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二合一
“是。”林晏殊穿上外套,把绷带打好,“她家住五楼,掉到三楼的平台,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已经送医院了。” 江宁蹙眉,“哪个医院?” “滨城医院。” “受不了舆论的压力?”江宁起床去找衣服,“是自己跳的吗?” “不一定,没有证据不贸然下结论。不过舆论这个东西,确实也能杀人。”林晏殊看到江宁滑下肩膀的睡衣带,露出一片皙白,江宁身材是偏瘦,锁骨线条清冷,上面印着吻痕,他抬手把江宁的细衣带提回去,指腹在她的肌肤上短暂的停留,强行移开站直,“说到这个,昨天中午你问我怀疑什么案件,我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 “你知道liberty吗?” “自由?” “是一个社交平台,挺自由,自由过头了。”林晏殊单手插兜靠在柜子边,房间开着一盏橘色小灯,两个人的五官都被映的很深,“这个平台上有很多极端言论,吸引了不少疯子,最近几起恶性案件都跟平台上的极端言论有关。许红案的犯罪嫌疑人还有许静,他们都是liberty的用户。有人引导,有人动手,他们在利用舆论杀人。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证明这个环存在。” 江宁取了件长款毛衣外套,穿上。 “我一开始担心你的资料会出现在liberty上,这上面疯子太多了。医患矛盾本身就是千古难题,一直对立,其中不乏极端疯子,点火可能就爆了。我昨天让同事查了,liberty上没有你。” “你的照片是纯路人拍摄放到网上,参加了一个无聊博主的‘最美瞬间’评比。你的热度很高,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江宁并没有出现在liberty,她的新闻出来的时候,liberty大部分版块都被封了,“有人扒了你的职业,我们抓了郑成安后,他想拿舆论对抗司法,不知死活。他做惯了网络强盗,以为认人都能被威胁。他的人拿你的照片做文章,我们已经警告过了,新闻暂时全部撤掉。郑成安就是那个的病患郑宇的父亲,打秦主任的那个人。” 郑成安做的是新媒体行业,如今的很多媒体跟□□差不多,一言不合就带节奏网暴,逼人就范。大概是这套玩多了,横行霸道惯了,在医院才会那么嚣张。 “秦主任那样的老医生,带他节奏没用。所以选择了你,挑软柿子捏。”林晏殊嗤了一声,“网络人杂,我们抓了很多人,也有一部分漏网之鱼,疯子散落在各个角落。你还是小心点,注意安全。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打电话。没有大事小事,你的事都是大事,请把你的安全当成做手术一样严谨的对待。” 江宁点头,“我知道了。” 林晏殊拉开门走出去又回头,“不是口头答应,是刻在你的条件反射里。给我的号码备注a ,排在第一位。” 江宁拿出手机解码递给林晏殊,“你来。” 林晏殊还真接过手机,他的手很漂亮,江宁的白色手机在他的手心里显得有些小,他的手指骨关节清晰,打字飞快。设完把手机递过来,沉黑眸子注视着江宁,“那我走了。” 江宁若有所思,“沈怡君和这个liberty有关系吗?” “因为她父母的愚蠢操作,她是出现在liberty上最后一个极端话题。不确定有没有关系,得查。”林晏殊看了看江宁,“真走了。” “嗯,好。”江宁接过手机打开通讯录,看到排在第一位的是a-老公,下面跟着林晏殊的电话号码。 江宁的脸刷的一下通红,这个男人还能再骚点吗? 忽然面前一道阴影,江宁抬眼便看到放大的一张俊脸,林晏殊侧了下头在她唇上印了下,“告别吻。” 他应该是洗漱完回来换衣服,唇上有薄荷的甜。 江宁心跳如鼓。 林晏殊微微粗糙的指尖在江宁的脖颈刮了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天将亮,窗外是烟青色,客厅不甚明亮。