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在黑暗的ktv包厢里，江景晟掐灭了烟头，突然想起她的脸。这世上，如她一般爱他的人有吗？时光翩迭，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她第一次来到他的家的时候。她干净的像一只小白兔，任人鱼肉时倔强的扬起脸，永不服输便是她最好的性子了。多少次，他明知道她在等他却偏偏迟迟不归，其实，他都知道，只是不愿承认。可是这世道，情爱之外的东西太重了，他丢不起。那个时候，为了一些情，一些事，他不要她。到现在，他终于可以回过身来，却发现，她已不像当年那样痴痴的等他了。 明明知道她和肖晔没有关系，却为什么偏偏又要找借口与她吵架。她那个人，一样倔强。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不知道要打给谁。原来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并不会有很多朋友，真是讽刺。 打电话给向辉：“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 把电话按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曾经试图疏远她，试图离开她，试图放弃她。他曾经去而复返，他曾经徘徊不前。然而，他再一次遇见了她。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他喝了点酒，但还是很清楚。 打开门，客厅里没开灯，月光由窗子透进来，把客厅照得亮堂堂的。他看到她伏在沙发上，像一只猫一样。 他不想吵醒她，蹑手蹑脚的走过沙发，她忽然翻了个身，他一吓，没敢动。幸好，她没醒，只是翻了个身而已。他笑了一下，定定的站在沙发边上凝视着她。月光落在她细滑如瓷的肌肤上，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 他缓缓的低下身，看着她的脸，隔得很近，她身上有他熟悉的淡淡香气。他有点情不自禁的想吻她，刚刚低下头，却又停住了。 她蹙着眉，似乎做着不太好的梦。 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站了起来。 其实往之已经醒了，明明知道他回来了，却不敢睁开眼。就如很多年前一样，他回来了，她不敢睁开眼，明明醒着，却要装睡。他又何尝不知道呢，却也不点破她。两个人就像捉迷藏一样。 他缓缓的往楼上走去，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他走了两步，回过头，她慌忙闭上了眼。他笑了笑，却没走回去，还是上了楼。 他上了楼，往之睁开眼，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等了他一个晚上，他回来了，却又不敢见他。这样的情形，和多年前一模一样。原来，还是回到了原地，没有前进没有后退。是否该庆幸呢。可是，多年前，他那么轻易的放手，那么，今天，他也会放手的。 想来想去，又躺下去。 看着窗外的月光，却又觉得光太亮，一点也睡不着了。他呢，他是否睡得着呢？ 往之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神情委顿。江景晟下来的时候看到她迷迷糊糊的窝在沙发上，他其实也没睡着，又怎么睡得着呢？ 往之见他下来了，转过身，装睡。他笑了一下，没戳穿她，径直往厨房去。她这才睁开眼来，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 其实，有时候也想过，就这样将就着过一辈子。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年龄越来越大，突然间就觉得，如果两个没有感情的话，在一起就不会快乐。她见过许多人将将就就了一辈子，倒头来追悔莫及。 “江景晟，你干吗非要拽着我不放？”往之喃喃的说。 江景晟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他只是用心的做早餐。往之看着他，他的腿已经灵便了许多——复健时的努力确有成效。 在苏黎士的时候，是她忙里忙外，而他安稳的坐在沙发上。而现在，倒是她坐着，他在忙。 他走出来，见她醒了，只说：“做了早餐。” 她点点头，从沙发上爬起来，去洗手间梳洗。刚洗完出来，那个钟点工阿姨就来了，一来，话也就多了。本来她江景晟两个定是僵局，那个钟点工阿姨却自顾自的叽叽呱呱起来了。 “唉哟，江先生啊，难得在家哟！” 江景晟吃着早餐说：“嗯。” 那个阿姨又说：“唉哟，还没找女朋友啊……”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往之走过来，她先是愣了愣，接下来就说，“哟，女朋友啊？”