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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远的沙坑旁边有一棵大树,树荫遮蔽,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树叶碰撞哗啦啦地作响。 方语杉站在树旁,双手搅在一起,脸颊两侧微微地淡粉色。 而韩祁川站在一旁,微微躬着身子,桀然一笑。 方语杉今天穿着雪纺衬衫,浅色牛仔裤,雪纺衬衫领挂着一条白色的领带,白色领带在胸前飞舞,她的头发被鲨鱼夹挽着,有些碎发散落也随风飘着。 韩祁川看着她突然想到以前她穿着白裙子,她皮肤本来就白,穿上白裙子更趁她的肤色,也是在这样类似的环境,她的裙子随风飘扬,可是现在她的腿上有了疤痕,好像不喜欢穿裙子了。 “疼吗,那个伤口。” 韩祁川视线落在她的腿上,一脸认真。 方语杉知道他问的是她的小腿上的伤疤,于是下意识的收了一下腿,“不疼。” 那时候忙忘了,哪有时间顾及腿上的伤,当时因为山路很滑,她滑倒了一下,腿跪在地上,疼了那么一会,她就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后来拍摄结束,还是钱哥说她腿受伤了,才疼了起来,只是没想到那么严重还留了疤,挺丑的。 韩祁川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变,眼里满是心疼。 方语杉也看出他的情绪,别过头,这样的韩祁川太容易让她动摇了。 这三年,她独身很久,什么都是自己扛下来的,一到这她会习惯性地依赖韩祁川,什么都变了,好像什么都没变。 “我们谈谈?”韩祁川双手插兜,站在那。 方语杉几乎下意识想要拒绝。但转念一想,她需要韩祁川带她去野外。 “可以,但你得答应我去野外拍摄的事情。”方语杉直视着他的眼睛。 “呵,学会讨价还价了。”韩祁川语调微扬,没在乎她的威胁。 方语杉咬着唇不说话。她一般紧张的时候就喜欢咬嘴唇,淡粉色的嘴唇被她咬成鲜红色,韩祁川看着喉结滚动,心下一紧。 “你不同意就算了。”方语杉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他捉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拉,他沉着声音:“我还没说话呢。” “说话归说话,你别动手动脚的。” “成。”韩祁川撒开她的手,吊儿郎当地举起双手,像个正人君子。 “谈什么?”方语杉颇为正经地看着他,其实她心里早就打鼓,没底,她知道韩祁川肯定会细问动摇的事情,她心里打好草稿想糊弄过去。 被方语杉这么坦荡地回答,韩祁川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倒是有些不习惯,他以为她会逃避。 “为什么动摇了,我想听实话。” “什么动摇?” 韩祁川靠着树干轻嗤一声,他就知道方语杉怎么可能面对。 “今天早上说的话,别再让我帮你复习一遍。”话里隐隐带着威胁地意思,眼睛却笑着。 他笑得很真诚,跟刚见面的时候不同,没有距离感。 方语杉垂着手,“是我是动摇了,但是仅此而已,你明白嘛韩祁川。” 其实韩祁川也明白她的意思,几年的感情不是三年就能消磨没得,再重新接触难免触景生情。 方语杉不想说的这么直白,她感性过,也是理性的,他们之间还没到能复合的地步,时间不允许,地点不允许,甚至她自己,不敢迈出那一步,所有事情没有解决,她不知道迈出那一步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以分手收场,她赌不起,那种窒息的感觉她不敢再经历。 “哦,那你想重新找一个?像赵泽那种的还是小温给你介绍的?”韩祁川敛了笑意,话一说出口就觉得不对劲,他难受,但说出的话又冲动了,跟以前一样。 方语杉定定地看着他,眼圈红了,“韩祁川,你混蛋。” 看吧,她骂人都是那几句。 韩祁川沉默了,两人之间氛围变了。 “韩祁川,你看我们复合能做什么,跟以前一样无休止的吵架?”方语杉呼出一口气,努力镇定自己。 即便她父母的事情不再是他们之间的死结,但三年的空白,两人的胆怯,不成熟依旧横亘在其中。 两个人就像刺猬,不能拥抱,如果想拥抱要么不怕死,要么拔掉所有的刺。 操场好似突然安静下来,微风阵阵,太阳光渐渐变弱,乌云遮蔽,又将是一场大雨。 