他走到客厅短暂的停顿,拿起了江宁的钥匙,卸掉了房门钥匙,“你还有备用钥匙吧?”他抬手一晃,十分自然的塞进了裤兜,“这个我拿走了。” 江宁握着手机扬起了唇,“那你等我一下,我给你取个门牌,小区门禁卡。” 江宁给林晏殊取了门禁卡又拿出一盒牛奶和两个小面包塞到林晏殊手里,“记得吃早餐。” 林晏殊揉了把她的头发,出了门。 林晏殊离开,江宁也没有了睡意,她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取出新钥匙挂到钥匙环上。 拿起手机搜索沈怡君,沈怡君目前是屏蔽状态。江宁打开医院外科群,果然有消息,说凌晨五点半时急诊科收了一个十五岁坠楼女孩,手骨和肋骨骨折。看情况不严重,危及不了生命。 又是他们科室的活。 说不定去医院还能见到林晏殊。 江宁起床去洗了个澡,洗完照镜子才发现一脖子吻痕。昨晚还没有这么严重,经过一夜,全浮到了表面。 她换了件高领毛衣,天已经彻底亮了。 六点半,江梅准时进门,她拎着大包小包。 林沐沐很黏江梅,飞奔过去,喵了一声围着江梅左右打转,去蹭她的腿。 江梅笑着揉猫头,“小猫咪,早上好。”抬头看到正在化妆的江宁,“你怎么起这么早?晏殊起了吗?” “去上班了,他们单位很忙。”江宁涂了一层粉底,细细的涂匀,“你吃了吗?” “警察这么忙的?比你们医生起的还早,我吃过了。”江梅拎着菜去厨房,准备早餐,说道,“昨晚是他做的饭?” “嗯。”江宁说,“可以多做一份,他说不定在我们医院办案,我给他带去。” “行,好,给你做。”江梅先给小猫煮上了鸡胸肉,“他挺好的,知道打视频问我怎么做饭,不是把这些事都推给你,有这份心就不错,比你所有表姐妹找的对象都好。” 林沐沐巴巴的蹲在厨房门口看江梅,江宁看着它毛茸茸的脑袋,看了足足有两分钟,走过去蹲到林沐沐面前,用一根手指很轻的摸了下它的头。 贴上那瞬间,心脏颤了下,她无法言说这种悸动。 林沐沐回头看她,温柔的用脑袋蹭她的手心,趴在她脚边。林沐沐对她很温柔,知道她一开始不想接触猫,几乎不来找她。江宁碰它,它就主动摊平让摸。 江宁迟疑了一下,整个手掌都放到了猫头上。 林沐沐和她都很幸运,遇到了林晏殊。 “林晏殊在滨江一号有一套房子,挺大的,他问我要不要和你搬过去住。妈。你想搬过去住吗?” “我就不去了,你们两个好好的在一起,我就很高兴。你们需要我做饭,我过去给你们做,打扫卫生也可以。”江梅又给江宁做蒸水蛋,筷子搅着碗发出声音,“我不掺和你们的生活,何况,我还要照顾你外婆。” “他说让你选一个房间,装修成你喜欢的样子,我们两个不干涉你。”江宁抿了抿嘴唇,仰起头,“妈,如果我想让你过去住呢?你去吗?” 昨晚林晏殊问她江梅的喜好时,她其实迷茫了一会儿。她从来没有问过江梅,不知道江梅喜欢什么。 她装修房子的时候,江梅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是不是江梅从来都没有想过进入她的生活? 当生活中出现第三个人,就很容易换位思考。 “人家的房子,不合适。”江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心意领了,我不去。” “你最近有按时做检查吗?有没有不舒服?”江宁站了起来,走到江梅身后,“你有事不准瞒着我。” “检查了,很好。”江梅把鸡蛋放进锅里,“真的很好,没有瞒着你。”转头对上江宁锐利的眼,“好吧,我前段时间胸口有些疼,怕病变就想让你赶快结婚。万一我死了,你不孤独。你跟我说和林晏殊在一起,我才放心一些,上周去做了检查,结果很好,没有扩散也没有转移,虚惊一场。” 江宁看着江梅半晌,“检查报告在什么地方?” “书架下面的抽屉里,你不要紧张。” 江梅转身快步走到客厅拉开抽屉看报告,江梅在客厅说道,“真没事,我就是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你跟晏殊说,我不需要任何东西,让他对你好就行。” 