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第一位同伴
翌日清晨，窗外的天空清澈明净，细碎而洁白的云朵，像是蓝色纱巾上的花瓣。 这是几个月来难得的好天气，可梅萨和莉莉娅却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昨夜他们睡得并不安稳。 事情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仅用一根马鬃悬挂的利剑随时都会落下，将头颅刺穿、斩断。 陷入沉睡的学生们如何了，他们有没有像《睡美人》中的公主一样被人救起；幕后之人的计划又如何了，他下一步打算做什么；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又如何了，他们什么时候采取行动，将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怀揣着种种设想和不安，梅萨和莉莉娅无精打采地走出校医院，哈欠连天。 哪怕心中有再多的问号，早饭也不能不吃。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他是真饿啊！ 然而，当两人赶到礼堂时，眼前的景象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属于斯莱特林学院的长桌边坐满了人，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空空荡荡的场景。 长桌边的斯莱特林们，面色红润、神采飞扬，每个人都跟打了半桶鸡血似的，完全看不出昨晚昏沉沉的样子。 所有人都睡了一夜好觉，除了知道实情的梅萨和莉莉娅。 是的，神采奕奕的斯莱特林学生，他们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危险再度降临。 虽然有些人对自己睡在公共休息室感到奇怪，但却没有几个人深究原因，只当是自己最近太过劳累，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看着身边有说有笑的同学，看着他们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梅萨心中的不安之感加重了。 粉饰太平，学校为什么要掩盖昨晚发生的事？ 是为了不让学生们受到惊吓，还是因为有着其他不可言说的秘密？ 比如将斯莱特林学生，连同公共休息室一起，当作是诱惑幕后之人上钩的鱼饵？ 梅萨自己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把同学视作垂钓用的香饵，将自己比作手拿鱼竿的钓叟，只待愿者上钩。 如今，尽管梅萨的手中仍旧握着钓竿，但他的身份却从钓鱼之人变成了鱼饵，两位教授的鱼饵。 落魄了，家人们。 想到此处，梅萨抬起头看向礼堂前端的教工席位。 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不在，不知道他是离开学校了，还是躲在办公室里搓饵；副校长麦格倒是在，只是一向严厉的麦格教授看上去有些疲惫；斯内普蜡黄的脸色分外阴沉，大大的鹰钩鼻似乎能挤出水来。 最后，梅萨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怀疑目标身上。 斯蒂尔·马丁面色如常，与平时没什么两样，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看着高高在上的教授们，看着没有任何表示的教授们，梅萨心中的不满像野草一样疯长。 鞭子打在谁身上，谁才会感到疼。当自己也被纳入危险的计划中，成为诱惑老鼠的奶酪，梅萨才对“无能狂怒”这个词语感同身受。 自己的命运不受自己掌控，而是被别人当作博弈的棋子，梅萨到今日才切实明白这股愤怒。 早餐结束后，梅萨和莉莉娅没有返回公共休息室，也没有去图书馆学习，而是趁着难得的好天气，外出走走。 两个人穿过场地，漫步在勿忘我花一样蓝的天空下。 感受着萦绕在身边的低气压，莉莉娅问道：“你怎么了？在礼堂时就沉着一张脸，是想到了什么紧要的事吗？” “没什么，只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梅萨说道，他不喜欢这种被别人掌控的感觉。 但是梅萨既不会埋怨命运不公，也不会仇视做出决定的两位教授。梅萨怨恨的只是自己，弱小无能的自己。 这份怨恨不会持续很久，它将会成为梅萨变强的动力，催促他一刻不停的前进。 如果梅萨自身实力够强，两位教授的决定就会考虑他的感受；如果梅萨自身实力够强，针对斯莱特林的阴谋，也会顾忌他的存在。 可是梅萨没有睥睨天下的实力，他说的话在教授听来与排气没什么两样。没人会在乎弱者的感受，也没人会在乎弱者会失去什么。 弱肉强食，世界从来没有改变。 “你才一年级，接触魔法的时间连一年都没有呢！”莉莉娅说道，“我敢说，学院里很多高年级学长，他们掌握的魔咒可能还没有你一半多！” 莉莉娅的宽慰，并没能缓解梅萨沉入谷底的心情。 两人一路行至黑湖边，尚未化开的大湖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梅萨在湖边站定，看着辽阔的湖面，看着远处的山峦。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梅萨不想与温室的花朵、笼中的鸟雀做比较，他仰望的是翱翔于九天的鹏鸟，是栖身于梧桐的凤凰。 “说说吧，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自己很弱小的感觉。”莉莉娅再次问道，“是学校掩盖昨晚斯莱特林集体沉睡的事吗？” 她背着手，俏生生地站在梅萨身边，顽皮地踢着地面的碎石子。 莉莉娅·沙菲克是个很聪明的姑娘，观察力也比同龄人要敏锐的多。最重要的一点，莉莉娅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是啊，现在的我们不是学生，而是鱼钩上的饵。”梅萨淡淡地说着，无喜无悲。 莉莉娅俯身从地面上捡起一颗石子，狠狠地丢向黑湖。小小的石子没能破开湖面，而是骨碌骨碌滚得很远。 她笑着说：“虽然这颗石子无法破开湖面，更翻不起一丝涟漪，可就算湖面冻得再结实，也终有化开的那一天。我们就是这颗石子。” 被十一周岁的小姑娘说教了，饶是梅萨脸皮厚如城墙，也难免老脸一红。 梅萨也弯下腰，捡起一颗石子，同样投向没有解冻的黑湖。同石不同命，梅萨掷出的石子击穿了黑湖冰面，破开一个小洞。 “即使是在深冬时节，即使湖面坚实如铁，我想的仍然是击穿湖面，而不是等到春夏。”梅萨说道，“我知道，这会让我看起来有些好高骛远、不切实际，可若是不对天空充满向往，怎可能肋生双翼。” 莉莉娅深深看了一眼梅萨，她在那双黑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梅萨那些深埋于内心的野望。 “你昨晚最后说了什么。”莉莉娅问道，“为什么不是你来帮我，对吗？” “是的，我对重铸斯莱特林的荣光没什么兴趣。”梅萨说道，“我更在意的是我自己。当荣耀归于我身之时，我即是斯莱特林的荣耀。” 看着眼前豪气万丈的少年，莉莉娅心中竟也燃起了火焰，想跟着梅萨一起疯狂一次。 这炽热的火焰，拥有破开坚冰的热量，拥有焚毁一切的意志。要么点燃这个世界，要么让自己化为灰烬。 “你的荣耀……不，是我们的荣耀，”莉莉娅坚定地说，“让我们的荣耀，从讨厌的酒鬼教授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