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①-4】三小只.小少年时期
-- 几个月后,钦关峰上迎来新一轮的春季。 百花齐放,树梢枝叶皆随着清风摇曳。 可钦关峰的众子弟们却无暇欣赏,因五天后就要迎来最后一次的笔试。 之前的考试中,何凉凉与安爻皆拿了不错的成绩,全是安赐耐心讲课的结果。 可这一次,两个小少年却听见晴天霹雳的消息! 安赐要随其他道长下山办事,还得待上半个月的时间,故无法替他们最后一场考试补课! 眼见峰上所有人都在为了最后的测试做准备,何凉凉与安爻便也努力提振精神,约好在这日午膳过后,一同抱着《仙门中人之忠孝廉耻信义》,到树林里找块安静的地方阅读。 怎知还静不下半刻钟,何凉凉看见一旁树干上,有只长角的黑色甲虫正缓慢爬行,注意力即被吸引过去,将手里的书扔在一旁。 望着望着又引起了玩心,干脆跑到许久之前安赐带他去的虫子窝那,安爻骂骂咧咧的跟了过去,结果竟也一同被吸引。 呼!那只虫的身体竟是一截截深紫色的。 天啊!这里还有只红的。 快看!这群小虫子长了奇怪的透明翅膀。 整个下午,两抹小身影就这样蹲在低矮的草丛前,一玩便是半天。 直到天色暗下,才双双惊觉完蛋。 抱着厚重书本往峰上冲去,途中不忘吵嘴几句。 安爻:“都是你!看什么虫子,好好一个下午就没了!” 何凉凉:“又不是我拖着你去看的!而且你明明也看得很认真!” 争执奔跑间,何凉凉没注意脚下,蓦地一个不慎,采到一抹土坑,直接往前摔去,那本重的要命的《仙门中人之忠孝廉耻信义》也随之飞出,啪的一声,擦过地面,又往外多摔了两尺。 安爻一惊,连忙停下脚步,转头将人扶起,何凉凉着急地拍了拍膝盖处的泥土,快步走到书本掉落处。 那本《仙门中人之忠孝廉耻信义》凄惨的扑在泥地上,已然脏污不堪。 连封面几个大字,都脏的几乎看不清楚。 安爻见状,着急道:“怎么办,万一这被老道长发现,我们肯定完蛋了!” 虽然脏的是对方的书,可他与何凉凉日日都玩在一块,自然也一并担心。 何凉凉胡乱地抹了抹书本的泥土痕迹,小脸皱起,全是忧虑。 安爻便道:“要不然今晚我们趁藏书阁大弟子交接时,溜进去吧!那里肯定有新的能够替换。” 何凉凉这才缓下紧张,用力点头道:“好,那就等晚膳过后,在我房外集合!” -- 当日傍晚。 两个小少年便偷偷摸摸的,在大弟子交接的空档,溜到藏书阁中。 摸黑翻着一排排整起的书籍。 幸好这本书册极厚,即使周围黑暗,看不清封面字体,可凭着那半掌厚的厚度,便能精准确认。 瞎灯黑火的环境中,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找到目标物,何凉凉精神为之一振,赶紧拿了一本出来。 岂料外头突地一阵说话声响,吓得他们立即躲到大柜后头,就怕被揪出去,迎来一阵挨骂。 心惊胆颤的等了会儿,发觉室外头的弟子驻守无聊,忍不住聊起天,借此提振精神。 大弟子道:“昨日我听道长说,前几天峰上来了个年轻大夫,年纪还不过二十,身上就只有一个简单包袱,道长原本以为他是来借宿的,毕竟外头不少大夫医术不佳,日子都过得颇为落魄。可对方却表示自己只是路过此地,要去深山里寻找特殊药草。”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那人没说自己姓什么名什么,连留下吃顿饭都没有,倒是给了道长一袋东西,说那东西他背着嫌重,不方便随身携带,据说袋里是他研发出的特殊植物品种,会烧起来的那种。” “会烧起来?”大弟子语气狐疑。 另一名大弟子点头:“我也是只是听说而已,具体的不清楚。