难怪江梅最近催婚催的这么紧。 江宁翻开检查报告,一页一页的看。一直看到最后一页,松一口气的同时一股子无名火升了起来。 “没事,来吃饭吧。”江梅把蛋羹和松饼放到了桌子上,叫着江宁,“快点吃完去上班。” 江宁坐到餐桌前,“如果你不想住他的房子,那我就把这套房子卖了,贷款买一套大的。我们一起住,我不想让你再去伺候外婆,再去那边受气。” “有什么受气的?你不用买了,现在房价那么贵,我也不希望你那么辛苦。”江梅笑着说道,“日子不就是这么过的。” “有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怎么告诉你,我犹豫了很久,我觉得还是跟你说吧。你知道我跟林晏殊为什么在一起吗?高中时我舅舅外婆他们对的我很不好,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我从高一十一月开始,他们就不让我在家写作业,我每天在春江广场露天的铁皮桌子写,后来我遇到了流氓,流氓要欺负我,林晏殊救了我,把我带到了附近的图书馆,他守了我整个高中。我高二那年发烧四十度,回家想取钱去医院,江栀反锁门不让我进,我烧晕过去了,林晏殊背我去的医院。我们两个的感情比你想象的深,太多年了。” 江梅愣住,看向江宁。 “江栀在我高考前,杀了我的猫,想影响我的心态让我考砸,还有很多很小的事,他们几乎要把我逼死了。”江宁这些话一直没有对江梅说过,江梅很不容易,单身女人带一个孩子,过的很艰难。其实当年江梅可以不要她的抚养权,但江梅扛住所有的压力,把她带在身边。她忍着,这么多年她什么都没说,“如果没有林晏殊,我不知道能不能撑过那三年。这样,你还觉得外婆需要你照顾吗?” “真的?”江梅的手指都在颤抖,她很深的呼吸,她抬手狠狠抹了下脸,“你怎么从来没有说过?” “我不敢说,我怕你自责。”江宁垂下头,“你是我妈,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林晏殊昨晚问我要不要组建一个家庭,我想了一夜,我想要。我的亲人,我的伴侣,我最重要的人在一起。” 江梅的眼泪涌了出来,“怎么会这样?” 她只知道江宁在毕业那年大闹了一场,她只知道江宁不喜欢外婆舅舅那些人。她对人性的恶还停留在你骂我一句我啄你一口,她不知道那些人是往死里折腾她女儿。 “你别哭,我说这些不是让你难过。”江宁抽纸递给她,说道,“我就害怕你会这样,我才一直不说。可我不说,你永远分不清谁好谁坏,你盲目的对他们好,我不想让你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我不哭了,我知道了。”江梅抹了一把脸,匆忙站起来,“我去洗个脸,你赶快吃早餐,今天还要上班,别迟到了。” 江宁起身过去抱了下江梅,说道,“你别生气,你的病不能生气。” “嗯。”江梅点头,“你赶快吃东西吧,你让我想想。” “算了,你要是特别想去外婆家,你就去吧。”江宁也有些后悔,不该说的。 “我不会再去外婆家,这辈子都不会去了。”江梅抬眼,“江宁,你妈虽然一辈子都没出息,但也不会纵容他们伤害你,我也想尽全力给你最好的。我以前是不知道,我现在知道了,我不会忍他们的。” 希望如此。 “你也不用跟任何人吵架打架,你会吃亏的。漠视他们就好,不要搭理他们。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要跟他们有任何接触。” 江梅点头,推江宁去吃饭。 “林晏殊对我真的很好。”江宁坐到餐桌前,想了想说道,“我高三不是胖了吗?就是他养的,他护了我很多年。现在在一起是快了一些,可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找在等彼此,快也合理。他其实比你看上去还要好一些,你实在不想去他那边住,我能理解,我会考虑买房子。也没什么负担,有公积金贷款很便宜,我的工资越来越高,都好起来了。” “先别买房,不用买,我都可以。”