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回至客栈后,大伙儿便互相道了晚安,分散进房。 季澜一到房内,便饶富兴致的绕了室内一圈。 誉仙大会不愧是仙门重大盛事,房间一应俱全,书柜里的摆放了不少有趣书籍,桌上也有充饥的糕点。 甚至还有一个小型更衣室。 其实也就是个敞开的屏风,能挡去其余人的视线,里头空间足以站上两三人。 季澜便从行囊中找出一套崭新的衣袍,走到屏风后,打算先换下穿了整天的衣衫。方才在饭馆看安爻过招时,因为太过专注,衣袍边角不小心沾到撒出的汤汁。 季澜走到屏风隔起来的小空间中,卸下外袍后,却发觉里衣也同样沾染到了。 唉。江湖人闹事太过精彩,让他这旁观的读书人专注如此。 不容易,不容易。 他将脏掉的所有衣服挂至屏风一侧,正要伸手捞过新衣。 背上却蓦地一抹温热。 那高于自己的体温,瞬间让季澜狠狠一颤。 夜宇珹正低着眼,盯着眼前削瘦后背,一抹即为狰狞的伤口贯穿整个背部,虽鞭伤已愈合,可却抹不去那道醒目的疤痕,印在白皙的肌肤上更显得刺眼。 季澜眼睑半垂,小半晌后,才道:“我要换衣。” 前阵子养伤,天天都是夜宇珹帮他上的药,直至伤口痊愈。而他自己虽没实际看过那道伤的样子,不过被鞭打当下,那股贯彻身躯的火辣疼痛,足以想像伤口之巨大。 屏风后。 夜宇珹手指仍旧没有离开,缓缓滑过那道鞭伤,低声道:“下回让池缎配些新的药丸。” “又是毒药吗?”季澜下意识一问。 低低懒懒的笑声,随即从背后传来。 背脊上的热度也仍在,一路到了裤腰。 季澜轻颤了下,再度小声道:“我、我要穿衣了,会冷。” 缓慢蔓延开的心慌,和魔头替他抹药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那烫人的指腹,终于慢慢撤离。 季澜将洁净的里衣穿上,银发就垂在肩头两侧,整个人看上去又暖又亮,接着转面朝夜宇珹道:“方才拍卖会的画卷已经送到了,我能看看吗?” 对方应首,颀长的身子就斜靠在屏风旁的墙壁。 季澜从小空间中走出,将画卷拿过,递至夜宇珹前面:“你开吧。” 夜宇珹:“你不想开?” 季澜:“你以万金买下的,怎么好意思由我开。” 他可是有礼貌的读书人! 夜宇珹却唇角一弯,道:“想看就开,要不就扔掉。” 季澜:“……” 好的。我开我开。 他将手中长卷拿至身前,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拉开展直。 一幅充满粉色的图案,霎时间展现在两人眼前。 季澜吸了口气,镇定道:“…这花朵画得不错,就是有点儿大。” 万两就买这鸟东西。 这是诈欺!他要申诉! 夜宇珹面不改色,原本就对这东西无半分兴趣,眼下即便里头是一整片的空白,他也不为所动。 懒散的眼神扫视过画卷一遍,道:“是花妖,画师画了对眼赌。” 季澜定睛一看,见夜宇珹说的那地方确实有双眼睛。就在其中一朵粉色花瓣的上方。 他忍不住道:“这东西想表达什么?为何巫傲这么喜欢?” 图上的巨大花妖,占满了整张纸,底下画了些人类,有男有女,似乎都在跪拜花妖,脸上还带着向往之情。 夜宇珹:“大概嫌巫凤教里不够花俏,要拿回去当摆饰。” 季澜表情一言难尽。 这离奇的教派到底是如何存活于道上? 他道:“巫凤教前代教主也是如此品味?” “上代教主是巫傲他爹,个性正常点。” 季澜点头,“看来巫傲这审美观,果然是因为后天有什么创伤。” 他不相信,一个正常人的脑袋会糊至如此! 夜宇珹望着季澜手里的长纸,道:“这花妖你要挂哪?” 季澜叹了口气:“既然都以万金买下了,就先选张墙挂吧,要不也是浪费。” 倘若早知道里头是朵花,连一两银子他都不会花。 