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村
中午时分，洛飞牵着牛，带着吴赐傲回家吃饭。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没一会就来到了洛飞家院舍前。 洛飞家的院舍里外都种了许多漂亮的花草，看起来相当雅致，收拾得也很干净，不像寻常农户的家，这都是他娘打理的结果。 二人进得院子来，洛飞去把牛牵回牛舍中，吴赐傲则直接向屋内走去，边走大声喊道：“晴姨在吗，我又来蹭饭了。” 片刻之后，屋内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又是你这小叫花子，饭还要一会，你先进来坐会吧。” “来喽，隔老远就闻香味了，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吴赐傲刚跨过门槛，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袍高大男子站立在屋内，像幽魂一样，直接吓了他一跳。 吴赐傲怔了怔，认出了这个身穿灰袍的男人就是洛飞的舅舅——鹧鸪慎。 吴赐傲已经有三年多没见过洛飞这个舅舅了，在他的记忆中，好像洛飞的这舅舅，最早见他是七八年前，模样好像一直没什么变化，以前每隔三两个月，他就会来村里来都会探望下洛飞一家，每次都会待上几天就走。这个舅舅对谁也都和和气气的，平时没事就喜欢帮村里的小姑娘摸骨看相，逗得她们一乐一乐的，时不时心情好还会给小孩变个小戏法，村里所有小孩都敬他如神，老是追着洛飞问那舅舅什么时候再来。 村里所有小孩都很喜欢洛飞这个舅舅，但吴赐傲始终对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讨厌，老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以前还有一次借看相的名义对自己进行身体查验，神神叨叨的掐诀念咒后，一双大手在自己全身上下翻来覆去一顿搓揉，弄得自己浑身难受。 自那以后，吴赐傲见着鹧鸪慎就想躲开，今天也不例外，看到他就浑身不自在。出于礼貌，吴赐傲尴尬地对他笑了笑，然后视线绕过他，对着屋内妇人道：”那什么晴姨，我想起来七叔今天找我去干活来着，差点给忘了，我先走了。“ 接着一个身上挂着围裙的中年妇人从屋里跑了出来，正是洛飞的母亲鹧鸪晴。 鹧鸪晴看起来虽不再年轻，但浑身气质极佳，她来到吴赐傲跟前道：”先完吃饭再去呗，马上就好了，今天我做了你和洛飞都爱的醋鱼。“ “不吃了，不然一会七叔得着急，你和洛飞说声，我晚点再找他玩。”吴赐傲说完就转身跑出了院子。 鹧鸪晴跟了出来，对着吴赐傲背影远远喊道：“赐傲，你慢点，一会干完活回来，我给你留菜。” 也不知听没听到，少年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鹧鸪晴无奈摇了摇头，回头看见弟弟正眯着眼遥望这少年的背影，鹧鸪慎似脑子中努力回想了下，开口问道：“姐，刚刚跑过去那孩子，是不是就是你之前所说的那间“凶宅”的遗孤？” 鹧鸪晴笑着点了点头：“没认出来吧，这年纪的小孩长得可快了，和洛飞一样，再过几年你更认不出来。” 鹧鸪晴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严肃道：“还有啊，这孩子的身世可是村里的宝藏秘密，村里人没把我当外人才告诉我的，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你可别到外边和人家乱说，不然这村子就容不下我们娘俩了。” 