江梅洗了一把脸回来坐到江宁对面,看着江宁的眼,“宁宁,对不起,我让你受到了很多伤害。” 江宁愣了下,“没关系。” 江梅眼圈红了,“以后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你不说我不知道。妈妈是爱你的,不管你长多大,我都是爱你的,想给你最好的东西。” 江宁停顿片刻,笑了起来,“好,以后什么都告诉你。” 她的车昨天被林晏殊的朋友送了回来,江宁一想到那群开惯豪车的人,开着她的电车回来就觉得这群人够讲义气了。 江宁到医院是七点二十,骨科住院部有几个警察在守着,林晏殊八成也在。果不其然,她拎着饭盒到住院部就碰上了沈飞,沈飞停住脚步,“嫂子早上好。” 瞬间周围不少医护人员都看了过来,江宁朝他点了下头,得赶快买喜糖分一分了,“你们队长在吗?” “在里面问话,嫂子,有事吗?” “你要是见他的话,把这个给他,让他记得吃饭。”江宁把饭盒递过去,保持着表面的冷静,尽可能像个嫂子样,“没事了,我去忙了。” 沈飞接过粉色小饭盒,这饭盒粉的厉害,上面还有几颗可爱的小草莓,像是他侄子去幼儿园带的饭盒。忍不住的笑,他们队长那个样儿,用这么可爱的饭盒? “好的。” 江宁很快就走了。 沈飞拎着饭盒往回走,刚到病房前就撞到了林晏殊,林晏殊面色阴沉正往外面走,显然是遇到了不爽的事,“安排几个人去看着她爸妈,我去下现场。”他交代完漫不经心的垂眼一瞥,看到沈飞手里的饭盒,嘶了一声拧眉,“这饭盒——” “嫂子给你送的早餐。”沈飞把粉色小饭盒递了过去,憋着笑,“刚才送过来。” “难怪这么可爱。”林晏殊接过饭盒,把手里的文件拍给了沈飞,抬起下颌往前走,唇角浸着笑,嗓音慢悠悠的得意,“早点找个对象吧,有人疼。” 沈飞默了片刻,冷静的提醒林晏殊,“队长,好像你是最晚脱单的吧?” 这么多年追林晏殊的女生不少,毕竟他长的好,人也正派。他的履历极为优秀,二十三岁参加工作以来,大大小小的荣誉铺满了他的职业生涯,隔三差五就会被送锦旗。也有一些条件非常好的女孩追他,这位岿然不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永远的单身主义。 没想到谈起恋爱,会是这种野狗般的速度。 “从开始算的话。”林晏殊抬了下眉,唇角的笑意味深长,大步走进电梯,“我们高中就在一起了,我们早恋。” 沈飞张了张嘴,还能这么算的?这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卡bug,延迟了一段时间。”林晏殊理直气壮。 那你这延迟时间可太长了,这bug是卡出外星球了吗?卡了十几年。 “沈怡君的父母做什么了?” “看着,不要让她的父母把遗书发出去,让媒体安生点,别追着采访。没完没了,一群蠢货。”林晏殊抬了下手,语句顿了下,说道,“再他妈给我搞舆论那套,他们的女儿可能会死在这场舆论里。” 林晏殊平时不怎么说脏话,他是气急了才会骂一句。 “行,我知道了。”沈飞拿着手机打电话,安排人手。 林晏殊快步走出住院部,警队的人把车开了过来,他抬腿上车拉上安全带,来人看了眼他手里的粉色小饭盒,“嚯!林队,这是给哪个小朋友带饭吗?” “我家的小朋友,给她家属带的。”林晏殊放下饭盒,说道,“去丽景。” 沈怡君住在丽景小区,距离滨城医院不远。 开车的人理了下逻辑,笑道,“嫂子啊。” 林晏殊约会第一天就昭告天下了,他买了巧克力从上分到下,整个警局都知道他谈了个女朋友。 骚气的不行。 liberty是三天前封禁,论坛上相关用户全部被抓捕。他们背后确实有一个群,一共五百个人,群名就叫liberty,他们追求各种意义上的自由。 群已经存在两年多了。 一开始群内还比较正常,越来越极端,最近发生的几起案件起因极端话题都是这个群里的人在引导发酵。 五百个人,五百个账号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发起一场网暴。 