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和好
身后跟踪的脚步声消失了,可那种瘆人的恐慌依旧笼罩在童妍心头。 她不确定那变态还会不会跟上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沈肆身上。 巷子口,沈肆眯着好看的眼睛,脸色阴郁严肃。 “沈肆,能不能让我……跟着你走一段路?”童妍硬着头皮说。 她知道沈肆讨厌自己,这些天的冷漠疏离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但童妍没有办法,她现在光是看见穿风衣路过的男人,都会手脚冰凉发软。 沈肆掐灭了指间的烟。 “你家住哪儿?”他的嗓音带着夜的冷。 这是距离上次在市体育馆分道扬镳后,沈肆第一次和她说话。 “锦泰华庭。”童妍眼巴巴看着他,低声说,“和你一个方向。” 沈肆丢了手里的烟蒂,拉上口罩,转身就走。 童妍看着他疏冷的背影,仿佛看到手中的救命稻草吧嗒一声断了,心蓦地沉了下去。 前方,沈肆停了脚步,皱眉回头:“还不跟上?” 沉下去的心又插上翅膀,扑腾扑腾飞了起来。 童妍笑了起来,应了声,忙步履轻快地跟了上去。 大概是空气有点冷,沈肆戴了个黑色的口罩,始终与童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童妍快他也快,童妍跟不上时,他就放慢脚步等候,童妍朝他靠近,他就索性走在了非机动车道。 这样来回了几次,童妍总算明白了,他只是在履行“陪她回家”的职责,并不想和她有过多交集。 沈肆说让她离自己远点,不止是说说而已。 两人一上一下,将距离精准控制在两米外。安全而又疏离的距离,于旁人看来,他们大概只是两个“恰巧”顺路的同校生而已。 尽管这样,童妍还是觉得分外安定,冰冷的手脚渐渐回暖。 气氛太沉默了,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谢谢你……如果刚才没有遇见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声音瓮瓮的,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心悸。 马路上汽车的灯光呼啸而过,霓虹光影斑驳,少年露在黑口罩外的眼睛漂亮清冷,侧脸帅气而又冷酷,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你不用上自习的,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见他没吭声,童妍换了个话题。 “训练。”沈肆嗓音低沉,没什么起伏。 虽然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但至少他已经愿意搭理自己了! 童妍仿佛看到了和平的曙光,趁热打铁道:“这么晚了还要训练吗?挺辛苦的。” 沈肆垂下了眼睑,“嗯”了声。 武术队只训练到晚上八点半,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一个人待到很晚,汗水挥洒,是最好的、发泄精力的方式。 “那个,你抽烟的吗?”童妍的语气轻松了很多,像个好奇宝宝。 “不抽。”这次回答得快了些。 “嗯?”童妍笑着瞥了他一眼。 她刚刚明明看到沈肆手指里夹着一根烟,黑暗中一点红色的微光闪烁,举手投足间透着颓靡的反叛。平时上课,他从教室外边回来,身上偶尔也会带点很淡很淡的烟草味儿。 沈肆似乎看出了她的怀疑,难得多解释了两句:“不抽,点着定神。” 初中那会儿倒是抽过一阵,后来发现也没什么意思,就戒了。 现在他只在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点上一两支烟,看着烟雾袅袅晕散,能放空脑袋想点事情。 童妍知道沈肆没有撒谎。沈肆打小自制力就很强,小孩儿最喜欢的零食和糖果,他只尝个味儿就能放下,从不多沾。 她点点头,“那也少碰点,吸二手烟也是不好的。” 沈肆没有接话了。 童妍有点后悔,自己平时说话挺正常的,怎么一到了沈肆跟前就像个小老师似的,总是说一些自以为关心而他却不爱听的话。 在人家雷区精准蹦跶,这下好了,又把天给聊死了。 回家的路就那么远,到了小区门口,童妍步子慢了下来。 “我家到了。”童妍挺真诚地和他道谢,“谢谢你送我回家。” “只是顺路。”沈肆淡淡地纠正。 “好吧。”童妍背着手,磨磨蹭蹭地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 沈肆没有走,就站在路灯下看她磨洋工。 “沈肆,”童妍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我们能不能和好啊?” 沈肆挑眉。 “你看,我们每次都能在意外的场合遇见,还……还挺有缘分的。” 童妍终于逮着机会将这些话说出口了,一秒也不想耽误,“你要是烦我,我以后就少打扰你,但是能不能不要继续冷战了?我们还要做很久的同桌呢,这样多难受啊。” 