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已经查过,这些年,尚嘉的口碑已经大不如前了。我相信,如果被鼎盛收购,那么尚嘉依然是肖屹胜手中的尚嘉。” 往之冷冷的说:“那么,尚嘉会与被鼎盛收购的其它产业一样,被迫的接受鼎盛的理念。” “或者,我该和尚嘉如今的所有者谈,毕竟,你只是尚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股东。”江景晟放开手中的文件,缓缓的说。 往之一愣,连带着李楚也愣住了。 她确实拥有尚嘉一部分的股份,那也是她为何至今仍然坚持不卖尚嘉的缘故。 “我会亲自找你们肖总谈。”江景晟斩钉截铁的说。 往之的心微微抽紧了起来,强抑下不安抬起头,冷冷的说:“好。那么我们会恭候江总的。”说完拉起在身边一无所知的李楚往门口走。 “莫莫。”江景晟忽然唤了一声,声音不得不轻,却恰到好处的传到往之的耳中。 往之下意识的要回头,却忽然间清醒的意识到已经过了九年了。纵是轻舟都已过了万重山,何况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恋呢! “江总,我叫莫往之。“往之并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说,心中起伏如潮。自八年前他决定放弃她的时候,莫莫这个名字就已经不存在了。 “呵,那么好吧,莫往之。”江景晟带着一贯闲适的态度缓缓的离开坐位,边走边说,“我是否能以朋友的身份同你说话呢?” 往之心下一怔,这话怎么听也不像他说出来的。身边的李楚却狂向她施眼色,大抵是想告知她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往之真不知该哭该笑,却发现江景晟已然站在她面前,面带微笑。 “江……”往之刚欲说话,江景晟忽道:“你不会这样小气吧。” 果然,他还是他。 “不会。”往之冷冷的说。可是心里却在说,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本来就这样小气! 江景晟听后竟勾出一抹迷死人不赔命的笑:“可否一共进晚餐。” 往之把眼神瞥向身边的李楚,那知李楚忽然说:“往之姐,我还有事能不能先走。”李楚说着还带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情。愤愤的往之只得佯装平静的对着李楚说:“那好,你先走吧。” 等被江景晟带到餐厅的时候往之心里仍在埋怨李楚。 不过,坐在这种高人一等的餐厅里往之还是有点心虚的。 这是一间欧式餐厅,装潢得好像文艺复兴时代的意大利,进入餐厅的通道两边挂的都是像拉菲尔、达芬奇、提香等人的高仿作品。进到餐厅可以看到欧洲十五世纪到十八世纪的各种仿制装饰品。 刚到餐厅时往之从车上下来,因为心中愤愤着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于是,往之非常用力的甩了一下车门。都说男人的老婆是车,所以,往之不能打某人,他“老婆”总可以好好欺负一下吧! 江景晟非常绅士的走到往之面前,抬起手臂示意她伸进去。然后,非常绅士的低下头说:“莫莫,祸不及妻儿。” 往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又回过头看了一眼他那辆高价的迈巴赫。 黑夜里灯光撒在银白的车身上折射出流光溢彩的美感。往之不由的赞叹道:“果然是高档货。” 江景晟微微一笑,携着往之往餐厅内走。 现在,两人面对面的坐着,面对着江景晟,往之开始恐惑不安。 餐厅的中央有一个穿着白色燕尾服的男子在弹钢琴,他们进来的时候弹的是《小夜曲》,等到他们坐定的时候,那人指锋一转,竟然换成了《梦中的婚礼》。 江景晟非常绅士的微笑着看着往之,神色如常,往之就不一样了,表情僵硬。看得出来,江景晟良好的教养得益于这些年周转于上流社会。 “sirloinsteak或者t-bone?”放下菜单,一身lanvin,风度翩翩。估计就算是路边摊主也会知道这个人是个大财主。 “你决定。”往之也决定淑女一下,虽然非常想狠吃他一顿。 “两份sirloinsteak。” 在牛排未上桌之前,照例是先上红酒。虽然跟肖晔来过这种地方几次,不过喝红酒一向不是往之所喜欢的。 “1987年的黑皮诺。” 江景晟似乎知道往之不喜欢红酒,所以自己点了。不过幸好没有问往之,不然的话,她会说:“随便点点雪花啤酒,波力啤酒,不然三得利也可以……” 因为曾经有一次和肖晔一起去高级餐厅见客户,作为秘书的往之自然要负责点菜了,服务生问她点什么酒。往之居然脱口就说:“嗯,那个雪花啤酒吧,来一打……”见服务生愣了,往之还当没有雪花这个牌,于是改口说:“没有的话,三得利也成啊……” 这回客户彻底乐翻了,肖晔赶忙救场:“莫小姐给大家开个玩笑,助兴而已,助兴。” 这件事的后果就是——此后肖晔去高级餐厅见客户绝对不带往之。 这时,1987年的黑皮诺先被送了上来。 服务生熟练的将红酒倒入两只银制酒杯中,然后放到江景晟与往之面前。然后温和的说:“两位请慢用。” 往之看了一眼这个服务生,差点没笑出声。 居然穿着十五世纪的法国宫廷内侍所穿的那种亮闪闪的服饰,头上还戴着卷曲的假发。