谁是真正的想杀人,谁是被利用,他们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排查。 沈怡君是出现在上面的最后一个话题,林晏殊安排人监视着沈怡君。凌晨五点二十一分,沈怡君从楼上跳了下来,掉在三楼的平台上。 警方第一时间出警,沈怡君甚至都来不及把身上的羽绒服脱掉,全部证据都在现场。 林晏殊一边看资料一边打开了饭盒,里面放着非常可爱的松饼和鸡蛋羹,他吃了一块松饼,翻看着沈怡君的遗书。 沈怡君的父母在第一时间联系了媒体,试图把这封遗书发出去。 遗书的内容没有任何后悔与反省,林晏殊怀疑所有校园暴力的始作俑者,一辈子都学不会反省。 她理直气壮的指责学校不负责任,指责警方不维护她,指责医生帮人做伪证,骂媒体和公众被蒙蔽双眼,不辨黑白。总而言之,滨城上下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串通媒体,逼她去死。 一些语气词,不像小孩,分明的家长作为。 一块可爱的松饼根本压不下火气,他吃了两块才平复心情。 没见过这么爱上赶着找死的人。 所谓的自杀,不过是一场表演。用来博取同情的筹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几层护膝护肘从五楼跳到三楼,还特意跳到三楼平台上放着的旧弹簧垫上,肯定不是奔着死去的。 他们还第一时间联系了媒体,如果不是警方一直安排人跟着,估计现在已经满世界新闻:滨城黑警,一手遮天,所有人逼死了沈怡君。 liberty小组的影响力颇大,这里隐藏着很多疯子。这一家子的操作,生怕那些疯子找不到他们家门。 林晏殊吃完早餐,车停到了丽景小区。 他下车刚要说话,看到四面八方的人举着手机直播,他停在原地环视四周。 “这就是沈怡君家,骂人的是沈怡君的父亲。听不清是吗?我给你们复述一遍,‘我女儿现在学也上不了,还被同学欺负,都是你们的错,你们逼死了我的女儿……’听到了吗?主要还是想找学校和警察的麻烦,还在推卸责任呢。校园暴力打别人的孩子,不知道反省。等警察走了,我给你们拍现场。你们问沈怡君死没死?当然没死,五楼跳到三楼,这要是能死了也够寸的……” 主播的声音很大,清晰嘹亮。 “别看了。”徐淼拿文件夹敲了下黄燕的头,说道,“你这个月罚款又没凑够数?上班时间八卦。” “我夜班,要下班了。”黄燕偏了下头,避开徐淼的手,转头说道,“你们知道三号床的沈怡君吧?就是校园暴力别人的那个小屁孩。听说自导自演了一场跳楼,想碰瓷警察和学校。这种人真是无语,我都想让她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网络暴力。我们科室最近也是集齐了卧龙凤雏,什么都有。” “如果人人都参与网络暴力,那每个人都可能会被网络暴力,谁也跑不了。她有罪,法律会惩罚她,法律之外就不必了,等警方通报。”江宁难得严肃,早上林晏殊跟她说的那句舆论会杀人,她记住了,并且毛骨悚然。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受害者,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暴力解决不了暴力,所以林晏殊选择了做警察,“别成为别人手里的刀,这把刀不一定什么时候会落到自己头上。” 许静因为舆论被暴力,舆论审判沈怡君,若是沈怡君死了,那舆论是正义还是邪恶?这是一把双刃剑,每个人都应该慎用。 徐淼和黄燕都愣了下,黄燕反应过来,“江医生说的有一定道理,所以我们也没有真正的网络暴力她,只是气愤。” “确实,我们平时都不爱上网,就是怕这个。”徐淼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也是网络暴力的对象,经常被网暴。确实不应该过多的讨论,网上说的都是真的吗?前天江医生那事就很离谱,大把盲目听信的网友跑来攻击我们医院,奇葩的很。” 江宁今天上正常班,查完房就去了诊室。 