且道长后来把那袋东西转给了灶房,似乎是让他们看看有没有其他用途,大概是助长一下烧水火势什么的。” “这果实应该不大吧,说助长火势未免夸大其辞。” “可这人替其中一名道长治好了头疼的毛病,前后不过用了半个时辰而已。” 另一人闻言,不免展出惊讶:“难不成是神医?” 另一名耸耸肩:“不知道,但照这医术看来,定不是大家一开始误以为的那种落魄大夫。” 随着夜幕渐深,两名大弟子也开始聊起自己曾碰过的庸医。 藏书阁内。 两个小少年对于方才的奇闻,听的是津津有味。 安爻惊奇道:“神医?这年头居然还有神医?” 稚气的声音中,全是不可置信。 何凉凉却道:“你别说得太早,万一真的有呢,以后说不定你就能碰上一个。” 安爻蛮不在意的哼了一声,随即又说:“不过那袋果实听起来倒是有趣,还是我们找个机会溜进灶房,拿个几粒出来试验看看?” 何凉凉正巧也有此想法,便兴致勃勃的应许。 三天过后,待峰上考试一结束,两人便趁着食堂用膳的尖峰时段,灶房正忙碌的不可开交时,混进去拿了几粒出来。 安爻发觉这果子十分特别,不只外型火红如焰,且摸久了竟然会发烫!也许大弟子那天所说的燃烧,不为假话他便想直接在房内试验看看。 可何凉凉首先想到,弟子住处时常有人来来去去,且因大伙儿年纪皆差不多,有时进房说事都不带敲门的,万一被其他弟子撞见了,说不定会一状告到老道长那去。 安爻便又提议到树林里,两人这才兴高彩烈的提着炭盆前往。 将果子扔进盆中后,便靠在旁边观看。 那小颗的圆状物体先是发出火烤般的声音,不过半晌,便冒出轻微烟气! 围在旁边的两人立即惊奇的睁大眼,望着飘出的烟雾。 然而不远处,正好有几名大弟子经过,看到林中疑似散出轻烟,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最终何凉凉的炭盆被没收,两人还被痛斥了一顿,被严厉告诫不许玩火。 计划失败之后,安爻却仍不放弃,只觉得那火红的果实十分吸引他,研究出这种植物的人定是绝世高手! 何凉凉与他相同,还想再尝试一回,看看红色果子能燃到什么程度, 于是两人苦思一阵,又几乎是同一时间,猛然想起还有个好地方! 既没有人会看见,烟又不易外窜。 就是半夜的藏书阁! 上回他俩去那里换书,不只夜半完全无人,且因空间极大,只要在里面一点的走到,即便冒了轻微烟气也窜不出去,等天一亮,烟也散的差不多了。 听起来十分有保障! 两小少年便在隔日,喜孜孜地提着小炭盆,打算到藏书阁里,实施他们的大计画。 子时左右。 两抹小小身影蹲在藏书阁宽大的走道间。 一枚小炭盆放在地面,里头只放了一小块刚刚点燃的木炭,这会儿还没整个烧熟。 安爻从衣襟内拿出剩余的三颗红彤果实,小声说道:“我放下去了。” 何凉凉慎重的点了点头,看着安爻将那三粒果子一次放入盆中。 半晌后,极有一阵小小的烟雾冒出。 这次因无人干扰,两个小少年便能心无旁鹜的观察。 一小会儿后,眼前果实便像上回一样滋滋声响,宛如被烤焦了那般,在炭盆里滚动。 何凉凉看着觉得有趣,便想伸手摸摸,幸亏被安爻及时阻止,降低音量的骂道:“会烫!你手指不要了吗!” 何凉凉同样以气音说道:“可这果子真的好神奇,虽然冒烟了却一点也没有烧焦!” 两人对话间,其中一粒掉在木炭上头的果子,突地啪滋一声,在他们将视线移去之际,那颗小果实猛然冒出一朵火花,一簇巴掌大的火焰凭空生出。 安爻瞬间瞪大眼:“这火怎么突然变的那么大!” 明明他们带来的木炭只有一小块,甚至没有烧熟,怎么可能会起火成这样! 何凉凉连忙从柜上拿了本书,往火焰方向煽去,试图将火团弄息,没想到这一煽,另外两颗国时也随之迸出火焰,整个炭盆刹那间被火光包围! 