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一）

    01

    第二天清晨，依旧阳光明媚，晴空如许。

    这天苏州城内分外热闹，就在萧易水要与温家家人约定比武始，整个江南武林早就轰然一片了，很多武林人在接到消息后就赶来苏州，大家都要想看看这一战，这一战确实令人期待，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武林几十年来唯一一次能公然与江南烟雨的对决，不管胜败，光这种勇气足以让人神往，自数十年前，罗一刀凭借一口金刀挫败“皈依门”以来，可谓是神一样的存在，江南烟雨阁借此一战，在整个江南武林一夜冠首，几十年间，更是称霸一方，谁敢不为罗一刀马首是瞻，从此，江南武林以罗一刀为首，横扫江湖，令多少人命喪其中，多少门派在罗一刀yin威之下，敢怒不敢言，委身求存，苟延残喘，十几后，又以萧易水为首，更是将罗一刀的野心扩散到整个武林，开枝散叶，如日中天。

    这罗一刀表面上是为武林做事，实际上早有称霸武林的野心，要不是前武林盟主离奇归天让流言四起，使得众对选新武林盟主之事一拖再拖，罗一刀早就是武林盟主了。

    十年沉淀，十年准备，罗一刀早已扫清了他实现野心的绊脚石，但世间之事，想与做是一回事，成与败又是另一回事，十年的平静不仅为罗一刀赢得了充足时间，同样，也为另一种势力的崛起准备了时间，这其中就有“夜来香”这个看似风花雪月，纸醉金迷的地方，而实则“夜来香”在这十年间，以替人杀人为业，暗中也是广揽群豪，聚集起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可以说也是个卧虎藏龙之处，不过，这股暗势力目前还没有浮出水面，江湖上知道“夜来香”的人很多，却大多数人知道的是——它是一个让人快乐的地方，一个让人忘记忧愁的地方，一个人间极乐世界，谁也不会知在这快乐外衣之下，竟会是阴森森地獄。

    罗一刀也知道，虽然江湖上人人对他都惧怕三分，但要名正言顺地坐上盟主之位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因而，他通过前面经历，决定心隐退为名，暗暗行事，这样一来，大家就不会太去观注他，是以，数十年间，能见过他的人少之有少，就江南烟雨阁中事务都由萧易水全权负责，萧易水年轻有为，也是不负罗一刀之重任，将一江南烟雨阁打理得有理有据，井井有条，按理说萧易水也是前程似锦，一帆风顺，然，世事皆有两面，少年成名反使得他目下无尘，傲慢自大，人一旦骄傲放纵就会招灾惹祸，引火烧身，只是这把火还没有烧起来，若他不能明白其中缘由，一切皆是时间问题。

    02

    这天，城中酒楼客栈全都住满了人，就连到比武之地的“五里店铺”同样是人山人海，仿佛一时之间，原本也算冷清的五里店铺一下竟成了热点，这真应了那名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现如今，萧易水这条龙能否在此再展龙威，着实让人期待。

    各路群豪在吃过早饭后，陆续朝五里店铺而来，这五里店铺本应也是温家一个钱庄，距城正好五里来远，走路也不过一个时辰，骑马更是挥鞭即到，路程算不得多远。

    温府门前停着八匹马车，每辆马车都由四匹骏马拉着，马车上装饰豪华，几近奢侈，八辆马车一字排开，气势磅礴，竟占去了半条街道。每区马脖子上都挂着一朵硕大红稠扎成的红花，一眼看去，给人感觉就像是姑娘出嫁一般。

    时至中午，温万山才带着苏东皇及众人出了温府，只见，苏东皇一系青袍，轻纱遮面，腰间一柄短剑分外显眼，上了马车，车夫长鞭空打，马一长嘶扬蹄而动，街道两边尽是看热闹之人，人声攒动中，马车已远，只见滚滚尘土遮天蔽日。

    转眼间，五里店铺已隐约可看，若大的院子在晴日下，更是气势恢宏，道路两边同样亦是行人，有步行的，也有骑马，或单或双，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当马车驶过时，行人不免停步一观，无不面露惊叹。

    这五里店铺是温家最不起眼的一个钱庄，虽地处荒野，平时过往商旅也是骆驿不绝，外加论规模之大，院落之旷，却一点也不输于其它有名钱庄，当年温万山之所以在这里建一钱庄，并不没有原因的，此处不仅地阔而且也是通往邻省之要道，就交通之方便，皆也占尽先机，再者，此处依山傍水，景色宜人，每至炎夏，温万山都要到此少住几月，是一处避暑胜地，此刻，院内院外，全是人影，一眼看去，足足有几千人多，马车快要驶近五里店铺时，车夫慢慢一提缰绳，马匹脚下显然已慢，而整个马车竟无半点颠簸，这也足见车夫驾车之娴熟，也足见马匹训练之有素，这一小小之技，无不透露出温家之豪气。

