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旁阮绊棠随即朝池缎说:“神医,你配给老道长的药方里,是不是放了其他东西。” 造成神智不清之类的药草。 何凉凉和安爻若是兄弟,那她与药人岛上的药人,说不定也曾为姐妹。 池缎同是神情诧异,却立即摆手:“怎么可能,我给的汤药全是补气健身的药材。” 何凉凉用荒唐的口吻,指着安爻,狐疑的说:“前辈,您说…我和这家伙…是亲兄弟?” 老道长颔首,脸上惊讶没比他少,收了下心神后,便娓娓道来:“你们其实属同父异母,当时你俩父亲在钦关峰下的城镇开设许多商铺,名气广为传播,虽一生未娶,可在外头却留下不少桃花债。老衲记得那一年,峰下发生不小的纷争,两名从外城远到的妇人,同时找上你父亲的商铺,手里皆抱着强褓婴孩,这一趟前来,便是要上门讨名分。” 安爻听得十分震惊:“这两个孩子…该不会…就是我跟何凉凉!?” 阮绊棠更是一脸荒唐。 她感觉药人岛上若真的有姐妹,都没这件事离奇! 老道掌点点头:“你俩父亲家大业大,在游历各城时,便结识不少红颜知己,可谁都没想到,你们兄弟俩居然只差小几个月的岁数,你父亲自然被众人唾弃为负心郎,当时他为挽救名声,便打算将两名姑娘都娶进门,做为补偿。可在那段期间,他名下的商铺却遇到问题,原是他一心想将商行扩的更大,在外城时便将铺子做为赌注,一次便抵押了数十家,可后来商行却未成功办起,连居住的宅院都赔进去了。而你俩的母亲原本争风吃醋要做正室,可最终等来的却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张张抵押铺子的借据,便一前一后离开了你父亲。” 阮绊棠蹙眉:“这就连孩子都不要了!?” 老道掌叹气道:“谁都想要安定的生活,这是无可厚非之事。当初她们抱着孩子去投靠,便是想要过上无忧好日,却发觉日子不但过不下去,或许还得餐风露宿。衡量之下,自然是一个个出走,名分也不要了,孩子也都留于男方家。你俩父亲走投无路下,便将你们放在山脚下的一处小庙,正巧老衲至峰下瓣事,与庙宇里的道长为旧识,他便详细告知我这件事。而你俩当时不过刚学会走路,正咿呀学语,就这般被丢弃在庙里,我自是于心不忍,干脆带着你们回至钦关峰,峰上有不少弟子,能够一同修练学习,环境也较为舒适。可因你俩父亲的事情,在峰下造成极大的舆论,那时开始,坊间便一直有消息,说他带着两幼孩投湖自杀。老衲衡量之下,便暂且将你们的身世保密,待到你二人成年之后,再选个合适的时机告知。” 何凉凉与安爻听的是面色发愣,平时吵架的伶俐,这会儿是双双发不出声。 老道长朝着何凉凉说道:“过了几年,你师父正好经过钦关峰,向老衲表示想带你下峰,拜入霜雪门。老衲自是欢喜,便欣然同意。在你离开当天,便交由你一卷纸,上头详细写了你俩的身世与血缘,且因为你是兄长,还望你长大后能带着这纸卷来寻弟弟。” 何凉凉一头雾水:“一卷纸?” 安爻蹙起眉心:“我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老道长见对方二人明显不知晓的神情,也跟着一怔:“可老衲确实交给你了,难道是意外丢失了?” 许久未发话的安赐见状,蓦然间想起什么,说道:“当时知雪离峰以前,和安爻又吵了一架,把手中东西全扔出去了。” 什么纸卷的,可能已揉成纸球。 被扔到地面后又当成垃圾给扫掉了。 “……原来如此。”老道长语气惊诧,一会儿又说:“你俩果然从小到大都没变,总是热热闹闹的,仿佛有吵不完的嘴。” 池缎听到这里,已是忍不住感动,揽住安爻大喊道:“从前那些破事就别管了,该尘封的便尘至底吧!总归,我们爻儿有兄长了!” 安爻气道:“真要是兄弟,我才是兄长!你看何凉凉那副幼稚模样,哪有兄长的样子!如此重要的东西都能当成垃圾乱扔!?” 何凉凉却沉浸在当了哥哥的骄傲中,一脸自信地朝安爻道:“记得以后见了我,要喊兄长好。” 池缎立即朝他覆手:“还请兄长接受我一拜!爻儿的兄长,便是我的兄长。” 