鹧鸪慎切了一声，一脸不屑：“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就你稀罕，再说你见着神仙了吗，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搞不好是这村子风水好呢，村里老人都说周围的山有仙气。” “有个屁的风水和仙气，周围的山势我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几十遍，这村子四面环山有水无风差得很，至于仙气，那更是扯蛋，山头上那些飘着的全是瘴气，洛飞昨天要不是我给他喂了颗药丸，都不一定能走下来。” 鹧鸪晴笑吟吟道：“你每回都说不信啊，那为啥昨晚半夜洛飞起来撒尿，说没看到你在床上，你是不是又偷摸去那家“凶宅”去蹲神仙了。” 鹧鸪慎没回话，把脸撇到一边，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鹧鸪晴皱眉嫌弃道：“果真如此，话说那间凶宅看你也去了那么多次，到底瞧出什么名堂没有？可曾找到神仙的踪迹？你也不觉得瘆得慌，就不怕遇到什么不干净的阴物吗。” 鹧鸪慎一脸不屑道：“阴物有什么好怕的，我这辈子和死人打交道多过活人，怕蟑螂都多过怕过鬼，一间凶宅能吓得了我。” 鹧鸪晴表情更加嫌弃道：“真服了你了，当初让你去跟你姐夫学点本事好养活自己，学什么不好，偏偏学这种瘆人的方术回来，一把年纪了媳妇不找，成天嚷着要出海找神仙，这要是爹娘还在还不得活活气死。” 鹧鸪慎解释道：“我们方士出海可不光是只为寻仙问道求长生，更是对那这个世界的未知邻域的探索，这是一种伟大的冒险精神，我跟你说…….” 鹧鸪晴不耐烦打断他道：“行了行了，又是这套说辞，我耳朵都快听出茧不想听了，反正咱家香火是要断在你身上了，以后到下边你再把这些话说给爹娘和列祖列宗。” 鹧鸪慎不想再跟jiejie扯这话题，一脸严肃道：“姐，我带洛飞上去巫山修行的事，你真不后悔，洛飞可要成为方士了哦。” 鹧鸪晴一脸无奈叹息道：“那能怎么办呢，我也想一辈子把他栓在身边放牛种田，但他爹泉下有知一定会怪我的，说我没把洛飞带好，让洛飞这么没出息，对不起他们宋家列祖列宗。” 鹧鸪慎急道：“啥就泉下有知了，你这不是咒姐夫吗，姐夫可是剑神，方仙岛天字方士，怎么会死呢，他只是出海寻药了而已。” 鹧鸪晴表情有些落寞，望着远处的天空，轻叹道：“别自欺欺人了，三年了，要没死早回来了。” 鹧鸪慎怕jiejie伤感，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什么，你做午饭快点，我早饭没吃这会儿饿得不行了，我帮洛飞栓牛去。” 下来几日，洛飞与吴赐傲可谓形影不离。 临行前的晚上，吴赐傲躺床上正要睡觉，洛飞突然又跑到他屋里来，把脸凑到他耳边悄声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爹是个了不得的方士吗？” 吴赐傲不耐烦道：“记得记得，耳朵都听出茧了，快睡觉吧。” “今天我娘才告诉我，我爹在成为方士前，居然还是江湖第一的剑客，外号剑神。” “你可拉倒吧，越吹越没边了。” “你还别不信”说完洛飞从怀里掏出一本册书递到他面前，册子封面上写着《风息剑谱》四字。 吴赐傲赶紧坐起身，一把扯过剑谱，随意翻开了几页又合上塞入怀中，然后瞪着洛飞咒骂道：“你大爷的洛飞，有武功秘籍不早拿出来自己偷偷练，难怪每次打架我都输给你，还有什么宝贝别藏着掖着了，赶紧的，一并交出来。” 吴赐傲说着伸出手在洛飞身上来回摸索。 洛飞从他怀中夺回秘籍，正声道：“我打你这小杂碎还用武功，这本剑谱，那是我爹留给我的，是我爹毕生所学这可是天下第一的剑法，霸道的得很。” “有没有那么厉害，给我再看看”说完吴赐傲又要去抢剑谱。 洛飞推开吴赐傲道：“你看不懂的，我娘说这是高级剑法，没学过武的人，看不明白就瞎练会练坏身子骨的。” “那要怎么才能练？” “得有师傅指导才行，我这趟去巫山修炼的地方，听说有很多了不得的剑客，我让他们教我，我学会了再回来教你，怎样？够兄弟吧。” “行，到时候一定要教我，不许藏私！” 洛飞嗯了一声，道：“还有我娘说这剑法宝贵得很，只能传我们洛家人，祖上规矩在这，你要不现在给我跪下，认我作爹，我才能心安理得的将这套剑法传给你。” 