摇头,心中暗道:“这‘太一道’考虑的倒是周全,不过既然能在这前百阶的第一阶迈出步子,照理说后面应该不难啊,怎么会有人脱力!”这倒是他想得太过简单了,若是仅仅只靠着一点点小小的聪明是断不能攀上这百阶石梯的。 赵长生右脚用力在那石阶上一蹬,似乎借着那一股反推力直上第十二阶,这下围观众人越发的惊奇起来,他们不由得看了看此刻攀的最高的叶白、左非等人虽然他们一直领先众人,但赵长生此刻的登阶速度却足足是他们的两倍。这却是为何?众人不由心生诧异。 赵长生自然发现了些不妥,似乎越往上走他原先感知出的玄机便越来越弱,而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从那石阶之上传来…… “侯文韬,速速退下这第五十阶可不是往日我们感知出的那么简单了,从这阶以后,所有没达到后天九重的速速退下!” 定睛一瞧却是那看上去颇具亲和力的左非发话了,一听这话那一众穿着灰蒙蒙道袍的少年不由一愣,不少人竟真的停下了脚步,左非在这“太一道”杂役院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他的话倒还真有几分威慑力。 只是那一开始被左非喝住的那个瘦削少年却狠狠咬了咬牙,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在一群灰袍道人里显得格外的弱小,但是他眼里却满是坚毅之色,他便是刚刚被左非喝住的侯文韬,他也知道左师兄是出于一番好意,但是他忍不了也躲不了,这一次的蜕凡梯是他唯一的机会。 侯文韬狠狠地攥拳,那粗糙的小手竟被攥得通红隐隐要握出血来,他没等左非反应过来人便猛地向第五十阶一步迈出,这一步他要踏实,他要踩稳他没办法再等下去了,他绝不能放弃。 侯文韬再无犹豫这一步落地,就像他的心也落在了地上似的,他感受着脚下踩着的青石阶,眼中爆出一抹激动之色,他成了,第五十阶化凡为仙的一阶,“太一道”的蜕凡阶怎么可能没有玄机,这第五十阶便是测试那灵根资质! 至于什么是灵根,侯文韬自然也不清楚,但他知道若是有这灵根他便可修这什么劳什子的仙,有了仙师庇佑那阿姐自然也不会被那青州府尹的公子青九幽强拖去做妾了。 侯文韬并没有见过这名叫青九幽的公子,但他知道每一个被这公子看上的妇人都活不过两晚。 想想阿姐平日里温和的笑,想想那一餐餐朴素却又美味的饭菜,想想那个每日在灯下穿针引线的身影,少年便觉得胸口热热的,有一股子劲怎么也使不完。 而这心里的百转千回其实不过在一息之间,侯文韬回身看向站在第四十九阶的左非他笑了,很开心的笑了因为他成功了,他很感谢这么个一直关心他的如同哥哥似得师兄,他很感激,他长大了嘴巴似乎是呓语着什么,旁人没看懂左非却看懂了,那是“谢谢” 左非看着这少年不由展颜一笑,他在为他高兴,但是左非的脸却蓦地一白,而站在第五十阶的侯文韬简直是惊恐万分,两股澎湃的压力如同两面不断闭合的墙死死地将他抵在了中间,而这两面看不见的墙亦在不断地向着侯文韬挤压着,在这恐怖的压力下他几乎窒息。 这少年此刻才真正的慌了神,他想起了左非登山前的叮嘱,如果贸然踏足第五十阶却无灵根资质的话必遭反噬,尸骨无存。 少年挣扎着、扭动着身躯就像是一只离了水的鱼,但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那两面无形墙依旧在挤压,少年的双眼已然翻白,他无力地伸出手死死地抵在那墙上,他的目光遥遥望向了不远处的青州城,他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他哭了,眼泪如同串珠便这么一颗接着一颗…… 骨骼的噼啪爆响声,不断传来,随着侯文韬的惨嚎,鲜血迸溅而出,碎骨渣、鲜血和将那第五十阶染得通红,这蜕凡梯在这第五十阶才露出了它的可怕。