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幕:水无常形
宁静。 波澜不惊,像是站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 倘若楼辙是一颗生命树的话,那高檐上的白鸽应该也会过来栖息的。 再次幻化而成的剑刃被楼辙用竖起的中指托举着,随后他对着身前的空气挥了两刀。 虽说没有任何独到的地方,但这样的判断也只会是一刹那的错觉。 等到清脆的剑鸣传到耳根的那一刻,所有人才意识到了过往的几秒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的剑法甚至已经将声音追了过去。 “我的感官应该是正常的,就在刚才,我似乎是剑舞过后的很长时间里才听到了声音。”神序的额角顺下了汗滴。 与此同时,宗娉樱也感受到了眼前这名说是自己孩子的少年就在刚刚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 气不在是以往那种蕴含着性格的状态,而是逐渐变得内敛,甚至无法察觉。 “已经不在把波导的外放当作一种展示自己的手段了,他现在追求的似乎是更为高深的境界了。” “那会是什么境界呀!”兰霜紧随之后地问道。 “令身为母亲的自己倍感骄傲的境界。”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她彷佛想到了年幼时的第一次拥抱,那是在破立斗技场,有一个男孩为了帮助自己晋级未人测试做了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也因为这样,她才会一直陪伴在这样的男人身边,他太可靠了,总是带着一种女性无法拒绝的偏爱。 等到泪眼婆娑的那一刻,宗娉樱感觉到了自己似乎又再次获得了年少时的那种感觉,另外一个更为可靠的男人出现了。 这并非变心,因为那个男孩是以自己儿子的身份成长为男人的。 ——沙棘之地的廊道上丢满了微尘,神序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目前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他很想做出防御,但这是第一次,他遇到了不知道如何防御的对手。 世界开始变得无比的焦灼。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眼下的感受,准确地说应该是被更为优秀的个体当作了参照物了吧。 “古乙丁三雨。” 从空气中水分的汇聚下凝结的新武器带着无比强力的贯击刺落在神序架起的巨盾之上。 最强之剑与最强之矛的对决似乎无法在一瞬间分出高下,但没有关系,神序是不会只甘于防守的,在对方新技能被抵挡下来的僵直阶段,那汇入的新波导再次以爆刺的形式从盾牌的中央瞬发生成。 尖锐且锋利的石刺借助着楼辙的攻势一下子挺入到对方的心窝,令人惊诧的是,原本针锋相对的剑刃在顷刻间化为了更为微小的水珠,连绵之下的三雨进而转变成了带有延展性的胶体,霎那间阻拦在楼辙的身躯面前,并成功化解了对方这堪称完美的攻势。 而从他右手再次形成的湛蓝色水剑转变为单发刺击,瞄准了在前倾中侥幸暴露的未防御部位。 没有办法即刻调整到足以应对的状态了,只见又液体生成的剑再次变得无比的锋利,几乎在刺入的同时撩开了他整个肩窝。 挥洒而下的血让其痛苦一瞬间冲上了脑海,随后在吐火罗神迹大教堂的威压下,难堪地跪了下来。 “是水吗?可以灵活变化水的形态对吗?”兰霜大概在两回合地厮杀中得出了结论。 “应该不完全是,但跟水有关是错不了的。倒还挺符合这个孩子的性格的,有些柔弱,但是又带着一点不愿意服输的气质。”宗娉樱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想到那时候罗丁大夫要帮他打麻醉时,他慌忙拒绝的样子。 他不会很勇敢的,但是他又有种乐观的天质,有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他很快就会觉得自己总是可以克服,哪怕被纸伞打断了唇系带,他也不会哭着求自己说要把那些伤害到自己的东西摔坏。 他还会乖乖把它收好,然后在忍受不了痛苦的时候大声哭出来。 很喜欢,这样的孩子,她真的很喜欢。 —— 神序的状态已经变得有些糟糕了。 “啊啊啊——啊——啊”那痛苦的哀嚎恰恰反应了楼辙先前的一击有多么巨大的威力。 类似芭蕉的树叶在风沙中摇晃,那投影下来的影子翩翩摆摆,如果不是因为战斗的话,倒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美好。 神序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度了,他得逃离这里,松软的泥土开始出现了类似波浪的变化。 正等他融入其中的那一刻,那犹如摇曳尾巴的冰霜一瞬间冻住了其柔化的融合地带。 