不对,他也没有一两银子。 唉。 他走到屏风外侧的一处墙面,见上头有个小小的铁勾子,立即随手挂上。 一张白墙,一张画纸,一大株粉红花妖就立于画中央。 特别的大,与整个房间配色压根不搭。 他懂了。约莫巫傲就是喜欢这般冲突的美感。 季澜站在墙前,强迫自己,努力地欣赏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心道,好丑。 他对这东西的价值已下降成五枚铜板。 而后才转身至木桌边,打开一小袋用纸包包起的东西,喜孜孜地品尝起来。 画赏完了!膳后甜食时间到。 待季澜心满意足地吃进一颗糖葫芦后,手腕却蓦地被另一人拽住,对方拉着他手,直接转向,最后一颗糖葫芦便直接进了另一人口中。 季澜:! 你这抢食的蝙蝠! 身为魔头,怎么能吃糖葫芦呢!摔。 夜宇珹扬起唇,道:“很好吃。” 季澜方才也吃了一颗,自然知晓这入口的甜。 眼下两人口中,是同一股余韵,甜而不腻。 他镇定道:“你欠我一粒,明日得还我一支。” “还你一车。”夜宇珹酷狂发言。 季澜:动不动就一车,是想吓死读书人? 待他正欲答话之际,外头却蓦地传来喊声。 季澜顿时眨了眨眼,有些讶异,“……是巫傲?这么晚了要做什么?” 莫非花孔雀还帮忙誉仙大会查勤? 夜宇珹只道:“把衣袍穿上。” 眼下季澜只穿着里衣裤,削瘦的身型极为明显,柔软的发丝正静静地垂在身侧,整个人便是一副淡雅模样。 平时季澜在夜焰宫寝殿入寝时,皆是如此穿着。 季澜闻言也点了点头,毕竟要见客,衣服得穿好。 一炷香后,门外的巫傲,终于进到两人房间。 季澜主动开口:“巫教主深夜来访,有何急事?” 巫傲先是挑眉,然后打量了室内一圈。 “没想到魔尊与仙尊果真共住一房,今日巫某居然能亲眼见得。” 季澜:“…巫教主就是为此事而来?” 特地跑来惊叹? 小心背后魔头一个不爽,把你碎尸万段。 巫傲抬高下巴:“仙尊误会了,我是有事要议。” 季澜颔首:“说吧。” 巫傲却不发声,只刻意的咳了一声,接着朝桌面瞥眼。明显是要季澜倒茶迎客。 季澜便慢条斯理的伸出手,倒了一整杯热茶。 然后,凑到自己嘴边,全数喝下。 嗯呢嗯呢,这菊花茶混着刚刚的糖味,挺不错。 不知您这孔雀戏演完了吗? 巫傲:“……” 他眼角一瞟,见夜宇珹就靠坐在不远处的榻上,似乎正等着他滚蛋!只好赶紧摆正脸色,朝季澜道:“下午我曾说过,霜雪门与巫凤教有不解之仇,今日来找仙尊便是为了解开此事。” “什么仇?”季澜颇有兴趣。 难不成是抢了你的铃铛? 巫傲:“两年前,仙尊曾到过巫羽城,当时在城外与一名男子意外起了冲突。” 季澜:“然后?” 巫傲:“对方是我的情人,名唤柳卿。当时仙尊与他发生争端,今日我便要讨个说法回来。” 季澜:啧。那就去找原主吧。 什么卿不卿的,他没遇过。 季澜又喝了口热茶,问道:“不知巫教主可有了解过冲突过程?清不清楚缘由。” 依照原主这般清风明月的性格,并且还高冷至难以亲近,肯定不会半路主动抓人来吵架,故肯定有原因。 巫傲:“当时卿卿知晓你抵达巫羽城,就兴致勃勃的开口,表示要替仙尊洗尘,还特别到郊外等你。岂料仙尊不愿意,当场与卿卿发生了口角。” 季澜简直一头雾水,便又淡定问道:“就这样?” 没想到这三个字宛如开启了什么东西,让巫傲持续打开话匣子往下讲。 “卿卿认为仙尊若能到巫凤教作客,即是教中的莫大荣幸,故不断劝邀。可百般柔劝下仍是未果,不论如何您都不肯点头,他无计可施下只好多派些人手,想将仙尊请来教上喝杯茶,最后仍是谈不拢,你们二人便于城外引发冲突,卿卿负伤回教,向我说了来龙去脉。” 然而在今天以前,他本身也未曾见过眼前白衣仙者,只听过柳卿叙述。 季澜闻此番话,简直无言。 