等往之走行了，她就挨上去看，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灵光一闪，一拍大腿说，“啊哟，你不是上次那个小姐吗！” 往之被这个阿姨吓了一大跳，有点语无论次的说：“那啥，阿姨，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江景晟笑了一声。往之白了他一眼，他笑着说：“张阿姨，她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往之和那个张阿姨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那个张阿姨盯着往之，左看看右看看：“啊哟，怪不得，怪不得上次这位小姐从楼上下来呢。” 往之尴尬的坐到餐桌边，看到江景晟在一边偷笑。往之撅着嘴开始吃早餐。 张阿姨一边打扫，一边絮絮叨叨的说：“江先生啊，我在你这工作了好几年了，从来没见过有女孩子来过……” 往之压低着喉咙对着江景晟说：“你请的是钟点工还是妈呀？” 江景晟笑了下。 那个张阿姨又说：“江先生啊，什么时候结婚啊？” 江景晟低低的笑着说：“快了，张阿姨，结婚的时候请你啊。” “我，不用了，你们结婚的时候给我点喜糖就好了！” “行，你要多少都行。”江景晟爽快的说。 往之冷笑一声。打筷子放下了，直接站了起来。 “去哪儿？” “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往之不想让那个张阿姨看笑话，只能低着声说。江景晟抬起头望了望她说：“莫莫，你也不想让外人看笑话吧，等我一会儿，我和你一快出去。” 往之瞪了他一眼，只好又坐下。 那个张阿姨还在那边说着：“小江啊，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啊……” “她姓莫，不过以后你应该要叫她江太太。” “江太太。” 江景晟吃完早餐对着张阿姨说：“张阿姨，我们先出去了，照旧，你打扫完了关门就行了。” “晓得了。” 往之跟着江景晟出了门，坐在他的车上心里就想着，昨天才吵过架，今天他的态度怎么好了这么多，太可疑了。 “喂，江景晟，我不是你未婚妻，你要找老婆回你的苏黎士，别来烦我。” 江景晟拉起她的手，把早已准备好的戒套到她手上说：“正好，向辉那小子眼光还真不错。” 往之忙挣开他，见手上的戒指想要拿掉。可是戒指卡在指关节上，摘不掉了。 “江景晟，你干吗！” 他忽然整个人倚到她身上，她只觉得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淡淡的说：“莫莫，我做错了什么？” 往之用力把他推开，冷冷的说：“你做错了什么，江景晟，你还好意思问我？” 江景晟一愣。 往之说：“江景晟，当年是你不要我的，现在又回来找我干什么，我好欺负是吧。这么多年来，你生活得可真是风声水起，又滋又润啊。你爱过我吗？”往之盯着他黑曜石般的眸子，“你没有爱过我是不是，因为江阿姨病了，你想要了她的心愿是不是？不然，为什么我一到苏黎士，你妈就问我和你什么时候结婚？” 江景晟一脸谅讶，心里想着，妈，你这回可害惨了我。过了一会儿，他却又笑了起来。 往之说：“笑什么，当初你答应和我交往的时候你就已经说过，是因为你妈，你不想她难过！” “呵呵，你可真会想啊！”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是不是娶过很多人啊，既然如此，那你娶我也肯定别有目的！” “真是有趣了，你说说你对我有目的呢？” “你……” 江景晟笑了起来，往之望着他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说：“反正，你又不喜欢我，你又不爱我，何必纠缠着我呢，难得我也想放手了。” “放手？”江景晟又靠了过去说，“你舍得吗？” 往之有点闪躲的说：“舍不得怎么办……我……你……” “你想要我怎么证明我爱你呢？”江景晟笑了声说。 往之一愣，证明他爱她。他是否爱她呢？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我当然很清楚，只有你一个人不清楚而已。” “是吗？”往之反问。 江景晟想想，其实也挺气的，上次他回苏黎士为了她没接电话，公司的事情忙了一半就匆匆赶回国，又被隔离，可是又担心她出事，像个逃学的中学生一样爬墙逃出医院。一不小心还出了车祸。要不是担心她，他就不会受伤，因为伤了腿，总部那边许多工作都无法动手，差一点就让那群股东分了公司的股份了。 往之见他没说话，就说：“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实意的。” 她曾经很想和他在一起，为此，她轻而易举的就原谅了他离她而去的错。这一次，她终于想通了，她觉得，勉强在一起不幸福的话，还不如分开。何颖颖也能下得了决心，她为什么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