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红茶婊
孙巍也是导演系本届“八大金刚”之一。 一般情况下呢，导演系都是电影学院招生最少的院系之一，一般就是七八个人，招七个呢，就自称“北斗七星”，招八个呢，就“八大金刚”，反正也就是自己给自己起诨号，笑谈而已。 比如12级就是“北斗七星”，又因为是七个汉子，所以被人称为“七星瓢虫”，到了14级，也是八个人，居然有三个女生，但也是“八大金刚”。 想象力就是这么贫瘠。 被穿越前那个原主的性格，跟现在的这个彭向明其实有点像，都是那种不太愿意主动去交际的人，所以朋友圈不大，以本宿舍为主，不过毕竟他们这一级一共就八个人，另外一间男生宿舍又是斜对门，大家当然也是很熟的。 尤其孙巍这个人，为人不错。 还有王建轩，大家也都挺熟，关系不错。 也或者说，包括309的他俩，也包括308的彭向明、郭大亮和赵建元，他们五个人，都是属于本届导演班里平平无奇的那一路，又都是学生，不会有什么太深的利益上的纠葛和纷争，所以大家的交情，是很天然的就差不到哪里去。 但剩下那三位，就都人设比较突出了。 卢青，女的。 而且是很强势的一个女生。 张涵，性格孤僻，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独行侠，跟谁都不愿意多话的样子，所以一来二去，大家也都对他了解甚少。 司玉勋，本届八大金刚里公认的才子一枚，同时也是班里唯一一个女生卢青的男朋友，同时呢，他老爸还是位比较知名的演员，算是星二代。 他这人是真的挺有才华的，可能跟出身演员的老爸从小就对他言传身教也有点关系吧，反正作为导演系学生来说，老师们都很认可他的能力和天赋。 当然，多少有点傲气，但是年轻人嘛，就算有点傲气，也还是挺好打交道的，因为他傲气但是并不小气，只不过人家有女朋友了嘛，跟单身狗们打交道的时间就少了，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们两口子一起行动，别人也不好凑过去。 就这样，三年的时间过去，到现在话说，司玉勋跟卢青两口子一道，张涵自己一道，孙巍跟王建轩平常走得比较近，同时跟308宿舍彭向明他们互动不少。 而308宿舍这边，反倒是最团结的。 赵建元这个富二代有钱但不骄狂。 郭大亮这个愤青、兼先锋流派狂热爱好者、兼跟编剧系抢生意的九流枪手、兼最近失恋了的单身狗，说话做事外粗内细。 彭向明虽说是公认导演系最帅，但却一直没有女朋友来拆散。 就这几个人，再加一个表演系的陈宣，是相当稳定的一个朋友圈。 当然，还有一个齐元。 她会搅和进来，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最早当然跟陈宣有关系，他俩都是表演系，然后呢，就跟耳机线似的，就在那里摆着，也不知道怎么就缠到一块儿了，还不大好解开，几年之后回头一看，大家居然已经熟到可以随便说黄段子，而且她说得比你还猛的那种程度了。 ………… 中午正吃饭的时候，齐元试镜完回来了。 打个电话问了下地方，跟赵建元他们俩很快就找了过来。 郭大亮、陈宣、孙巍、王建轩四个人也都在，但齐元气呼呼的，刚过来，也不去打饭，直接就说：“彭向明你站起来，让我打两下！” 彭向明一嘴米饭，含混不清，“凭什么呀！” “你起来！” “我不起来……凭什么呀！我招你惹你了！哎……哎……” 齐元的拳头还是抡过来了，在彭向明的肩膀和后背上狠狠地捶了几下。背的包，身上裹的大风衣，都往彭向明怀里一扔，冷哼一声，气呼呼的打饭去了。 还挺疼的。 一桌子人都诧异，彭向明更是摸不着头脑。 还没等他咽下嘴里的米饭开口问，赵建元却嘿嘿地笑了笑，也打饭去了。 等赵建元率先打了饭回来，往边上一凑合，大家都坐下了，陈宣才问：“赵总，咋啦？咱们元儿这是……” 赵建元一脸好笑的样子，说：“你们系12级推荐了两个，其中一个是柳米！”