鲜血顺着石阶化成了涓流缓缓而下,流过众人脚下,缓缓地诉说着这修仙路的无情。 看着那流到自己脚下几近衰竭的血线,已然迈上第二十九阶的赵长生却笑了,那秀气的薄唇勾起了一丝弧度,他笑得很灿烂,一阵轻声呢喃随风而散:“仙为何高高在上,人为何诚惶诚恐,若是这修真如攀援,我便要去这山的尽头,笑看诸天愚昧之姿!” 赵长生虽在思考,但脚步却是丝毫不慢,他仍在前进。 三十阶、三十五阶、第四十九阶…… 他这才缓缓止住了脚步,向上看去,目光向上 而那第一百阶旁的石亭里,正有两青年盘膝对坐 在两青年正中位置,一方有着犀牛角般润泽、且极富质感的黑紫色棋盘竟低低地悬在半空之中。 那两个神秘青年。 一着黑袍,柳叶眉,桃花眸,眉宇间一抹不羁放|荡,勾魂摄魄。 一着白袍,卧蚕眉,丹凤眼,举手投足间华贵雍容,自有威仪。 两人身旁俱是空空如也,让人不禁心中生疑! 这空有棋盘,却无棋子,何来落子之声? 定睛一看…… 只见那白衣男子右手高抬,微一指虚空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指尖交叠竟有一枚白子赫然出现,这是怎样的修为?竟能让无形无质的内息化衍为实质。 白衣男子,单手直点棋“啪!”落子之声宛若惊雷炸响。 而那枚白子,在脱离了白衣男子掌控之后,竟然依旧凝而不散,只有一缕几不可见的白气伴着白衣男子抽离的手缓缓腾升而起,这种惊人的控制力,闻所未闻。 见此惊人一幕那黑衣男子倒显得尤为淡定,右手自地面一指,便有一枚不时泛起幽绿光泽的黑子凝出,黑衣男子右手一抖,那棋子一如电射一般脱手飞出,那棋子带出了丝丝劲风,宛如幽冥鬼啸,恐怖至极。 再看那棋盘之上,一抹惨绿色的幽光自棋盘上泛起,印的整个棋盘,一阵光泽流转。 那幽幽绿光照的人眼睛发花! 与他对坐的白衣男子,神色如常,又是抬手落子…… “啪、啪、啪、啪!”两人落子极快,转眼间那黑紫色棋盘竟已摆得密密麻麻那黑与白在棋盘上交织厮杀。 那黑衣男子棋招凛冽,狠如狼虎,招招夺命。 而白衣男子却反倒是云淡风轻,飘飘落子,稳若磐石。 在那黑紫色棋盘之上,黑白大龙搅作一团,隐隐有厮杀之声传来。 而那些由气劲凝结而出的棋子,竟隐隐开始有丝丝缕缕的黑白劲气交织溢出,缭绕若一团。有趣的是,黑棋的消散速度竟比白棋快上那么一丝。 如此又是反复十余手,已至收官。 这时那黑衣男子终于是缓缓开口了,那声音低沉沙哑,呕哑嘲哳,活像一支破铜管,只听那黑衣男子嘿嘿一笑,神色中竟隐隐有些得色,他又是点下一子,提出一子,缓缓叫了声:“吃!” 那白衣男子反倒是不为所动,他缓缓抽身而起,自亭上向下俯瞰却正瞧见赵长生向上望来,他竟不由一愣…… 而那黑衣男子似乎也并没有执着于分个胜负袖袍一摆,那些个劲气凝聚而成的棋子便纷纷随风散去,他看着愣神的白衣男子不由笑了,那破铜管似得嗓子却格外的让人难忍:“哈、哈、哈,你昊天真君竟也有吃惊的时候,简直是亘古奇闻,难道这一次的蜕凡梯里有什么和你一样的妖孽,能爬上这云门绝壁,山登绝顶不成!” 话音未落,那黑衣男子倒是自己先笑了起来,呕哑嘲哳的声音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不过这白衣男子倒是丝毫未动,他正是那一日带走了奴奴的天哥儿,太一道的开宗千年唯一一个攀过这云门绝壁,山登绝顶的昊天,当世一等一的天才高手。 看着那个立在第四十九阶的白影,此刻的他心里竟生出了些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