总之是花孔雀的小情人想显摆,结果失败,干脆派了堆人想将原主硬拖到巫凤教上,最终又不知怎地被弄伤,再度失败,还恶人先告状。 ↑↑简单说来,就是这样。 啧啧。 这个卿卿,感觉和花孔雀挺搭。 一说一唱。 “你情人伤的很重?”季澜问。 巫傲:“据说那群手下欲将仙尊请回时,不慎撞到卿卿,导致他跌跤,膝盖破了皮。” 季澜:那甘我屁事? 他不禁又道:“此事已过两年,为何巫教主还放于心上?” 既是仙门中人,小打小闹不是平常事吗? 该不会巫傲还有什么记仇小本本吧? 估计已写满。 巫傲:“原本我已淡忘,可今日拍卖会上见到仙尊,这才又记起,且那幅花妖画卷,便是卿卿一直想要的东西,夜焰宫却与我抢价,导致我无法回去与卿卿交代。” 季澜听懂了这话中意思。总之抢画的人是夜宇珹,花孔雀不敢微词,所以找上他。 可一大朵粉色花妖,到底吸引人的地方在哪? 季澜想先弄懂这点,便道:“为何柳卿想要这幅画?” 巫傲:“卿卿身旁的朋友,全是文人雅士,平时便喜欢吟诗作曲,偶尔也一同画水墨。此画卷在他的圈子中流传已久,听说原画师巧夺天工,将花妖画得栩栩如生,故卿卿想要收藏此卷,以便于他和朋友们聚会时共同观赏。” 季澜点点头。 总之显摆就对了。 于是他将瓷杯放下,道:“可这画卷并非我所买下,巫教主若要找买家,他在后面。” 他指了指后头床榻的高大身影。 巫傲立即吞了口口水。 向夜宇珹要画,谁有胆子!? 可柳卿又在巫羽城中,殷殷期盼着自己携画归回。他清楚对方确实很想要这幅画卷。 此时。夜宇珹也终于回视巫傲,眼眸中早已透漏不耐。 季澜赶紧轻咳了声,道:“天色晚了,巫教主还是请回吧。” 花孔雀却猛地站起来,朝着他喊道:“要不这样吧!明日就是比武大会,在这里我就向仙尊先下战帖,倘若我赢了,那画卷便当作败礼让给我!” 季澜:“……” 您这不放弃的精神,简直可佳。 可这画卷就不是他的东西,他根本无法承诺。在者,他身上封灵未解,什么比武过招的,与他无瓜! 季澜正要开口拒绝,后头那人却懒洋洋地吐出一声:“行。” 他刹那便诧异的偏头望去,只见夜宇珹颊边弧度仍是勾起,表情略微狂狷。 巫傲则是一个机灵,明白交易达成! 于是迅速地朝季澜说道:“那么就明日比武大会上见了!” 接着便如一阵风卷出门外,临走前不忘将门扉阖的严实,仿佛房间里头有什么凶兽,他只盼凶兽不要追出来。 房内顿时又回归平静。 半晌后,季澜才站起身,动作慢慢地将外袍卸下,挂于屏风边。最后闷闷的越过某人,爬上床。 转身背对。 夜宇珹望着那雪白背影,勾唇道:“怎么了?” 季澜不想说话。 魔头把他推出去比武。满身是伤,预定。 夜宇珹指头挑起散在枕上的雪丝,道:“生气了?” “没有。”眼前身影仍是背对着他。 “真没生气?” “……一点点。”这声音仍闷在被里。 “担心明天比武?” “…嗯。”语气很闷很闷。 “本座让你上场,自是有办法胜出。”夜宇珹指节绕着他发,道:“巫傲伤不到你。” 季澜这才抬起眼看向他,“可是万一我明日仍是输了,画卷不就要送给巫傲了吗?” 夜宇珹神情懒懒散散:“不会输。” 季澜:“你要让安爻易容成我上台?” “你比他俩都高,如何易容?”夜宇珹不禁扬唇。 季澜身量虽比他矮半颗头,但却比安爻高出半掌,即便易容也能轻易看出不对劲。 季澜狐疑道:“你确定我能赢?” “嗯。” “输了话就买两车糖葫芦。” 反正魔头动不动以车计数。他也会! 夜宇珹将指尖的发丝绕紧,懒笑道:“行。” 季澜这才完全放心,转而问道:“你以前曾见过巫傲的情人?” 从方才言谈里,感觉柳卿是个骄纵任性的青年。 “见过一次,巫傲曾带他出席上届誉仙大会。” “长相如何?” “忘了。” “年纪多大?” “没注意。” “穿着打扮与巫傲相同吗?” “本座没印象。” 