韩祁川站直,看向她:“对不起。” 他一直很冲动,就像爷爷说的,他张扬肆意冲动,因为站在顶端久了,骄傲和自尊不允许他低头,但冲动过后就是懊悔,他这几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冲动。 因为冲动让他失去的太多。 当年林志的事情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冲动造成的,他带着方语杉见她的亲生母亲也是冲动之下造成的。 他懊悔不已,那时候方爷爷都不愿跟他讲话,最后对他说了一句,小川啊,你对小杉太狠了。 是啊,那次他不允许她有任何喘息地机会,就将这么大的消息带给她,让她连一个准备都没有。 方语杉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之间又变得尴尬起来,似乎改变了,似乎又没有改变。 这样地氛围持续了一阵,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他们。 “小杉,哥!”是容夏。 容夏穿着裙子,跑了过来,脸上笑意浓浓:“找你俩半天了,在这做什么吹风?” 方语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找我们什么事?”韩祁川先开口,挡住容夏的问题。 “哦,今天李坤生日,想给他过生日,正打算去吃火锅。” “我就不去了。”方语杉说,毕竟李坤不是那么喜欢她,她去了给他添堵。 “你干嘛不去,挺多人都去呢,好不容易大家聚一次。你放心我跟李坤说了,他同意了,他要是敢不同意,我揍他。我揍不动他,让我哥揍。”容夏比了比拳头。 “行了,走吧。”韩祁川率先迈出步子。 一路上方语杉跟着容夏聊了几句,她突然想起来,光顾着跟韩祁川谈以前的事情,却忘记了拍摄野外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自己话多了。 方语杉以为他们去的是以前那家火锅店,到了地方才发现是韩祁川家隔着一条街的一处清吧。 这间清吧老板也是中国人,火锅是为他们特意准备的。 这里昏暗的程度不亚于烧烤店,不过清吧老板不知道哪里折腾出来一个包间,里面菜都上齐了,后面的墙上还贴心的贴了生日快乐。 这么贸然参加别人的生日会,方语杉忘记买礼物了,刚进门,李坤站在那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等韩祁川进来,李坤凑上前问:“哥生日礼物。” 韩祁川看了他一眼,静默片刻,“忘了,下次补给你。” 李坤撇撇嘴,他看啊,是他泡妞给忘了,他就纳闷了,他哥怎么就这么喜欢方语杉呢。 当初分手后,韩祁川整天喝酒,抽烟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参加生日会的人不多,有几个熟人,小贾还有几个巡护队的。 容夏把她安排在自己身边,她的旁边坐着韩祁川。 位子是大家主动让出来的,巡护队的几个人都知道韩祁川和方语杉的事情,所以大家都默不作声地让出旁边的位置。 一顿饭吃得热闹,不像那次庆功宴,大家心里都装着事情,吃得不舒服。 方语杉在饭桌上话不多,她喜欢听别人讲故事,这时候就听李坤和几个巡护员讲刚来的事情。 其中有一个人说,“刚来的时候我以为咱们韩队就是一小白脸,白白净净的,那时候我就想这种人来干什么,不能打不能扛,还捉偷猎的,上野外还不被犀牛踩死。” 小贾笑着说:“你还好意思说韩队,你去第一次去野外见到大象吓得往车里跑。” “你还尿裤子呢。” …… 大家说着刚来的趣事,韩祁川在一旁不插话,笑着看着他们。 这些人都是他带出来的,经历了林志的事情,韩祁川把他们的安全看得更重,很多危险的事情都是他自己顶着上,而这些人也都清楚,所以他们对韩祁川异常的敬重,也都拿他当榜样。 李坤被灌得多了些,“哥,咱们去南部的事情是不是提上日程了?” “什么南部?”一直安静地方语杉突然问。 李坤看着她打了一个酒嗝,“南部偷猎猖狂,那边的政府想让韩队过去帮忙。” 韩祁川再怎么瞥李坤,李坤也看不见,还是一股脑地全说了。 南部偷猎猖獗,也得到利迪亚政府的重视,北部治理得当,少不了志愿者出力,所以南部政府想请韩祁川带巡护队到南部帮忙。 韩祁川在利迪亚野生动物保护组织中威望很高,他的爷爷又是有名的商人,自然而然这事落在他的身上。 感受到方语杉的视线,韩祁川喝着酒不看她。 