眼神儿往打饭窗口那边飘了飘，说：“她俩碰上了。” 大家都愣了一下，旋即全都恍然大悟，纷纷一脸坏笑地看看彭向明。 彭向明也愣了一下，然后才“回想”起来。 怪不得！ 脑子里沉淀下来的记忆显示，这是一桩陈年旧案。 柳米比他们早一届，12级表演系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瞄上彭向明了，很主动地发起了追求，当时的原主才刚进大学半年，哪见过这阵势，当时眼看就要沦陷了——学姐，漂亮，据说家里很有钱，主动倒追！ 就这几条放这里，实话说，没几个男生扛得住。 非但扛不住，正常人还会很得意，觉得很有成就感。 当时那情况，原主彭向明几乎没什么抵抗力，要是没有意外情况出现，估计很快就要宣布脱单了，但偏偏这个时候，斜茬子事儿来了。 俩人当时都快要牵手了，柳米主动送给彭向明一块表。 那表，一看就得挺贵的，彭向明就主动问了一句，多少钱？人家女孩轻描淡写地说，七十来万。还说你放心，肯定真的，你先随便带带，以后我再送你好的。 原主当时就炸了。 虽然人家女孩未必有这个意思，但在他看来，对方这就是在拿钱砸他。 他对此相当厌恶。 表退回，原主愤怒地表示自己不稀罕这些破东西，然后转身就走，直接决裂。 不过后来柳米设法补救过，道歉，一再表示自己没有别的任何意思，就纯粹是喜欢原主，想送点东西，已经尽量挑不起眼的东西送了——她说她问过她哥，她哥说他最便宜的一块表，就是这个，于是她就照着买了一块。 跟赵建元这个大少爷觉得“我开个破奥迪去上学，应该已经够低调了吧？总不会有人说我富二代了吧？”的意思，大概差不多。 她这样一解释，原主当时倒是没什么气了，只不过还是坚持认为两人之间不太合适，主要是门不当户不对，于是坚持回绝对方的示好。 只不过看柳米那意思，显然是不肯放弃。 当时齐元跟他们这个小团伙已经走得特别近了，眼见她一再找彭向明，齐元一时嘴贱，直接开了大嘲讽技能，一下子把柳米给怼得当场都快炸了。 结果，就那么吊诡的，事情飞速地变成了柳米跟齐元撕上了。 但问题是，你就算再有钱，对两个女孩打嘴炮开撕这种事情，也几乎没有丝毫的帮助——齐元那张嘴，怕过谁？就柳米这种大小姐的范儿，几句话就被她怼得蹭蹭冒火，还不知道该怎么回怼。 于是，柳米固然是从此偃旗息鼓，再也没有靠近彭向明，但她俩也就此成了死仇——结果当然是齐元大获全胜，柳米记恨在心。 在齐元这里，当然是她“拯救了彭向明同学”，并且为此“惹了一身骚”。 但是在柳米那里……据说她直接称齐元为“那个红茶婊”！ 什么叫红茶婊？ 她的解释是：故作粗豪，荤腥不忌，把自己的性格扮成假小子，特别能跟一帮男孩子打成一团，但最终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拿下那帮男孩中的某个人！ 你瞧，她为了齐元，特意创了一个跟“绿茶婊”对应的新词！ 总之呢，这件事在当时闹得，算是不大不小，牵涉到的三个方面，13级导演系，13级表演系和12级表演系，大部分人应该是都知道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成就了一番彭向明的帅哥之名。 说到这里呢，咳……还是不得不提一句，虽然跟当下的时尚审美所标称的那种“中性美”，有些不大符合，但彭向明是的确挺帅的。 当下的社会，所谓娘化美、中性美、阴柔美等等，每一种都有一个乃至几个活跃在娱乐圈的小鲜肉相对应，相比之下呢，电影学院毕竟是老牌子，哪怕是到了最近几年，表演系招进来的小生们，也顶多是奶油这个级别。 好看是真好看，奶油小生嘛，俊朗、白皙、挺拔。 相比之下呢，彭向明的五官也好，身材也好，都不太符合这个路子，他是在俊朗之外，气质上更偏向英武一点。 男人味儿更浓一点那种。 以时下的审美趣味来说，把他拉去表演系，结果不大好说，未必能比那几位奶油小生受欢迎，但是搁到导演系，那就真是妥妥的第一美男子了。 尤其要是碰上喜欢他这一口的，像柳米，那他妥妥就是梦中情人的级别。 ………… 一帮人嬉笑着，听赵建元说着今天人家公司门口那“百花群芳”的盛景，陆续吃完了，送餐盘先走了，齐元才端着她的刀削面回来。 刀削面得现做。 她还在气鼓鼓的。 看来真像赵建元说的，可能是吃亏了。 赵建元还没吃完，彭向明怀里抱着她的风衣跟背包呢，都在原处等她。 她到彭向明对面放下碗，坐下，眼睛扫都不扫对面俩男的，挑起面条来，吹了吹，就要往嘴里送，忽然，一张餐巾纸递过来。 她抬头，没好气的样子，眼神清冷，“干嘛？” “口红！你想吃下去啊？” 她停了片刻，劈手把餐巾纸夺过去，却又伸手，“包！” 于是包递给她，她动作飞快地拿了一包湿巾出来，瞥彭向明一眼，“擦口红得用湿巾！”小镜子也拿出来了，开始擦口红。 赵建元似乎吃呛了一下，但随后，他三口两口把米饭扒完了，端起餐盘，“想起来了，我车钥匙好像落车里了，我得赶紧拿去！” “元儿，你慢慢吃啊！我先走了！” 于是就只剩下彭向明跟她相对而坐。 ………… 齐元居然真的吃亏了。 这是比较罕见的一件事，事情虽短，齐元说起来又是明显的语带不忿，但彭向明却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据说今天去了少说大几十号人，都是帝都这边各大艺术院校在校生，说一句美女如云绝不为过，赵建元把人送到了，就在外头等她。 她进去之后，一开始也没多留意别人，结果柳米的试镜排在她前头，等试镜完了出来，这女孩直接跑到齐元面前，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当场把齐元气得一愣一愣的，然后人家转身就走了——至于柳米到底说了什么，齐元倒是不肯说。 她还在等试镜，肯定不能追出去，在那个场合，又不好大声喧哗，一时间居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脱离战线，自己吃了个闷亏。 这还不算完，关键是心情还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她说自己试镜的时候发挥的特别差，貂蝉是肯定没戏了。 她一边毫无形象地秃噜面条，一边大加控诉这种卑劣的竞争行为，听得彭向明一脸同仇敌忾的模样。 等她的心情缓和了一些，彭向明问她：“今天戴小菲去了没？” 戴小菲，13级表演系学生，陈宣和齐元的同班同学。 但她不是一个普通的表演系学生。 美籍华裔，据说她妈妈是日裔，所以是个混血儿，自小在美国长大，父母离异之后，她跟着父亲回到国内。 她爸应该是经商的，生意做得多大不太好说，人脉是肯定牛逼，据说跟娱乐圈某位大佬是大学同学，基本上就算是八拜之交那种了。 于是，她十五岁出道，上手就是女二号，结果那部剧还大火，让她一举成名。 到考进燕京电影学院之前，她已经拍了三部电视剧，后面两部都是女一号，而且几乎每一部都大红大紫。 圈子内外公认的，说她既清纯，身上又有仙气，有贵气。 媒体评价她，说一看就“生养得极好”，有一种“不为闲事做愁”的富养气质。这种气质，装是装不出来的，是从小就用富裕优渥的生活温养出来的。 到现在……这么说吧，当今国内的演员圈子里，要找二十岁上下的小花旦，论颜值、论人气，人家都是绝对的头一号！ 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那理所当然，当下电影学院在校生里无人可比的明星学生嘛！ 308宿舍这个小圈子里，大家都知道，彭向明特别喜欢戴小菲。 当然，暗恋，人家压根儿也不认识他。 齐元近乎下意识地摇头，回答：“她明显不适合貂蝉啊！人家是仙子嘛，玩得是一股仙气儿！再说了，人家多大的腕儿，就算面试也不跟我们一起啊！” 说完了，她愣了一会儿，一口面条吃到一半，回过神来了。 “彭向明你什么意思？我还生着气呢，你就只惦记戴小菲去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