眼见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安爻便脱下身上小件外袍,往炭盆包住,试图隔绝外界空气,让火熄灭。 但里头的果实不知怎么回事,灭都灭不掉,不过一小会儿,整件外袍便被烧毁,火势也冲到与他俩差不多高! 外头大弟子聊天之间,眼角瞄见从窗纸透出的火光,惊觉不对劲,便冲了进去。 何凉凉与安爻一个惊慌,一不小心撞倒了放在墙角的木凳,凳子倒下后直接撞翻火盆,火势立刻蔓延他们所在的空间! 靠近的一处木柜被火苗喷溅到,居然也开始着火,安爻拉着何凉凉,打算先逃出再说,可这处的烟愈来愈大,慌乱间,何凉凉又踢到那只倒地的木凳,往旁摔下,手臂擦过书柜底部突出的木脚,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 大弟子们也在这时匆匆到达,急忙将两人揽起,顺着方才冲进的方向,冲出藏书阁。 钦关峰的夜晚,所有人都被这团混乱给唤醒,好几个人帮忙抬水灭火,峰上可谓乱成一团。 另一端,何凉凉直接被送到医堂,包扎伤口。 安爻则躺在他身边的另一张小床上,喝着清肺的汤药。 两人皆是面色不安,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 -- 三日后。 安赐一回峰上,便听见了这消息。 连自己的房间都没回去,直接就往另一侧的弟子住处走去。 此时。 何凉凉正在房里,涂着医堂拿回的药膏。 突地门扉被拍的一声推开,许久不见的人从外头走近。 何凉凉顿时跳了起来,睁大的眼眸中露出欣喜。 安赐快步走到他身前,看着对方手臂上的伤痕,已逐渐显出俊挺轮廓的脸庞,眼下正布满了不高兴,道:“为什么跑去藏书阁点火?” 那地方到处是书跟纸,火势一旦扩大,也许就逃不出来了。 何凉凉听他语气急厉,便压下心底那份见到人回来的喜悦,抿着嘴道:“是不小心的,已经被老道长念了好几天了。” 且他和安爻都被禁足十天。 安赐仍是蹙着眉,将桌上药膏拿过,舀了一勺,往何凉凉臂上抹去,力道却与面上的厉色不同,放的十分轻柔。 何凉凉小声道:“我下回不会了。” 安赐专注替他上药,虽对方伤势只是皮肉伤,可要是火舌未即时扑灭,也许他就再也看不见这抹蹦蹦跳跳的身影了。 思闻及此,语气便又沉了些:“以后不许再玩火,不只藏书阁,哪儿都不行。” 何凉凉听他口吻加重不少,可自己终于盼着对方回来的心情都还未诉诸,就被念了好几句,顿时也有些来气,眼眶发红,拗执的将手臂收回,“不用你帮我擦了!我自己就可以!” 稚气的声音声气中带着委屈。 安赐却将他手臂又拉回来,继续上药。 于是何凉凉挣扎的更为厉害。 安赐见他眼睛红的厉害,这才缓下聚拢的眉心,道:“是担心你受伤才生气。” 何凉凉抽不回手,干脆将头撇过,吸着鼻子道:“才不要你担心!” 安赐摸了下他头,见气鼓鼓的小少年迟迟不肯将视线转回,便从衣襟里拿出两颗东西,道:“这是我下峰时买的东西。” 何凉凉眼角瞟了下,看见特殊的红色纸包,与上回的糖球不同,终于将目光移来,问道:“这是什么?” 安赐用拇指抹过他脸上泪痕,道:“老板说这叫双喜糖,是外头人家拜堂时吃的,吃了之后,就要给对方一场盛大的成亲礼。当时老板还念了段词。一人拿糖、一人张口,缘份吃进心底,永远不散。” 何凉凉听着觉得惊奇有趣,可小小年纪,对甜糖的兴趣还是比其中的寓意更大,故未深究这话的意思,赶紧拿过一颗,靠近端详起来,喜道:“这糖闻起来好香阿!” 甜甜的滋味,说不定能持续几刻钟。 可只有两颗,还是对方特别带回来的,他舍不得吃! 安赐见他想吃又不舍拆的表情,唇边微微弯起,直接将手中剩余那粒拆开,捏在指间,递到对方嘴边,道:“吃吧。” 何凉凉张口咽下。 果然!那甜口的风味散在口中,他也开心地眯起眼眸。 