沈肆看了她很久,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深邃清冷,蕴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行。”他说。 简单的两个字,直接给两人从小到大的情谊宣判了“死刑”。 童妍轻轻“噢”了声,说不失落,肯定是假话。 不过她只失落了几秒,就很快打起精神来,朝着沈肆明媚一笑:“不管怎样,今天还是谢谢你!我上楼了,你也回去吧。” 她朝着沈肆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小区的电梯楼房。 电梯上了八楼,童妍按了指纹锁进门,将自己丢进柔软的床铺中。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又黑又冷,童妍也懒得去拿遥控。今天晚上发生了好多事,又是被吓又是被救,完了求和还被沈肆直接拒绝……脑袋里空空的,说不出是怅惘还是空虚。 躺了会儿,她想起或许应该给沈肆发个信息报平安。 他应该不稀罕吧? 不稀罕也要发的,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简单的思想斗争后,她拿起手机,找到沈肆的号码,按着屏幕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 【我到房间啦,你也注意安全!】 发完后没两分钟,手机笃笃震动起来。 童妍心脏也跟着一跳,忙按亮手机,童向阳的信息蹦了出来。 【闺女,你刚打电话来了?】 童妍眼里的希冀黯了黯,回了条:【没事,已经解决啦。】 切回信箱界面,沈肆还是没有回消息。 她叹了声放下手机,起身开灯去洗漱。 沈肆站在小区门外的路灯下,垂眸看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的眼中,跳跃着微微的亮度。 屏幕上是童妍刚刚发来的信息,轻快的语气,他能想象敲下这些字眼时,她的唇角有着怎样上翘的弧度。 他在凛冽潮湿的冷风中等了会儿,直到八楼的房间亮起了暖黄的灯光,这才拉了拉口罩边沿,转身往回走,劲瘦挺拔的身影很快融入无边的夜色中。 十五分钟后,巷子岔道里。 穿着风衣的男人还在游荡。 他对这片区域很熟悉,换着地方乱窜,显然是个惯犯了。今天吓了不少落单的女孩子,可他心里那点变态的欲-望始终没有得到满足。 刚才倒是碰见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学生,细细的腰、甜美的脸蛋,又青春又漂亮……可惜没来得及下手,就被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男学生给带走了。 男人满肚子邪火,打算再弄一个猎物就歇手。 他捂着风衣跌跌撞撞走着,忽然,前方的巷子口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猎物来了? 男人心下大喜,猥-琐地舔了舔嘴唇,鬼鬼祟祟朝着那道逆光的人影走去。 转过巷子岔道口,却见戴着黑口罩的少年插兜站在阴影中,狼一般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 那是一种目空一切的强大,仿佛他看的是一堆死肉。 看见是个少年,风衣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暗道倒霉。他悻悻将敞开了一半的风衣合拢,朝路边吐了一口唾沫…… 下一秒,身后长腿破空的呼呼风响扫过耳畔。 那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地一响,肥硕的身体就像是沉重的沙袋一般打着旋朝一边倒去,脸朝下砸在他自己刚吐出的那口唾沫上。 男人砸得鼻青脸肿,脑子嗡嗡作响,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呻-吟起来。 还没叫唤上两句呢,就见黑色的阴影笼罩下来,魔鬼般的少年一脚踏在男人肥厚后背上,以碾死一只臭虫的姿势,将他的脸又踹回了泥水中。 男人鼻血喷涌出来,糊了一脸,发出嘶哑的惨叫。 “我是精神病,你不能打我!我跟你说,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的!”男人手脚乱划,颠三倒四地挣扎起来。 “精神病吗?”头顶传来一声嗤笑。 戴着黑口罩的少年攥住男人凌乱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说:“好巧,我也是。” 男人瞪大惊恐的眼睛,昏迷前的最后一幕看到的就是少年阴狠的眸子,和照着面门挥下拳头。 …… “学校也是提倡劳逸结合的素质教育,所以这个月呢,给咱们年级安排了两个大型活动。” 打了下课铃了,陈勉还在讲台上宣布事情。 “一个是市教育电视台和我们学校广播站联合举办了一场‘天台心声’的告白栏目……” 陈勉话还没说完呢,听到“告白”两个字,教室里就响起一片热闹的起哄声。 “都嚷嚷什么呢?一天天咋咋呼呼的。告诉你们啊,此‘告白’非彼告白,是让你们把内心里积压的烦恼啊、难题啊,以及给学校的建议,当着同学的面在天台上喊出来,释放一下高三学子的压力……可不许整那些不健康的东西,谁要是上去瞎喊,别怪我秋后算账!” “嘁——”教室里的起哄变成了一片嘘声。 陈勉敲了敲桌子,“第二个活动呢,是月底的‘校园文化节’,为期一天,每班两个展台,活动赚来的钱会以班级为单位,统一捐给贫困山区做慈善基金。这个活动结果是要计入期末评优评先的,你们得认真准备……班长!” 李语涵立刻举手:“到!” “这两事就交给你去策划。”安排完一切,陈勉才慢悠悠挥手,“下课。” 拖了五分钟堂,食堂估摸着人挤人。 李语涵扭身朝童妍招手,“童妍,和我一起去吃炸鸡吗?” 童妍收拾书本,摇头说:“不啦,我定了别的地方吃饭。” 开学没多久,童向阳就在学校对面那家私房菜馆定了包月的会员,童妍中午和下午的饭菜一般都在那里解决,比吃食堂营养均衡些。 下课时沈肆还在睡觉,可能是昨晚熬夜了,没睡好。童妍没打搅他,轻手轻脚放好椅子,出了教室。 午饭时童妍特意多点了几个菜,又去楼下买了奶茶,一起打包偷偷带回了教室。 沈肆果然还坐在教室里,桌子上摆着一碗正在焐着的方便面。 陈勉拖了堂,他赶去食堂的时候,应该没什么吃的了。 童妍一落座就被泡面的味儿冲得头晕,问道:“你午饭就吃泡面吗?” 沈肆看着窗外的街景,没回答。 “高三学业辛苦,你训练强度又那么大,总吃那些东西对身体不好,以后落下胃病就更麻烦了。” 童妍声音轻软,说这些琐事也不会让人觉得心烦。 她将手里的打包的餐盒和奶茶轻轻搁在沈肆桌上,笑着说,“我给你带了饭菜,都是干净的,你别吃这个了。” 沈肆抬手,将餐盒和奶茶又原原本本地挪回了她桌子上。 这便是拒绝了。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感谢你昨天晚上帮我解围。” 童妍其实挺想和他和好的,又说,“还有,以后晚上……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家?” 沈肆立即看向她,冷淡道:“不能。” “为什么?” 童妍抿了抿唇珠,想赌一把沈肆的心软,“我找不到其他顺路的人,要是晚上回去再遇上什么变态……” “不会。” “什么?” “那个变态,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沈肆的声音清冽低沉,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出现了?”童妍眨眨眼,侧着头问。 沈肆指间漫不经心地转着泡面叉子,没有回答。 “算了,还是先吃饭吧,要是冷了就不好吃啦。” 童妍眼睛一弯,伸指将餐盒又推了回去,顺便将他的泡面也端走了,“这个,我先替你收着。” 沈肆皱眉,那是他不耐烦的前兆,起身去夺她手中的泡面碗。 他身高腿长,手臂轻轻一横就能越过她的头顶,童妍不得不后仰着将泡面碗举高些,结果一不留神,汤洒出来了。 那汤是滚烫的开水冲泡的,油乎乎的汤顺着少女幼白的手臂淌下,烫得她低呼一声,端着泡面碗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她是傻子吗? 烫着手了还不把那破碗丢了! 沈肆寒着脸夺过泡面,连汤带碗丢入了垃圾桶。 才一会儿,童妍的手腕处就泛起了一片烫红,衬着皮肤格外明显。 沈肆抿紧唇线,明显更生气了,抓着她的腕子一路拖到教室后的储物室。 童妍被他攥得一个踉跄,像是一只做错事的小鸡崽似的缩着脖子,任由怒气冲冲的少年将她拖进了小黑屋。 她以为沈肆会狠狠将她掐在墙上,但对方只是一声不吭撸起她的长袖,又重重地打开手龙头,将她的手用力按到水龙头下冲洗起来。 “嘶……” 童妍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使劲儿缩手,可她那点软绵绵的反抗哪能拗得过沈大魔王? 打霜的季节,冷水冲在皮肤上跟针扎似的,童妍宁愿被他掐在墙上揭不下来,也好过被冷水刺得直打哆嗦。 “够、够了!沈肆!”童妍冻得呼吸打颤,可怜得不行。 烫着的地方冲得差不多了,沈肆才冷冷松开钳制。 童妍立刻在校服上擦干水,把手缩回袖子里取暖。 两个人视线胶着了一分钟,童妍率先败下阵来。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都快被冷水冻住了,她只好轻叹了声,低着头闷闷走了。 阴沉的天,窗外一片萧索。 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沈肆走到课桌边,将还热着的餐盒打开,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还有他小时候最爱吃的炸鱼块。 但他们俩,谁也回不到小时候了。 童妍去医务室处理了一下伤口,回来时沈肆已经不在教室了,饭菜和奶茶也不见了踪影。 体育课,刚跑完八百米热身,童妍提前回到教室休息。 今天是她值日,她得赶在下节课前擦好黑板整理讲台。 黑板上写满了化学公式,化学老师个子很高,连黑板最顶上的位置都写了字。