冰晶在日光下闪烁,发出了透亮的光泽。 “很是谢谢你,我的波策就是在思考如何防止你逃脱的时候给逼出来的。”楼辙的武器隐匿在日光之下。 “这次是冰晶的形态,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的能力应该是把波导变化成水之后,操纵其在三种不同形态之间转化吧。”那先前的胶状防御,结合眼前的冰晶形态,在不同间隔的分子下,水的形态会因此产生不同的效果。”先前那平稳的气息就是楼辙在水的密度启发下所使用的技巧,虽然波赋是恒定的,但是在表现上的密度更加紧凑,给人一种好像没有什么变化的错觉。 “相当准确了,但眼下,也该倒你受死的时刻了!” “确实,我可能已经赢不了你了,你明明看起来只是一个孩子。”神序的头微微抬起。 “人生如果完全只是用时间来衡量的话,那么你就错了。只有十六岁的我,早就已经经历了超越所有十六岁的人会经历的极限了。”楼辙的思绪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而就在刚才,她的母亲才知道,这个孩子竟然已经有了十六岁的年纪了。 “十六岁!那可真是一个不愿意被她自己所提起的年纪,是吗?所以带着一切对父母的憎恨,他使用了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手段来责罚我们对吧。”只是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痛了起来。 那天,雷丁拿着报告对自己表明未来可以遭遇的情况时,她甚至一度以为会不会是遗弃搞错了。 我和镌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在未来处于那种几近折磨的阶段。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神序没能从其中理解更为深层次的意味。 但已经没有关系了,你那时候对我母亲所作的行为,也该以同样的方式赎罪了。 审判的剑刃举到了日光的正上方,如果硬是要望向那无形的刀光的话,还是可以感受到其中散发的气息。 “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在一声叹息中,于高空之中坠落的光,将斩断一切。 “你想要我死?”强弩之末的神序在话音中透露着一股不屑,“也行吧,那我就在最后贡献一份自己仅存的力量吧。虽然我无法将你打倒,但是,我也不会让你继续有逃离这里的机会的。” 迟滞在半空的剑刃变得犹豫。 “对吧,你知道的,我是背负着石中剑契约的人。那么——” 一股无比恐惧的念头浮现在了楼辙的脑海里,这个家伙想到的事情,他同样也已经意识到了。 那微微撑住地面的手背居然被一柄微不起眼的石中剑贯穿,强行解放的禁忌一瞬间让地面发颤。 从身体弦关爆发,又或者说是倾斜的能量将楼辙与神序所站立的脚面完全托起。土方的十字牢笼将天光遮蔽。 意料到危险的瞬间,楼辙意图以跳跃地方式逃离契约之地,但石中剑剑身所缠绕的怨灵几乎以无法躲避的速度抓住了自己的脚面。 由于那么一会会的拖延,他未能从契约之地逃生。 血不断地四溢在沙土的位置,当对方被逼到绝境的时候,竟然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举措。 原本不成人形的身躯渐渐与石中剑融为了一体,化身成为了类似破导的形态,这是一种能力者在过分追求力量的情况下迷失了自我才会竟然的状态。 重新审视神序的那一刻,仁王般的黑色圣光笼罩在他的头顶,他的呼吸变得有些轰鸣,嘴里吐着黑色的怨气。 契约解除的那一刻,发挥着全新之力的石中剑自然而然地回到了这般魔王面庞破导躯体身旁。 —— “怎么会变成这样?小英雄!”兰霜无助地摇了摇头。 面对着竖起的土棺,尝试地呐喊,但阻绝的墙壁无比的结实,几乎到了密不透风的状态。 内部,破导下的身躯挥舞着巨大的石中剑,铭文激活下的光辉在与楼辙剑刃抵触的瞬间,甚至让他的整个感官都慢了下来。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他消耗殆尽的。” 楼辙察觉到了身体的波赋变得有些不稳定了,如果强行进入殆尽状态的话,那么可能到时候就无法支援父亲的正面战场了。 “一定要快,氧气的含量也在大量地消耗。等到时间过了一定的程度,我会因此倒下的。” 他咬了咬牙关,迅疾的剑刃化成了一道闪光,刺中了破格神序的背部。 无法辨认出人类模样的对手怒吼着,随后转身的重劈让本在狭窄的空间更加失去了躲闪的空间。 踏步开来的身躯依然因为无法匹敌的余波退倒在地。 “为什么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呢?” 依靠着剑勉强撑起的身躯变得有些沉重了,那是即将力竭的症状。 在食指与拇指的贴合之下,他只能勉强再试试刚刚领悟的新技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