一早上新闻全部都是沈怡君假跳楼,警方撤下去又上。官方锁了关键词,网友用各种代词,非常坚决的把沈怡君送上了热搜。 敲门声响,江宁放下手机看了眼电脑,没有挂号的病患,“进来吧。” 许静把头探了进来,“江医生。” 江宁愣了下,推开键盘起身,“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上课吗?” “国庆放假。”许静怀里抱着个塑料袋裹着的东西,她手上还打着石膏,终于穿了件合身的白色休闲外套,短发梳的整整齐齐,皮肤很白,“这个送你。” “什么东西?” 许静把一卷东西放到了桌子上,抬头看江宁时脸有些红,“锦旗,您是个很好的医生,不是网上说的那样。真的,江医生,您特别特别好,网上那群人都是在胡说八道,您不要受他们影响。” “你也看到了?”江宁倒是没想到许静会跑来送锦旗,特意为她正名。她的那些事差不多都过去了,医院原本今天会发声明为她澄清,但行政部放假了,有些小文章为她澄清。事情热度也下的差不多了,医院也不急,“无聊的一些人,不要在意这些。你早上吃饭了吗?手怎么样?” “吃过了。”许静站的笔直,“你可以接受媒体采访,澄清这件事,他们就不敢再侮辱你。江医生,你不要低估网络的力量,你要保护好你自己。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你不是那种人,你帮助弱小,你很有正义感。” 江宁被夸的脸热,接了一杯热水放到桌子上,从抽屉里取出薄荷糖递给她,薄荷糖是早上徐淼给的,“最近开始上学了吗?你先别走,中午我带你去吃个饭,我快下班了。” “谢谢江医生。”许静捏着薄荷糖,“我就不吃饭了,我现在有人管,已经上学了。” “你舅舅的钱给你了吗?” “林警官帮我要回来一万,我暂时住在社区提供的房子里。平时住校,学校给我安排了新的宿舍。” “那就好,一定要好好学习。”江宁摸了下许静的头发,说道,“你要坚定目标,不要被外界一些东西干扰。学校和警方都做了很多努力,尽可能让你健康的长大,成为优秀的人。我们也不能辜负别人的期待,对吧?” 许静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知道。” “向上向光明,那你的人生便拥有光明的未来。不要总上网,你还小,不能去判断网上的东西是否正确,盲目陷入可能会走歪路。我们不能一生生活在仇恨里,如果仇恨占据了全部的生活,被仇恨绑架,那一生都会很痛苦。”江宁之前听林晏殊说许静差点走上歪路时,她也挺感慨的,她觉得直接打电话给许静,可能会让许静压力更大。但今天许静来找她了,她把攒了很久的话,说给了许静听,“我们总要走出来,拥有自己的生活,拥有自己的人生。有任何困难可以来找我,有不会的功课也能找我,别人欺负你跟我说。许静,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做一个正直的人。” 江宁也是在最近才彻底的摆脱过去,真正的走出来,真正的不在意,不被过去影响。她有林晏殊,她有江梅,她的人生有很多很美好的东西。 而这些美好,是她走出来才看见的风景。 许静点头,“锦旗您记得挂,我先走了。” “吃个饭。”江宁拎住她的衣领,把她拎回去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这里等着,我忙完带你去吃饭。” 江宁临下班接了个踝骨骨折的病患,办理完入院手续接近两点。如果要出去吃饭是来不及,江宁带许静在医院餐厅吃了饭。 可能是这两天舆论影响,下午挂她号的病患也不多。十分清闲,她也趁机休息几天。下午下班的点上,天一下阴成了黑的,整个世界乌黑一片,乌云翻滚,暴雨倾盆而下。 秋天下这么大的雨着实罕见,江宁换完衣服到门诊部门口,跟一群医患站在一起等雨停歇。从门诊部到停车场几百米距离,没有雨伞会被淋透。 江宁拿起手机发消息给江梅,说晚上回去吃饭。 江梅的消息回的很快,“知道了,晏殊已经打过电话了。晚上做了糖醋排骨和红烧鱼,你们赶快回来。” 