二人在床上扭打了起来。 三天后的早上，杏花村口大坪地上停着一辆马车，鹧鸪慎在往马车上放行李，鹧鸪晴则在红着眼在和洛飞交代着什么，旁边还有围着一些来送行的村民。 洛飞听完母亲的叮嘱后，对着人群中的吴赐傲招了招手，将他领到一边，直走到大人们都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地方，洛飞才神神秘秘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红布，塞到他手上。 吴赐傲接过红布疑惑问道：“这是啥，头巾？”说完还往头上试着绑了绑。 洛飞摇了摇头：“是裤衩。” 吴赐傲瞬间脸色不好了，扯下刚绑好在头上的裤衩，叫道：“啥？裤衩？” “你今天不刚好本命年吗，看你身上也没挂什么本命物件，送你这也是图个吉利。” “谁本命年了，我都十五了你个大傻狍子”吴赐傲摸了摸裤衩的布料，道：“但你既然送我了，我就收下穿吧，刚好不太够换了，话说这面料摸着是挺柔软的，就是看着挺薄，不知耐不耐穿，还有股香味，这啥味啊，感觉好熟悉。”说着又把裤衩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这你放心，我去年穿了一年，现在给到你还跟新的似的，再穿个几年没问题，香味是我娘用桂花泡过才洗的。” “原来是桂花香啊，我说咋那么熟悉，我最喜欢杏花香了”还在陶醉的吴赐傲突然猛地睁开眼睛，叫道：“你说啥！这裤衩你穿过啊？还穿了一年？就这你还当宝贝还送我。” 洛飞点点头道：“嗯啊，我跟你说，也就是你，换一般人我还真不舍得。” 吴赐傲皱起眉头，赶紧把裤衩丢回洛飞手中，表情有些膈应道：“心意到了就行，这东西你这么稀罕，我就不夺人所爱了，你留着自己吧。” 洛飞又一把将裤衩重重塞加吴赐傲手中，严肃道：“给你你就收着，别跟我客气，我实话跟你说吧，这可不是普通的裤衩，你仔细看它上边绣的符文了没有，这可是我那爹当年用方术开光过的的裤衩，穿上它驱邪避害保平安的，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当护身符穿着吧。” 吴赐傲皱着眉头一脸嫌弃，极不情愿的收下了这条洛飞穿了一年的红裤衩。 远处，鹧鸪慎整理好行李，呼唤洛飞要走了。 洛飞应了一声，回过头拍了拍吴赐傲的肩膀：“赐傲，以后没我罩着你了，你要是真的外出闯荡江湖可要小心点，我听说江湖人心险恶，没我罩着你，你脑子不好使，要不你还是跟着我……” 吴赐傲推了一把洛飞：“你丫才脑子不好使呢！盼我点好行不行，快走吧，废话真的。” 最后洛飞与吴赐傲拳头碰了下拳头，相视一笑，转身开始向马车走去。 走出几十步后，有些不舍的吴赐傲在背后大声叫他。 “哎。” 洛飞回过身：“干什么？” 吴赐傲：“走啦？” 洛飞：“是啊。” 吴赐傲：“去哪里啊。” 洛飞：“去巫山啊。” 吴赐傲顿了顿：“然后呢” 洛飞有些纳闷道：“修炼喽。” 吴赐傲：“不去修炼行不行？” 洛飞轻哼一声：“不去修炼你教我练功？” 吴赐傲笑了笑，举起手中红裤衩向他挥了挥。 洛飞朝他挥了挥手，回身继续朝马车走去。 没等走几步，吴赐傲又追了上来，大声叫住他道：“喂。” 洛飞头也不回，语气不耐烦道：“又怎么啦？” 吴赐傲深吸一口气，喊道：“我教你啊。” 洛飞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这最好的兄弟玩伴，冷笑道：“你先教会自己吧，傻瓜。” 吴赐傲低下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说完洛飞转过身，背对着他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坐上马车，离开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