安赐摸了摸他头,将他手臂的伤包上纱布,直接将人抱到床沿坐好,自己也坐在床边,道:“我下峰这几日,你们玩了什么?” 何凉凉闻言一惊,含着双喜糖,委屈巴巴的说道:“你又要骂我藏书阁的事吗?” 表情仿佛耷耳的小狗。 安赐忍不住点了下他额际,“放心,只是想听听你和安爻这几日过的怎么样。” 方才他不过念了几句,小少年便难过的哭了,眼下好不容易哄好了,怎么可能再让人难过。 何凉凉这才眉开眼笑,展颜道:“我们去了树林一趟,就是许久以前你带我过去的那处,有窝紫色的虫子生了好多小虫,那些虫……” 凉爽的午后,房内不断传出谈话声,其中一人声音偏低沉稳,另一抹声调则是稚气中带着各种生动叙述。 何凉凉手中的双喜糖,也就这样一路握到了晚上,一直都没有松开。 -- 钦关峰的日子充实又热闹。 可就在安赐回峰后五天,钦关峰上来了一位特别的人。 对方一身白衣,仙气飘飘,脸上表情极淡。 安爻远远看了,便向何凉凉说,“这人是不是所到之处皆会下雪?” 他光是这样看着,都觉得自己被冻到了! 当天晚上,老道长便找到何凉凉谈话,慈蔼的脸面难得展出一丝严肃,先是说明了白袍人的身分,表示对方仙尊在仙门中名声极响,最后才提道,倘若何凉凉入了霜雪门,定能习得不少。 于是五日过后,大弟子替何凉凉整理好峰上惯穿的几件衣袍,将其交给老道长。 老道长站在厅堂最前,望着身前的小男孩儿。对方年幼便被他带回峰上,如今抽高不少,已然是个小少年。他慎重的嘱咐何凉凉,去了霜雪门后,定要好好学习,不可偷懒,接着交给对方一份纸卷,表示这东西十分重要,得等成年之后才可打开。 何凉凉听着这一大段叮咛,心底已是恍神,心不在焉。 能拜入名门之下,自然是梦寐以求之事,可一想到要离开钦关峰,离开这熟悉的环境,少了整天和他吵吵闹闹的安爻,少了树林里那堆彩色虫子……更多的,是再也见不到总是少言沉默的那人… 待老道长语重心长地讲完话后,凉凉便恍然的出了厅堂,和峰上子弟们一一道别。 可却迟迟没有向其中两人走去。 似乎只要这样,这件事就不会是真实的了。 不远的大树下,安爻站在那,小小的身子已是不断发颤,似乎再忍耐,眼眸发红不已,就是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他隔壁的安赐也一声未发。 何凉凉和大家告别玩后,才转过身,缓步走向大树。脚步如千斤般重,似乎只要走的越慢,便永远不需要道别。 安爻一看见他,神情便撑不住了,大吼道:“原来你是真的要走!那你就走远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让我看见了!” 喊声间,眼泪也随之掉落。 何凉凉同是忍耐了许久,又见对方身边那抹修长的身影面色紧绷,直直看着自己。所有的情绪几乎是瞬间爆发,哭着将手中纸卷揉成一团,扔向安爻,道:“那就好,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两个小少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这样互相瞪视着。 何凉凉眼眸已是雾的看不清前方,最后才朝安赐的方向望了眼,接着背上包袱转身,用力跑开。 钦关峰的大门口,一抹白色挺直的身影站在那,见人出来后,即颔首示意要直接下山。 然而小少年带走的东西不多。除了几件衣袍外,剩下的,就是衣襟内那颗用红纸包裹完整的糖,正贴在他胸口,随着何凉凉奔跑间不断振晃。 这一回,他已来不及吃下第二颗糖果。 似乎过去十日的事情,只是转眼之间。 然后渐渐的,沉到看不见的地方。 -- -- 夜焰宫中。 饭桌上。 