    马车在门口一停下，就有人围了上来，在众人的惊乎声中温万山等也走出了马车，温万山冲围观群众微微一笑，便向里走去，苏东皇与白江雪携手而行，在他们身前身后走的正是林泉南等人，温万山带着他们向一偏院走去，来到偏院一处空地前，只见，大大空地之上已搭起一处高台，高台四周放着几百把椅子，有的椅子上已坐着人，有的还空着，温万山带苏东皇在最前面位置上坐了下来，方欲落坐，只听得又是一阵喧哗之声，众人一回头，只见，从门外涌入很多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六个婀娜多姿的少女，年龄在十八到二十之间，个个生得模样不俗，天真的脸上微见胭脂略施，柳眉淡勾，她们楚腰纤细，衣带翩翩一行一动之际皆如仙子漫舞，脸堆笑意，腮挂妩媚，一颦一笑之间更能夺人魂魄。众人看得痴了…

    就在这些女子中间，却有一位男子并步而行，只见那男子一身白衣，气宇轩昂地从外走来，他的腰间悬挂着一口紫金宝刀，宝刀柄上飘着长长流苏，他不是别人正是萧易水，他的到来果然引起一阵sao乱，他在温万山对面椅上坐了下来，用一双鹰隼般地目光向温万山这边看了看，那目光逼人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力，温万山见他向这里看，同样用他那深邃而精明目光作一回应。

    场内气氛随萧易水的出现顿时紧张了起来，这是大家翘首以盼的比武，眼看就要开始了，在场的所有人那个不紧张，众人看看萧易水又看看温万山边这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只见他目光灼灼而闲定，一幅若无其事的表情，或许，对很多人来说，这样的场确实让人局促，然而，对苏东皇来讲真算不得什么，他从踏上江湖这条路以来，就面对过多少生死攸关的局面，早年的经历早就让他学会了镇定，也正是这份镇定让他多少次死里逃生，能活到今天，对他来说真的是上天的恩施了。

    就在这会儿，又有十几个人从外面走来，断断续续，不大一会儿功夫，空着的位置已坐满了人，秋日当空，众人额头尽是汗水，不知道是因为热还因为紧张，温万山慢慢起身，游目四周又抬头看看天色，便向眼前那处高台上走去，众人的目光也随着望到了台上，温万山上台后，抱手以礼，朗声说道：“各位，今天相请大家来，是为我外侄与萧公子比武一事，我温万山是个生意人，不懂得舞棒弄枪，故此请各位来作个见证，我温万山在此谢过了！”

    话音刚落，一名满脸麻子的大汉起身说道：“温老头，闲话少说，快让你那外侄与萧大侠上台吧！”

    温万山转头一笑道：“这位壮士切无着急，等老夫把话说完。”他一停顿，向台下又看了看，见没有人再说话，便又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与萧公子之叔罗一刀也是故交，因而今日比武只切磋武艺但不能伤人，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又一名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男子站起身说道：“比武当然得有个胜负，有胜负自然就有伤亡，像你说的这样比武那还有什么看头，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一半人表示支持，一半人表示反对。

    温万山看到台下，哗然一片，沧桑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就是要利用这场比武告诉罗一刀，江南武林怎么能少得了我温万山的身影，在有的地方，温万山比罗一刀要高明得多，他虽然不会武功，但他却能让会武功的人为他所用，并且，让他们彼此制约，将对他的威胁降到最低，从这一方面来看，温万山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对手，这一点罗一刀是不会明白的，不然，以他的脾气能让一个不会武功的温万山在苏州与自平分秋色，他凭什么？真的是因为他有钱吗？

    这时，又一老人说道：“温老爷所言有理，比武比武，自然是比较武艺了，点到为止也能分出胜负，谁说非得要流血才算啊？”

    那名皮肤黝黑男子不屑地说道：“正所谓刀剑无眼，如果都像你这般贪生怕死，那还比什么？不如将手脚绑了给你打得了？”

    老人嗔怒道：“你…”

    温万山赶紧劝道：“二位也不必动怒，我看这样，让老夫再想想，定能想出一个即不伤到彼此又能分出胜负的方子来。”

    温万山在台上沉思片刻，此刻，秋日渐西，眼看已到近黄昏。台下人都望着温万山，就像等待宣布谁是武林盟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