何凉凉:“准了!” 安爻嫌弃道:“有何凉凉这种兄长,说出去简直笑掉别人大牙。” 何凉凉气的跺脚:“这是身为弟弟该说的话吗!还不赶紧叫声兄长来听!” 安爻气回:“你这白痴,连老道长给的纸卷都能当纸团扔了,还敢自称兄长!” 季澜在旁听着他们一来一往,忍不住又叹息。 别人是吵着吵着,吵出感情。 这里是吵着吵着,迸出亲情。 老道长露出回忆当年的神情:“记得弟弟刚学会走路那会儿,便特别喜爱跟在我后头,故之后我携弟子到峰下城镇办事,也会将他俩带上。其中一次,因事情来不及办完,我便将他俩寄在一处小院,忙了整整一日才赶着回去带他们。就在老衲赶回庙宇时,远远便见两兄弟坐在外头台阶,当时哥哥正拿着糖葫芦喂弟弟,兄弟俩那互相依偎的模样,看的老衲是欣慰不已。” 何凉凉与安爻则是互相望了眼,两人皆是第一次听见自己幼年事迹。 阮绊棠有些同情道:“小小年纪便被爹娘扔下,还跟着前辈四处奔波,确实令人不舍。” 她自小在阮堂门,是众人捧在手上的明珠,难以想像这般无依无靠的幼年生活。 不负责任又投湖自尽的爹爹,遇事就连亲生孩儿都不要的娘亲。这种惨事,她只曾在话本里见过。 季澜却笑笑道:“看来,我们凉凉从小便极为懂事,还懂得哄弟弟,幸亏后来你入了霜雪门,那群雪貂才有人照应。” 夜宇珹也道:“本座的护法,便是以夜焰宫为家。” 短短两句话,代表安爻并非无所依靠。 安爻随即因夜宇珹一袭话,红了眼眶。 池缎绽着笑靥,将他紧揽于身侧。 何凉凉也感动的扑向季澜:“师父,能入霜雪门拜您为师,便是我一生最大的福气!。” 安赐牢牢牵着他一手,如同幼年时,在钦关峰的模样。 老道长见兄弟俩眼下明显都已有归属,不只有家有亲人,更有伴侣,白须苍苍的脸庞才舒展开来。 半晌后便转头朝季澜说道:“记得当年仙尊说这孩儿有眼缘,老衲这才安心送他出峰,不知仙尊可还记得这往事?” 季澜浅笑的神情,顿时愣住。 一旁池缎好心地替他解释,说道:“仙尊之前出了些事,有些事情记的不是特别清楚。” 季澜赶紧点头。 是的呢。神医说的是。 本仙尊,摔床并撞脑。 池缎叹息两声,朝老道长说:“也就是仙尊傻了。” 季澜:“……” 你还是闭嘴吧! 池缎忙不迭地的拍腿大笑。 老道长似懂非懂地望着他,半晌后又瞄到夜宇珹面上,发觉对方正望着季澜,嘴边正扬着弧度。兴许是自己被关在地底太久,这会儿才突地记起,夜焰宫与霜雪门之间的纠葛。 季澜感觉眼前的老者就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连忙镇定说了声:“我一切都好,前辈不必挂忧。” 池缎也道:“夜焰宫和霜雪门都要结亲了,到时定会发上邀请,也邀前辈您来参与盛事。” 老道长脸色转为吃惊,“是哪两位要结亲?” 池缎摸着下巴:“就辈分较小的来说,是仙尊他徒儿和左护法。” 老道长听他这样一讲,连连点头,却不知如何开口,询问辈分大的那对。 双悦与莫潇站在一旁,笑的是乐不可支。他俩方才出船舱后,正好参与了老道长述说往事,仿佛身在茶楼,听说书人讲书。 莫潇不禁说道:“我总以为安赐与安爻才是兄弟,没想到今日一闻,竟然安爻跟凉凉才是血亲。” 安赐:“我与安爻是在离峰之后才改名,并无血缘。且我幼年上钦关峰时,他俩已住在山上一阵了。” 莫潇大笑道:“看来你小时候便受尽了这对兄弟吵闹。” 安赐却回以微笑,说道:“有知雪和安爻在的地方总是热闹,我不曾觉得困扰。” 老道长颔首,望着眼前修长的少年:“老衲记得你性格一向稳重,也是多亏有你,他们俩兄弟虽一天到晚吵架,却总能和好如初。” 气氛逐渐放松之际,众人也逐渐恢复笑闹模样。 某两个少年各自多了个新身分,正不断闹腾。 甲板上瞬间喧闹吵杂,池缎不断朝何凉凉喊着兄长好,安爻气的只想将何凉凉踢下海。 安赐则揪着他领子,重复了三遍“兄友弟恭,还望你悉知。” 季澜朝夜宇珹道:“看来等出了虫烟后,要办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池缎冲过来道:“仙尊说的对!