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吗?”谢元珣面无表情的松开手,他把刚摸过她下巴的手指放在她的衣裳上擦了擦。 沈菱:“......” ——呵呵,我都没有嫌弃你个大男人的手脏,你竟然会嫌我脸脏,你的手是镶金带银了吗?有本事别摸啊! 谢元珣看着她没说话,沈菱的气势软了下来,虽然清楚他不会知道她在心里说的话,但为什么她觉得他此时是把她给看穿了?谢元珣从她身边走过在她的榻上坐了上去,然后吃了原本该她吃的葡萄。 沈菱的眼睛盯着他吃自己的食物,大逆不道的手痒想锤他,算了,打不过,别想了,她艰难的把目光移开,免得越看越生气。 沈菱慢慢的挪到谢元珣身边,期间远远的有看到台上那两个伶人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沈菱知道他们是害怕谢元珣,别说他们害怕,她也很害怕啊!因为伶人们最开始表演的剧本不是这样的,他们演的是被她修改过,男的狠毒,女的更狠毒那种。 “陛下,你是不知道,我刚才都为伶人演的那个相公哭了,他娶了一个毒妇回来祸害他,他好惨,我看了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冲上去帮他,她对她相公做的种种恶行让我在这大白天看了都感到手足冰凉。” “你哭了?怎么我看见的是你在笑。”谢元珣把沈菱拉到身边,回答的时候还给她喂葡萄。 沈菱嚼着葡萄。 ——你没看错,我确实是在笑,还笑得很欢乐。 她没有否认他的话,毕竟她刚才是真的在笑,她又吃了一口被他塞过来的水果,含糊道,“我脸上在笑,但是我心里却是在哭,我不能让别人看出我的脆弱,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掩饰我的真实情绪。” ——才怪。 ——谁信了我的话谁就是傻子。 沈菱眼神升出期盼,她说的这么诚恳,他会相信吧,她自觉她的这番表演挺好的,还有她的嘴塞不下了,不要再给她喂东西了! 沈菱觉得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她可能会被谢元珣塞吃的塞得嘴巴疼胃疼,她反客为主给他喂吃的,谢元珣瞧瞧她微笑的脸,如她意愿张嘴把她放到他嘴边的东西吃了,同时还咬着她的手指不放。 等他松开嘴了,沈菱就颤巍巍的举起被他啃过的手指,上面多出来一个咬痕,嘤。 谢元珣问道,“想说什么?” 沈菱看着他真诚的说道,“陛下,你牙口真好哇。” ——你是狗吗,我的手指被你咬得好疼,你这么喜欢咬人,我刚才就不该用手,而是应该用盘子喂你!让你满口牙都被崩掉! 谢元珣轻轻笑了一声,搂过她就是往她的脸上咬,沈菱都懵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会被咬,想到被他咬过还疼的手,她就想假装啜泣求他放过,脸被咬会好疼的,然后她就发现被他咬着的脸不疼,原来谢元珣的嘴只是在叼着她的脸蛋啄。 他这样给她一种小婴儿吸奶嘴的既视感,沈菱在心里崩溃泪流,这是什么鬼既视感啊!哪个小婴儿有他这么凶? 沈菱苦中作乐的想,把谢元珣比作小婴儿,那对应的不就是她是奶嘴吗,这不是在说她的脸嫩吗?她还挺高兴,毕竟是在夸她嘿嘿。 谢元珣糊了她一脸口水才停止,没阻止她擦脸,只是说,“他们停下来了,你要是想看就让他们继续。” 沈菱心平气和的擦着脸,她觉得谢元珣还是很有规矩,她擦脸他都不生气,她还以为他会被触怒,没想到他还是很有理智嘛,突然她的脸骤然僵住。 糟、糟糕了! 她竟然会觉得他有规矩有理智,她对他的底线是不是放得太低了?这不就跟一个常年作恶的孩子突然做一件好事,大人就会感激涕零说他变好了一样吗,想到这里沈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个比喻有点反胃。 “陛下有什么想看的吗?”沈菱问道,谢元珣是她的顶头上司,领导最大,先问领导,这样的眼力劲她还是有的。 谢元珣,“没有,不爱看这种无趣的玩意。” 沈菱点了点头,想道: ——我懂,对你来说杀人才叫有趣。 谢元珣看着她,她倒是了解他,伶人的表演对他而言确实是很无趣,不过现在不是有她吗,他看一看也不是不行,他说道: “你只管让他们演你想看的。” “那我就选了?” “你选。”谢元珣没有异议道。 沈菱本来是想叫个伶人过来,让他们演她改过的戏,可想起身边的谢元珣,她默默的收起了心底的想法,她老实的把伶人们之前来的时候所带来的写着各种表演项目的折子翻开,打算从这里面找戏看。 不是沈菱要这么小心,而是她觉得谢元珣是想钓鱼执法,她才不会在他面前暴露她的狂野,她不会那么傻。 沈菱中规中矩的点了一个《花亭会》,名字带花的应该是跟赏花有关吧?伶人们得了曲目很快就演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沈菱整张脸都木了,她发现她还是太年轻了。 《花亭会》虽然名字带了花,但它根本就不是什么赏花,而是一个小姐私奔的故事,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沈菱无语的看下去: 伶人演的小姐出身高门宅邸,在一次灯会上遇上了同自家是仇敌的公子,两人相识相知并且还相爱了。