池缎难得的没有笑闹,而是揽住了身侧人,视线朝着对侧何凉凉道:“幸好,有缘的人,总有一天会再聚首。” 安爻与何凉凉同是眼眶微红,朝他点点头。 季澜也心疼的不知该说什么,可就像池缎简单的一句话。 有缘的人,总有一天会再聚首。 待晚膳结束后。 安赐便牵着何凉凉,乘着晚风,一路散步回屋。 方才讲到最后一段时,桌底下,他也一直是牵着对方的。 两人进门之后,何凉凉刚转过身,便被抱了个满怀。安赐扶着他后脑,偏头吻上,何凉凉轻拽着他肩头。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安赐才转为轻吻,道:“那时你离峰前,把最后一颗糖带走了对吗?” 何凉凉窝在他肩头,浅浅应首:“其实本来想一同扔向你的,可又舍不得,最后便握着那颗糖一路下峰。” 安赐一手抱着他,一手摸着他头,道:“后来吃了吗?” 怀中人轻点了点头。 安赐道:“边气边吃?” 这回何凉凉顿了片刻,半晌后才闷声说道:“哭着吃。” 离峰不久后的某一晚,他半夜睡不着觉,望着窗外的星空,脑袋一直想着钦关峰的画面,身边不只少了天天吵嘴的安爻,那抹少言沉默的修长身影也已无法再见。 也许上次那个黏着安赐的小女娃,又即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继续拉着安赐的手讲话! 床上的小身影,想着想着,眼角不禁有些湿意,胡乱的抬手抹去后,愤愤的步下床榻,打开房中其中一抹小柜。 里头空空荡荡,只放了一颗红纸包装的小糖。 小少年直接将纸包拆开,把糖吃进。 原本甜口的滋味仍是不变。可给他糖果的那人,却已经远在天边。 房间内。 安赐听完何凉凉简单带过这一段后,随即将人牢牢抱紧。 “下回,我再去买双喜糖。带着你去,让你挑选。”平日总是沉稳的声音,眼下全带着心疼。 何凉凉这才抬脸,笑道:“可成亲礼都过完了。” 安赐与他,已极池缎与安爻,连着两日在夜焰宫举行了成亲礼,这回邀请的人不少,连双悦莫潇,甚至阮绊棠都来了。 搞的极为盛大,仿佛他们几个才是夜焰宫的主人一样。 可季澜和夜宇珹却是一人含笑,一人勾着懒洋洋的弧度,替他们处理好成婚当天,所有的事情。 安赐吻了下他额头:“办过了也无妨。这回,我亲自喂你吃。像卖糖老板说的,一人拿糖、一人张口,缘份吃进心底,永远不散。” 沉稳的声嗓,缓缓说着市井通俗常见的喜庆话语。 何凉凉却是听的眼眶微颤,笑中带着更咽,说道:“你居然还记得那时候的词。” 安赐眸中噙着笑意:“一直都没有忘记。” 从他买糖的那一刻起,就记进了心底。 因为总有一天,他会拿着这成亲糖,亲手喂给对方。 何凉凉蓦地轻轻扯了下他袖摆,对方立即顺着这轻微的力气低下脸。 他环上对方脖颈,轻声道:“第一次是你亲手喂我,第二次是我自己吃的。那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喂呢?” 安赐几乎是瞬间便将他圈紧,一向稳重的神情,在这时才会流露出明显不同。眼前少年和数年前相差无几,一直都是他心之所向。 他声音哑了些,往何凉凉耳边说了几句话。 …… 夜焰宫的傍晚。 凉风顺着枫林方向吹送,扩散至宫里偌大的庭院,满庭的花草摇曳。 东侧的两座屋房。左面那一间。 室内只剩下一枚油灯闪着光焰,依稀能看见两抹人影。 安赐正牢牢望着何凉凉,将对方所有表情收入眼底。 数年过去,钦关峰的大小少年已然长大,可心底的情意却丝毫未减,即便途中曾经分散,可缘份兜兜转转,终究,会落在同一个人身上。 永远还很远。 幸好,没有人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