季澜:不是。那你确定有看到他? 夜宇珹:“只瞄过一眼,其余本座没关注。” 季澜:“上届誉仙大会是四五年前了吧,看来巫傲也挺长情,与对方相处这么久,为何不直接迎娶?” 话才刚落,他脑袋忽地一闪,“该不会这花妖画卷便是他想向对方求亲的礼物?” “大概是。” 季澜有些讶异,“没想到花孔雀还挺浪漫,居然赠画求亲。” 话落后,他不禁瞟了瞟夜宇珹。 魔头若有这天,诉情的方式大概是送刀或匕首。 惊! 半晌后,季澜才浅浅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皮道:“明日比武大会是辰时开始吗?倘若参与比武的人睡过头呢?” “迟到便当成输家,得付败礼。” 季澜慎重颔首。 好的呢,看来无法赖床。 要不那幅价值万两的花妖,就要轻易拱手让出了。 然而被巫傲这一闹,外头天幕已是漆黑,此刻整座荫兰峰上的人都已入寝,还得为明日的比武养足精神。 夜宇珹见身侧人不断揉眼,一个挥掌,房内油灯瞬间熄至剩下两盏。 季澜抱着被子,翻身趴睡。 几缕发丝仍在对方指上。 悄然声静的夜晚,荫兰峰天空仿佛画布,点点繁星闪烁,静谧安然。 挂于墙上的画卷,上头花妖的模样似乎更为盛开。 粉色的花瓣怒张,仿佛,即将把人一口吞下。 -- -- 隔日一早。 公鸡还未啼鸣。 外头就一阵喧嚣锣鼓声。 许多客栈的一楼早已人声鼎沸,大伙儿皆跟着清晨的日头一同苏醒,醒的比公鸡都早,就等着今日比武。 只不过是谁都想在誉仙大会上名留青史。昨日荫兰峰上的约战战帖不下百封,待会便要绕火朝天的开打! 何凉凉在客栈一楼咬着肉馅包子,满脸神清气爽。 誉仙大会果真能开眼见,今日他洗漱完,便看见许多仙门人士在廊上活动筋骨,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全是蓄势待发。 若说昨日拍卖会新奇有趣,这比武大会便是紧张刺激。 安赐见他吃完一颗小包,随即又递去另一颗:“芝麻馅的,要吃吗?” 何凉凉接过,咬了一口后发觉过于烫口,便抿了抿唇,道:“待会儿再吃好了,昨日睡前糖吃的多,肚子还有点胀。” “这包子放下去就凉了,吃了会噎口。”安赐将包子拿回,三口当一口,直接将小包吃尽,仿佛口味什么的都不在意,反正何凉凉吃不下的他就吃。 然后道:“倘若你饿的话,我再上街去买,你得吃热的,要不然胃会疼。” 何凉这才点了点头。 一炷香后,安爻从楼梯走下。穿着与安赐相仿的青色衣袍,是夜焰宫护法专属。 他从桌上拿了碗热豆浆,边喝边道:“昨晚我又接到战帖了。” 何凉凉简直惊讶,“怎么一天到晚都有人想和你打架?” 安爻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我刚回房间,便看见窗边有封战书。” 何凉凉极有兴趣,连忙问道:“写了什么?比武大会不见不散?” 安爻:“啥都没写,画了个类似鱼塘还水池的东西,里头画了只鱼,写我的名字。” 何凉凉一头雾水。 安赐:“确定是战帖?” 安爻应首:“是用誉仙大会规定的战帖纸张写的,只是对方不知在搞什么,兴许是想装神秘吧。” 三人边说边聊,同时瞥见另一侧楼梯,一黑一白两道人影。 何凉凉绽笑道:“师父早,昨晚睡得好吗?” 季澜同样笑回:“嗯,你们呢?” 眼前三人全都点头。 安赐:“宫主,安爻昨晚接到战帖。” 夜宇珹:“有署名?” 安爻摇头。 季澜忍不住朝安爻道:“你会紧张吗?” 万一对方提着重斤铁锤之类的。 安爻:“会约战比武的人不过就那样,没什么紧张的。” 季澜: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佩服。 