小姐想要嫁给公子,家里人不同意,说公子不光是他们的仇敌,他更不是一个良人,公子的膝下已经有了两个受宠的孩子。 沈菱挑眉。 ——要真的嫁过去了那就是当后娘,傻子,不知道后娘难当吗?对他们好了别人会说有阴谋,对他们不好别人就会说心肠坏,两面不讨好。 谢元珣听到沈菱的心声才往伶人那边看去。 小姐不听劝解,仍一心要嫁给公子,甚至都用了绝食的手段,可是家里人还是不同意,反倒是把她自己饿得头昏眼花,差点一命呜呼。 沈菱:...... ——这小姐从娘胎出来的时候是没有带脑子吗?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我看是缺少了社会毒打。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了。 谢元珣笑了,他突然凑近她,把她当抱枕似的躺在她的腿上,眼神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台上表演,一看就知道他没有认真听,反倒是沈菱的那些心里话更吸引他,谢元珣觉得他听她的心里话比看表演还要来得有趣。 沈菱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当个乖巧的抱枕。 谢元珣把玩着沈菱垂下来的发丝,他语气屁精的说,“你看得这么认真,是喜欢他们演的吗?” 沈菱违心的回答,“恩,他们演得好。” ——不,我不喜欢,内容太蠢了,是那种不堪入目的蠢,没错,说的就是那个小姐。 两人说话的时候,台上还在继续表演: 小姐让贴身丫鬟出去找公子,表明她一定会嫁给他的决心,公子也说他会一直等她,她感动的从家里逃出来和公子幽会,然后跟着公子回到他家成为了妾室。入了洞房,公子把他的两个孩子交给她抚养,两个孩子戏弄她,给她饭菜里放虫被吓到,推她进池塘差点淹死,她都没有生气,等她怀孕了,他们让她流产从此不孕,小姐也是以德报怨,阻止公子惩罚他们。 公子后来娶了正室妻子,妻子打压两个孩子,小姐用她的温柔和善良护住两个孩子,让他们开口叫她娘,妻子在公子面前说她的坏话,公子打了她的耳光,她哭泣委屈,但还是在默默的照顾公子,等到她身体病弱几年后死了,公子就写了不少思念她的诗作,世人都说他有情有义。 沈菱,“......”这剧情真是艹了狗了!太伤害她的三观了,要是早知和谢元珣看戏就会受到这样的精神污染,她就不该同意和他一起看! 她恍惚想道: ——我竟然会看这种戏,我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我接下来几个月都不想再看戏了。 谢元珣心情好的问,“怎么不说话,是不喜欢吗?”他其实已经从她的心声中得到了答案。 沈菱轻飘飘的说,“不喜欢。”她还没有从恍惚中恢复过来,对谢元珣的话就没有那么敏锐,所以说出来的话就很真实了。 果然谢元珣听了脸一沉,冷飕飕的说道,“听见了吗,贵人说不喜欢,把他们带下去吧。” 冯公公点头,“是,陛下。”他挥手让人上去把伶人们抓了下来。 沈菱被这动静惊醒,她已经习惯谢元珣给她带来的各种风风雨雨,没办法,见多了她就习惯了。沈菱从来没有认为她有什么光环,她只是隐约觉得谢元珣对她比对旁人多那么一丢丢的耐心,在她身边的时候他的脾气也会好上那么一点,如果谢元珣是要杀别的什么人,沈菱只会当做看不见,但他现在要杀的是被她叫过来给她演戏的伶人,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就因为演戏被杀,这理由也太惨了。 她会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给他们求情两句,如果谢元珣坚持要杀,沈菱也只能希望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别来大梁朝,听着是有点假惺惺,但让她做更多的,她就只能抱歉了,她做不到。 沈菱扯了扯谢元珣的衣袖,在他的注视下低头,俯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陛下,我不喜欢的是他们两个伶人演的小姐和公子,他们演得好,但就是演得太好了我才会不喜欢,跟他们无关,而且比起杀人,我这有一个好玩的主意。朝廷上有臣子需要陛下奖励吗?要是有的话陛下可以让伶人们去给他们表演,最好演的时候让伶人换一下演的人物,比如把小姐换成公子,让公子去嫁给小姐,我想到时候他们看了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这样陛下高兴了,那些臣子们也得到了奖励,两全其美,多好啊,陛下觉得如何?” 谢元珣想了想,懒洋洋的躺着说,“你这主意不错,冯伴伴,把贵人的话记下来。” 沈菱流着鳄鱼眼泪想: ——怎么感觉我有点像要谋害忠良的奸妃? ——朝堂上那些即将被坑的臣子们,你们辛苦了,一路走好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