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进书院
碧橦书院建筑非常简朴天然，几乎全是由素木蛮石、粉壁青砖构筑，院内以讲堂为中心，中轴对称，教学斋、善学斋分列两侧。 卫庄牵着萧梦瑜走进讲堂时，太子和几位皇子公主早就坐在了自己位置上等着老师的到来。看到萧梦瑜进了书院，正在拿着书本晨读的萧闵纯脸色一变，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得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有卫庄这个大腿在，萧梦瑜自然是有底气回怼萧闵纯的：“三jiejie来得，我怎么来不得？三jiejie是父皇的女儿，我就不是了？” 其他人也有着同萧闵纯一样的疑惑，但一看到萧梦瑜身旁的卫庄，见到萧梦瑜如此的硬气，大家便心融神会了。 太子一见到萧梦瑜，就像猫儿见到老鼠一样，对她好奇极了，要知道在这宫里，就连他都没能和卫庄如此亲近，这不起眼的六meimei，居然攻略了卫庄，实在是有些让他吃惊。他从座位上离开，走上前一下子抱起了萧梦瑜，咧开的嘴角挂着哂笑，：“是我们小六啊！阿庄果然把你带来了，前日他同裴先生说今日要带你来听课时我还不信呢！” “太子哥哥！”太子抱得太突然，萧梦瑜一下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脸上早已涨起了一层红晕，大眼睛眨了眨，深深地悄悄地吞了一口气，想要自己镇定下来，她现在简直是开心得飞起来，没想到大腿這东西居然还买一送二，本来只想抱卫庄這一条大腿的，没想到还有一条大腿自动送上门来了。 正当她想把头靠在太子肩上，慢慢和太子套近乎时，另一双手从自己的腋下穿过把自己抱了过去，她扭头一看，正是卫庄，其实早在她叫太子“哥哥”的时候，他原本柔和的脸庞就已绷得紧紧的了，可急着和太子搞好关系的萧梦瑜那有时间看出这个端倪，她对着卫庄眨了眨眼睛，不停的给卫庄使眼色，着急的想着：“哎！哎！别把我抱走啊大哥！我这关系还没打好呢！” 不过眼见太子的怀抱离她越来越远，她也越来越清醒了，她相信只要抱稳卫庄，太子这条大腿总会再送上门的。于是她从太子那扭过头，一把抱住了卫庄。 卫庄见萧梦瑜终于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绷紧的脸也缓和了不少。 “这是上演哪一出啊？”只见一个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的老人走进了讲堂。 老人身材挺拔，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炯炯有神又略显慈目。 众人起身，对着老人鞠躬行礼：“裴先生安好。” 卫庄也把抱着的萧梦瑜放下，对着老人鞠躬行礼后：“裴先生，这便是我先前对您说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说完，推了推萧梦瑜：“瑜儿，给裴先生行礼。” 萧梦瑜之前听瑾贵人说过，裴先生当年便是西庆帝的老师，西庆帝登基后他便请辞回乡养老，无奈西庆帝挽留，裴先生终于同意待太子及冠再做回乡打算。太子与卫庄并不与其他皇子一起上课，而是单独授课，可裴先生的课，却是允许大伙儿一起听讲的。 萧梦瑜看着眼前这个眉毛和头发都是银白的老者，相信能被西庆帝挽留下来教授太子的，除了知识渊博博览古今外，一定会有别的不同，于是有模有样尊尊敬敬的对着裴先生行礼：“裴先生安好！” “这便是六公主了吧！确实天真可爱！”说完示意大家入座。卫庄也带着萧梦瑜坐在了早日安排好的座位上。 萧闵纯听着裴先生对萧梦瑜的夸奖，又看见卫庄领着萧梦瑜坐他旁边，她的脸色就像下蛋的母鸡，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气得牙痒痒。 裴先生坐到了自己的太师椅上，翻着案桌上的小册子，似是无意的说了一句：“前几日遇到齐将军，他说北疆首领已被陛下割下首级，陛下应该没多久便会回京了。可昨日我听说，北疆军誓死不投降，你们怎么看啊？” 裴先生翻着小册子，没有看众人。 和往常一样，三公主萧闵纯与五公主萧羽灵没有裴先生指明示意一般不会随意回话，四皇子萧郡曄在众兄弟中最小，比较怯懦也不敢第一个回答，所以最先开口的是二皇子萧珆颐，只见他用鼻孔哼了一声，事如敝履的说道：“父皇已经下旨，只要北疆军投降，便不杀他们，并且还待遇从优，没想到这些北疆军如此不知好歹。