林晏殊也过去吃饭吗? 江宁发消息给林晏殊,“晚上你不忙吗?” “江医生,等伞还是等雨停?” 江宁回头看到李恒宇和徐淼一起走了过来,全都没有伞。 “等雨停。” “你男朋友不来接你?”徐淼拿出木糖醇递给江宁,笑着说道,“你这个男朋友不太称职啊。” 要你管。 管好你自己吧。 江宁接过木糖醇取了一粒,说道,“你有人接?” “没有,但我单身没人接不是很正常。”徐淼耸肩,“但你就不正常。” 江宁看向李恒宇。 “我有人接。”李恒宇咬着木糖醇笑着举手,怕战火蔓延到他身上,说道,“我女朋友已经来接我了,她的车在正门口。雨太大,怕她淋湿了,我让她等一会儿。” “这么大雨不接,打不打算换一个?”徐淼抬手架在李恒宇的肩膀上,啧了一声,“要不你考虑考虑我?我要是做你男朋友,绝对早上送晚上接。” “找个男朋友不容易,不能随便换。我不太需要接送,谢谢关心。”江宁平时跟徐淼开玩笑的比较多,也没把他这个话放在心上。单手插兜看向雨幕,咬着木糖醇,甜在口腔内溢开。谈恋爱的人遇到困难都找另一半吗?极端天气会被接送?她不知道谈恋爱还有这个选项,下雨天被男朋友接是一种什么体验? 江宁看了眼手机,林晏殊没有回复她。 “徐医生,你有下班的时间吗?还早上送晚上接,你做梦呢。”旁边的护士长开口,笑着说道,“你去谈个恋爱,我们倒要看看徐医生怎么从百忙之中早上送晚上接。” “时间都会有的。”徐淼讪讪。 “江宁。” 江宁回头看到雨幕中打着黑色雨伞的男人踩着雨水凛步而来,她停住了所有的动作,直直看着暴雨中的男人。 雨特别大,天空如墨,又沉又黑。狂风暴雨吹的水雾飞上了天空,与雨水交织。 林晏殊穿着黑色夹克黑色长裤,挺拔修长的身影从夜色中走来,身后的路灯恰好在这一瞬间亮起,灯火辉煌,世界灿烂。他斜了下伞面,英俊的五官显露出来。手上拎着一个巨大的白色袋子,裤脚被洇湿了一大片。雨太大了,他的鞋子几乎全部都浸在水中。 起哄的人转头看去,短暂的停顿,江宁介绍,“这就是我的男朋友,林晏殊。” “你们好。”林晏殊走到了门诊部的入口,停下脚步斜了下雨伞把袋子递给江宁。 “什么?”江宁接过袋子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坠的身子倾了下,林晏殊又把袋子接走,把伞递给江宁。 “喜糖。”林晏殊拎着糖径直走向徐淼和李恒宇。 徐淼已经敛起了笑,收起了架着的手,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事吗?” 林晏殊不会狗到让他发喜糖吧。 “徐医生,我和宁宁的喜糖。”林晏殊把喜糖袋子递了过来,唇角上扬,深邃的眼眸浸着笑,“能帮忙分一下吗?医院这边我不太熟。” “我来我来。”李恒宇接过袋子,被坠的弯了下腰,“嚯,这么多,都分哪里?” “见者有份,不够跟我说,我叫个跑腿再来送。”林晏殊本来就没打算只送一个科室,他长的高,站在医院门口高大英俊,笑起来唇红齿白的,“谢谢大家。” “恭喜恭喜!” 门口热闹起来,大家纷纷接下了巧克力。 江宁举着伞看林晏殊从人群中走过来,她笑弯了眼睛,漂亮的下巴微扬,她穿高领毛衣,配一件长款风衣,清瘦高挑,笑的眼睛里有光,“你怎么会来?” 男朋友接确实很快乐,有种上幼儿园被家长领的感觉。她的家属来了,心是满的。她忍不住的笑,注视着林晏殊的一举一动,把他看在眼睛里,印在心底。 “接你回家。”林晏殊敛起了情绪,走到江宁面前,低头钻进了她的伞底下。 江宁连忙把伞举起来,“雨这么大,小心点,别淋到伤口了。等雨小一点再走,还是现在走?” 地上有积水,风卷着雨呼啸而至,江宁握着伞冲徐淼和李恒宇挥挥手,“我先走了。” 刚要抬脚,手腕被握住。 “怎么了?”江宁回头,注视着林晏殊的眼。潮湿的世界,雨声鼎沸,男人近在咫尺。他的手指微微的凉,贴着江宁的手腕,密不可分。 “反正我已经湿了。”林晏殊转身背对着她,嗓音低沉道,“我背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