往之一直以为这种服装应该出现在电影里,不过,现在它出现在了她眼前。要不是要在江景晟面前装淑女她早就笑趴了。 江景晟从容的饮了口红酒,然后说:“黑皮诺的酒精含量不高,你可以试。”当然,他不会告诉往之制作这款酒的原料常常被用来制作香槟。往之虽然不喜欢喝红酒,不过香槟倒是会喝一点的。 往之瞥了他一眼,拿起酒杯饮了一口。还不错。 看着江景晟极度优雅的吃着牛排,往之终于忍不住了。 “喂,你有什么阴谋?” 江景晟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微抬起头,灯光落入他的眼眸里散出像钻石一般耀眼迷人的光辉:“我没什么阴谋,不过是想叙叙旧。莫莫,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我想成坏人呢?” 好无辜的样子,好无辜的话。 往之心里嘀咕着,你要不是坏人,这世上怕是没有坏人吧!你就装吧,迟早因为变成狐狸,长出尾巴来! 不过脸上却还是一脸微笑,很淡定的说:“我说过,不要叫我莫莫。” “一时口快,下次恐怕也不会注意了。”江景晟一脸无邪的笑,“毕竟叫了许多年了。” 果然是叙旧。 “那随你!”往之无话可说。说来,与此人斗过很多次,她从未胜过。 “莫莫,真是好久不见了呢,我记得初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真是损人不利己。往之瞪了他一眼说:“敢情江总那时是大人哦,可惜,当时的你好像也未满十八!” “呵呵。”居然还笑了。往之继续淡定的低下头吃晚餐,与此人口角还是少少发生为妙,此人常常会在你不知不觉之中猛戳你一下。往之在很多年前仅与此人斗了一年后就已经深谙此理。 “怎么,不愿同我讲话。”江景晟一边优雅的切着牛排,一面缓缓吐出话来。 往之差点没咽到,真想问问他怎么顿人还这么厉害,不是很多年没说过中国话了吗? “不是我不愿吧,江总您是大人物,我可高攀不上!”典型的点头哈腰的语气。 江景晟也不恼也不怒,温和的说:“怎么,难道过了这么久还在生气?” 生气?往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生气,我有资格吗?何况,我不生气!”往之埋下头狠狠的往嘴里塞东西,原本以为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应该已经过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会难过呢? 那一天的苏黎世格外的寒冷,细雪纷纷扬扬的扑面而来,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站在街头迎着夹杂着细雪的西北风,一面走一面哭泣。裸在空气中的手因寒冷而变泛出青来,握着不停在振的手机,振到最近,往之无奈的接起来。 他在电话那头用着低沉而又冷冰冰的说:“我们分手吧。” 千里迢迢来寻他却换来一句“我们分手吧”。当时她潸然泪下,泣不成声。雪越下越大,穿着羽绒服的她却依然感觉到沉沉的冷。 她就在那样的大雪天里,就在异国的雪地里狼狈不堪。 眼前的他,举止优雅的切着牛排,眉目依旧容颜未变。 江景晟知道往之望着他,忽然就说:“莫莫,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还记得吗? 于是,往之淡淡的说:“当时年纪小而已,我已经忘了我以前什么样了。” “是吗?可是我却不会忘记,你曾经……”江景晟饮了口酒,平和的说,“很多有趣的事情!” “江景晟,你到底想怎样!”往之冷冷的打断他,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三个月刚从苏黎世回来。” 什么意思?往之诧异,你回不回来与她又有何干系呢? “三个月前,我刚刚离婚。” 终于说到重点了。 往之冷笑:“那是你的事!” 他是想吃回头草?不会,绝对不会。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低下头来,何况那时是她缠得紧,江伯母又逼的紧。往之极力打消自己心中的这个念头,却又有无数欢喜的念头冒出来。 往之蹙了蹙眉,对自己有那种想法感到鄙视。然后赶快把身边那个盛满红酒的杯子拿起来往嘴里灌。 对,确实需要点冰镇的饮料来缓解一下这种无厘头的想法。 江景晟笑笑:“我不过在陈述一个事实,然后告诉你,我对你,从来都没有过想法。” 酒喝到一半,差点没喝到气管里。果然,此人话中有话的又一次气到了往之。 往之朝着江景晟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后狠狠的往嘴里灌了满满两大杯红酒。 “江景晟,你以为你是谁啊!”往之忽然大声喊了起来,本来很安静的餐厅,被她这么一叫就显得异样了。原本品酒谈情的人们纷纷朝往之投来鄙视的眼光,当然,他们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江景晟眸光微变,望着面泛潮红的往之,心下忽然明白了一点——她是真的不会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