包间灯光昏暗,开着空调,火锅热气腾腾,玻璃上沾满水汽,将外面的夜景淹没。 方语杉起身去厕所,容夏想陪她,但她看到李坤喝得有些多,拒绝了容夏陪着,自己出去问路。 等方语杉走后,老板送来了几盘羊肉。 “刚刚那个女生自己出去的吗?”老板问。 容夏点头。 “怎么了?”有人问。 老板放下羊肉,“最近这条街附近出现暴露狂,挺危险的,一个女孩出去有点危险,不过在店内上厕所应该没什么问题。” 老板说完,大家才放心下来,但一直坐着的韩祁川盯着酒杯,没说话。 房间内喝得火热,大家划拳喝酒,喝完一杯啤酒的小贾突然问:“韩队呢?” “上厕所了吧。” 方语杉没想到这间清吧没有厕所,问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中国人给她指路,说是外面有一间厕所。 她从清吧出来,外面街道有些冷清,与清吧中喝酒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这条街道并不宽阔,有些狭窄,电线交织,通往厕所的路是往上走的,路灯昏暗,蝇虫为了这一点光,绕着路灯飞行。 方语杉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月光的光都比路灯的光亮。 越往前面走,好像越安静,周围静谧无声,突然她听到后面有细细碎碎地脚步声,方语杉不敢回头,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她看到前面道路宽阔,可以拐弯转过去往清吧那边走。 正当她低头走时,迎面走过来一个黑人,露着大白牙看着她笑,她心头迎上不好的预感,她想起韩祁川所说的,刘山的那个组织的人。 还未等她转弯,下一秒黑人冲了上来,在他脱下裤子的那一刹那,方语杉感觉后面有人攥住她的手腕,下一秒她被扯进怀里,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那人的另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她的脸贴着他的胸口,透过薄薄的衣服,感受他的温度,心跳。 她听不懂韩祁川对黑人说的话,但在他的怀抱里异常有安全感。 等人走了,韩祁川松开她,“你能不能不瞎跑。” 他去外面找她,碰到服务员才知道清吧厕所坏了,她去了外面。 当时他就跑了出去,追着寻她,好在她没看到也没有受伤。 “谢谢。” “回家吧。”韩祁川看着她突然说。 “可是他们还在。” “我跟小夏说了。” “好。” 借着月光,静谧无人的街道突然出现两个人,女生比男生矮一头,两人离得不近,但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拉长,凑在一起,女生的影子像是靠在男生的肩膀,看上去十分恩爱。 “韩祁川,去野外的事情我需要提上日程,团队里的同事还等着我呢。”方语杉突然说话。 韩祁川没接话,他知道方语杉指的是去南部的事情。 清吧跟韩祁川的家隔着一条街就到了,两人顺着这条街往前走。 方语杉说完韩祁川一直不说话。 韩祁川随意插着兜,跟在方语杉身边走着,他盯着前面突然说:“南部比北部危险多了,又是在野外,不安全。” “去南部不止是帮忙吧。”方语杉看着他说。 其实吃饭的中途韩祁川和李坤出去了一趟,那时候她正好出去要几瓶饮料,听见韩祁川和李坤的对话。 刘山所在的组织在南部出现过,很有可能就在南部某一个地方猫着。 “韩祁川,我去了对你有帮助。” “既然你知道那个组织在南部出现过,就该明白你到了那边会更加危险。” “我不怕。”方语杉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韩祁川插着兜的手微微攥紧,忽然走松开,声音低哑:“我怕,你说你赌不起未来,我也输不起,我不敢拿你的性命赌。” 说完韩祁川轻轻笑了,他随意插着兜,大步往前走,似乎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当他走在前面的时候,后面方语杉突然站住,她十分安静地盯着他的背影,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心,往前迈了一步。 “韩祁川——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