童妍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板擦,蹦跶着伸长了手,也还是擦不到最顶层的字迹。 粉尘乱飞,手臂好酸,她仰着脖子叹了口气,正寻思着要不要拿条凳子踮踮脚,就见身后一道阴影笼罩,拿走了她手里的板擦。 童妍吓了一跳,匆忙转身,却险些撞上沈肆的胸膛。 玻璃窗外,初冬的阳光懒懒散散地照着,沈肆的下巴离她的额头只有几公分的距离,童妍嗅到了沈肆薄薄的校服外套上的、洗衣液的清香。 很干净,很好闻的气味。 他抬手一抹,轻而易举地擦去了顶上面的字迹,然后随手将板擦丢在讲台上,荡起的细碎粉尘浮在空气中,闪闪发光。 “谢谢。”沈肆下了讲台,童妍才想起来道谢。 沈肆照旧没说话,从屉子里拿出水壶仰头喝了个尽,然后背起运动包从后门走了。 他的脸色永远那么冷酷,可童妍知道,他的心永远比他的脸色要温暖。 临近下课,上体育课的学生们满头大汗,陆陆续续回到了教室。 “童妍,给!”李语涵扔给童妍一瓶汽水。 童妍接住,朝李语涵弯眸一笑:“谢谢啦。” “你我之间,客气这些干啥?”李语涵爱了过来,伸手戳了戳童妍的嘴角,“你终于笑了啊,最近我看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班长不愧是班长,观察力挺强。 童妍望向那块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黑板,心里起了微微的波澜。 她其实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她以为能离沈肆更近一步的时候,总会被沈肆推得更远。 如果说,开学时她想和沈肆交朋友是源于儿时记忆的滤镜,那现在她想挽回这段友谊,则是真真切切发自眼前、发自肺腑的被他吸引。 她想靠近这个孤岛般的少年,却总是不得要领,碰了满鼻子的灰。 “班长,假设你小时候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本来约好了要经常联系的,结果她搬家去了外地后,转身就把你给忘了……” 童妍托着下巴,顿了顿问,“你会怎么办?” “忘了就忘了呗!”李语涵无所谓地摊摊手,“她养鱼塘,那我也当海王,相忘于江湖算了。” “那要是几年后你家遭遇了很大的危机,你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打电话给那个好朋友求助,但她却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接到电话,你又会怎么办?” “那得看是,多大的危机?” 童妍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大概,人命关天的那种……” “……” “谢谢,拳头硬了。”李语涵气愤道,“这也太过分了吧?这种朋友不绝交,还留着过年吗?” “有……有这么过分吗?”童妍声音低了下去,“她只是手机丢了,也不是故意不接……” “当然过分!不管她是什么原因,能让我在生死关头想到的,肯定是我心里最重要的那个朋友!但她居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这也太薄情寡义了!” 李语涵狠狠咬了咬饮料吸管,“不说恨死她吧,至少我是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了!” 李语涵的话犹如闷头一棒,将童妍彻彻底底敲清醒了。 沈肆叛逆、脾气差、爱打架,但沈肆从来没有对不起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没有逃避推辞过。 相反的,她又为沈肆做过什么呢? 当初沈肆家里遭了那么大的变故,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哭着给自己打电话,得到的却只有电话里冰冷的忙音时,他该有多伤心绝望。 自己小时候辜负了那样深厚的一份友谊,现在轻飘飘道歉几句就想和好如初,换谁谁都不乐意。 毕竟不是每句“对不起”,都可以换来一句“没关系”的。 多年前那无数个未接通的电话,将永远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童妍一直在坐等沈肆自己去适应容忍这根刺,却不知有句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 明白这点,童妍仿佛拨开了心头长久压着的浓雾,整个人充气般轻盈起来。 风从窗户缝隙溜进来,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心里翻滚,驱使她做出决定。 童妍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坚定。 “班长,那个‘天台’的活动报名表,还在你那儿吗?”她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