依我看父皇就是太过仁慈了。” 太子反驳道：“北疆军看起来有投降还是不投降的选择，其实不然。他们不了解西庆，也不了解父皇的仁慈，不确定他们投降以后西庆是否会善待他们。对他们来说，面对敌人，当放下武器以后，生死已经由不得自己选择了，不如索性把生死的选择权握在自己手上。我想父皇也清楚这一点，所以肯定会想出绝对明智的决策，比如策反几个有投降之心的将领，予以优待，封官赐爵，给他们宅子美人，让他们看出西庆的诚意，再由这些将领去游说其他北疆兵。然后对那些誓死不从的北疆兵，杀一儆百。我想，不久便能一统北疆” 太子说完，裴先生点了两下头，看了一眼卫庄，问道：“小公子觉得呢？” 众人看向卫庄，卫庄语气平和：“每个人的选择，取决于他站在什么立场。投降者自有儿女亲人要顾及，但能为金钱财富所不动，誓死捍卫者，也可称为英雄。” 听了卫庄的话，萧梦瑜浅浅一笑，这卫庄能把敌国不从者，称为英雄，格局也算不错。她这一笑，引起了裴先生的注意：“六公主可有什么见解？” 突然被裴先生点名，萧梦瑜心忽的一颤，懵懵懂懂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裴先生，有一种上学时课堂上没听讲，突然被老师点名的窘迫感。 看着萧梦瑜如此的紧张，裴先生满脸堆笑的安抚道：“六公主不用紧张，老夫只是随意问问。” 萧梦瑜泛红的脸上泛起了笑意，像柔和的阳光在荡漾，她鼓起勇气反问裴先生：“裴先生，学生斗胆问一句，请问，您觉得什么是‘强者‘？” “哦？你反了过来问我？”裴先生笑了，他想起当年不满十岁的陛下也是这样站在他面前问他：老师，何为强者？他看着眼前这个六公主，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陛下当年的影子。 听萧梦瑜的话，卫庄嘴角一抿的笑了，其他人都纷纷吸了一口冷气，觉得这个小六胆子也太大了。 裴先生起身，一边向萧梦瑜走来一边回答：“所谓强者：有自己的人格，有自己的气节，有自己的立场，决不随流逐波；做人做事，有自己的修养，有自己的人格标准，任何事情不着偏向；还要能承担重大任务，容纳百川。这是你父皇当年十岁时的回答。” 萧梦瑜人小鬼大的点了点头：“父皇一定是个明君。” “父皇大人当然是个明君，还用你说吗？”萧闵纯露出鄙夷的神色，不屑的说着。 萧梦瑜没理萧闵纯，继续问道：“那裴先生，学生还想问，那些誓死不投降的北疆军与西庆，谁强谁弱呢？” 这一次连五公主萧羽灵也轻轻回了一句：“这还用问？那当然是我们西庆强了。” “哦？五jiejie这样认为。那么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吗？太子哥哥呢？”萧梦瑜转头看向众人。 太子没有回答，只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他觉得眼前这个六meimei，比他想的更聪明，他在等着她不同的回答。 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四皇子萧郡曄开口了，自上次永安宫外被萧梦瑜夸奖以后，他一直对这个六meimei挺有好感，今日更觉得萧梦瑜不一般：“六meimei是有不一样看法吗？” 萧梦瑜对着萧郡曄笑了笑，转头看向裴先生：“父皇说的自然是强。但卑微的生命体在绝处的挣扎，也是强。父皇亲率大军征伐北疆，足以证明北疆不弱。有一个强大的对手，才有一个强大的自己，能在两年内征服北疆，说明父皇是一个强者中的强者。现在北疆首领虽已被父皇割下首级，但那些誓死不降的北疆军，也不是弱者，他们在为了自己国家自己的家人作着最后的挣扎，从另一个角度说，他们也是强者。所以西庆与誓死不降的北疆军都是强者。强者相遇，自然是…..” “自然是什么…….”太子问道。 众人都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萧梦瑜看了看众人，嘴角上扬着美丽的弧度：“强者相遇，自然是智者胜。论聪明，全天下谁还有父皇聪明啊！” ……….. “哈哈哈哈哈。” 裴先生笑了。太子笑了。萧郡曄笑了。卫庄也笑了。 裴先生笑着夸奖：“六公主果然如小公子说的一样，天资过人啊！真有皇上当年风采啊！” 萧梦瑜转头挑衅的看了一眼萧闵纯，好似在告诉她：“看见了没，马屁就要拍得怎么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