归认血亲属重要之事,至少得开席,办上八天八夜用来庆祝庆祝。” 季澜失笑道:“八天八夜?灶房师傅恐怕不同意。” 夜宇珹他身侧弯唇,“有人不是总想进去帮忙?” 季澜表情冷静。 上回他踢翻了一锅汤,被灶房师傅请了出来。这事情他犹记于心。 夜宇珹缠起他肩侧一小缕银发。 无妨。想玩什么,本座便吩咐下去。 季澜眼眸转了圈,颊边浮出浅浅笑意。 还是别了。只需多做些松糕,本读书人就躺在枫林里,赏景吃甜食! 另一头。 甲板闹声中于渐渐转小,老道长和众人简单招呼过后,便回至船舱。 这几日待在船上,认识了不少人,与其中几个特别投缘,询问之下,才知晓对方是当初被掳进潭进的莫家人。 虽莫砚容颜未老,可其实年岁与他相仿,都已上百,故谈起话来十分投机,还能不时聊到百年以前的仙门趣事。 甲板上。 池缎收起玩闹之后,便招集众人,围成一圈坐于地面。 阮绊棠缓了口气,道:“又该议事了,是吧。” 池缎一脸高深,道:“不是,是准备玩游戏。” 阮绊棠:“……” 夜宇珹:“行,本座先。” 接着便往海面挥过一掌,浪花顿时增强三米,重重拍打船身。 莫潇看傻了眼,结结巴巴问道:“那、那下一个该我吗?” 季澜忍不住失笑:“都别闹了。先谈谈正事吧。” 身旁那人这才弯唇看向他。 安赐颔首,首先发声:“如今我们船上有三枚聚灵之器,药人岛一事虽已解决,可鬼尊和赤婪定会为了这三枚珠石追过来,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讨论如何御敌,虽有大船作为后盾,可万一遇上比巨水蟒更大型的危机,船身也有可能不保。” 阮绊棠柳眉一蹙:“暂且等等!左护法方才说,有三枚聚灵之器,可我怎么记得,只有两颗,分别是砚叔手上的巨灵铁石,和魔尊那头的苍刎珠。这第三颗,又是从何而来?” 安赐立即将视线瞟向对侧的仙尊。 季澜朝他应首,将话给接过来。 “我这儿,还有一颗。” 甲板上众人纷纷诧异地看向他。 双悦首先开口:“仙尊能借我们看看吗?” 季澜颔首,说道:“在雪松鼠那,我过去拿。” 众人原本紧张的神情,纷纷露出荒唐。 莫潇:“在…在雪松鼠那…?” 池缎拍拍他肩:“你有所不知,那两颗小石子,如今已成为松鼠的玩意儿,地位和橡果子差不多。” 大伙儿满面震惊。 不懂如此重要之物,为何会在松鼠身上!? 夜宇珹见身侧人起身,要走回床舱,便拉住他袖摆,道:“本座让雪松鼠出来便成。” 接着他即朝船舱方向,轻轻挥过一掌。 数十余尺外的第一间房,窗子猛然被一股风吹开一小角。 一只浑身圆滚的雪白毛球,刹那间滚了出来。 莫潇:“…雪松鼠是不是更胖了?该不会把苍刎珠给吃进肚了吧?” 这面颊鼓胀的程度,看上去十分不可靠。 双悦望着行动敏捷的白毛,道:“应该不至于,我瞧他溜出来的速度挺快,兴许只是毛较蓬松。” 季澜展开浅笑,不好意思告诉大家,雪松鼠是真胖。 一面朝溜上他肩头的小家伙伸出手指,那团毛茸茸被逗得兴高采烈,轻轻抱着他手指啃。 不一会儿后,季澜掌上即多出两颗小小的珠石。 他转头向大伙儿说道:“进虫烟潭境之前,我曾受巫教主邀请,到巫羽城一趟,当时巫傲邀请我进教中密室,观赏他各地收集来的收藏品。” 阮绊棠蓦地打断季澜的话,一脸嫌弃,道:“巫傲的收藏品,该不会是一堆丑得要命的衣袍和铃铛?” 季澜:“……” 小姐姐真厉害。 并且究竟和花孔雀有何深仇大恨? 阮绊棠看他表情,便知晓自己猜对了,顿时翻了个白眼。 季澜则清了清嗓,继续说道:“观赏衣袍途中,我便发现巫傲其中一套衣饰上头,挂着不少玉石,其中一颗质地明显不同,当时我取下端详,便出现一道奇异紫光,原本附身在巫傲身体中的花妖,蓦地朝我喊声,说自己已能返家,接着即消失踪影。那时的异状令我耿耿于怀,故便将这颗铁玉给取下来了。” 季澜朝大家伸出掌心,上头放的,便是他言谈中提及的物品。 阮绊棠仍是一脸不屑:“巫傲那白痴,果然什么鬼玩意都往身上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