待吃进一颗包子后,季澜便道:“昨晚我也接到战书了。” 何凉凉顿时吃惊:“谁约的?” “巫傲。” 安爻:“…这人还真不死心,非要往我们身上撞就对了。” 季澜:“他想要昨日夜焰宫买下的画卷,说是当成败礼。” 安爻举一反三:“倘若他输了,能否让他永远不穿铃铛衣袍。” 何凉凉点头。 这提议十分合理! “仙尊,那画卷上画的是什么?。”安赐问道。 季澜表情淡定,道:“一朵花。” “一朵花?”这回是何凉凉与安爻一同出声,嗓音里全是疑惑。 季澜:是的呢。一朵花。 今日早起看了眼那画卷。 价值剩三铜板。 何凉凉:“所以巫傲想要这朵花,大概嫌家里不够花俏。” 安爻:“干脆挂身上吧,反正他什么奇葩东西都往腰带上挂。” 何凉凉大笑出声。 一刻钟后,热热闹闹的早膳,才在众人笑聊间度过。 一行人准时抵达比武大会现场。 今天的场地在外头,比昨日拍卖会更加宽敞。四周环山群绕,一边打架还能欣赏美景,中间架了个极高的台子,待会便是众人轮番上台。 安爻从衣襟拿出昨日收到的战帖,右上角写了个不大不小的“一”。 何凉凉指着那数字问:“这什么意思?” 安爻镇定道:“代表我是第一战。” 他昨日看到纸上的鱼池后便没去注意编号。那抹池子画的颇真,可池里就单单一只鱼,故他还研究了一小会儿。 季澜见他表情沉下,问道:“这编号有什么来由吗?” 安赐:“代表这人计划已久,一开始便向誉仙大会领了战帖去写,比武的战帖从三个月前开始发放,要拿到编号一的纸张并不容易,以往总有人为了抢这数字连夜排队,甚至在外头打地铺。” 季澜感觉自己开了眼界。 如此说来,确实是早早画好的。 安爻蹙眉道:“可我平时都待在夜焰宫中,说不定对方连我长怎么样都没看过,为何上赶着打架?” 何凉凉:“约莫是你外出办事被人惦记上了,那人心心念念,就等着这次誉仙大会与你打上两场。” 于是安爻怀着匪夷所思的心情,在比武大会的主持开场后,缓步走上高台。 季澜则朝身侧人问道:“昨日巫傲像我约战时并无战帖,这样也做数吗?” “需要补写。”夜宇珹神情狂妄跩,“或插队。” 季澜:懂了呢。 若要按顺序,约莫无人敢挡魔头的道。可花孔雀就不一定了。 不知他与巫傲这场到底编号为多少。 眼下夜焰宫的被安排在第一排,能就近观赏高手过招。 季澜往后撇头,发觉高台周边围了好几圈观众席,一圈圈的扩散出去,最远的已离台子近百尺,却是全席满坐,连昨日饭馆的掌柜与小二都来了。 此时除了比武会场外,整个荫兰峰皆空空荡荡的,所有人烟一股脑儿的往这堆叠,连光秃秃的树枝都站满了离巢的鸟儿,仿佛一同参与盛事。 安爻站于众人眼前,一阵阵的凉风掠过高台,然而台上却只有他自己的身影,对方迟迟未现。 青色身影孤伶伶地伫立,眉心越蹙越紧。 难道这人是把他耍着玩? 不过誉仙大会本就有规定,对方在规定时间内未出现便当作输,一样得付败礼,只是如此赢得的东西,赢方也不尽兴罢了。 此刻主持比武的并非昨日的老道长,而是另一位老掌门。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周围也从方才开场的一片喧嚣,转为等待的宁静。 正当老掌门准备开口宣布第一场的输赢结果,天上忽地降下一片湛蓝色的身影,稳稳地落于高台上,面容英挺且身量不矮。 偏低的清朗男音说道:“不好意思来晚了,方才去街上买东西,要付银子却等不到掌柜的。” 台下,安赐展出些微讶色,夜宇珹则是神态自若,没其余反应。 台上。 安爻瞬间瞪大眼。 瞧见对方唇边微笑的刹那,霎时间怒气横生! “姓池的!老子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