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马辰从部队里因伤退下来后就在万安镇安家落户了，因为他的妹妹在荣西市念书，而万安镇离荣西市最近，而且正好有人介绍给他了一份工作就在这里。

    当初为了一次性能拿出学费给妹妹，加上他的伤需要休养，所以只能选择要钱而不是分配工作。虽然分配工作才是长久之计，但是那时却不由人选择。现在他只能做个协警，没有编制只是合同工而已。

    协警就是各种累活脏活麻烦活都是他们干，那些各种福利好康都是编制人员的事。不过对于这份工作他已经很满足了，有多少退伍下来的都落到看守大门去了。

    当生活慢慢进入安稳时，天气却开始异常起来。先是热的人受不了，他们不出警的时候还好，呆在空调房里没多大影响。可是随后的暴雨那真是要命，他们要协助交警各种疏通，每天处理不完的事情，暴雨下了一个星期，他这一个星期就总是各种奇葩事情没停过。

    就连每天中午食堂的饭菜都开始缩水了，从三菜一汤变成几个馒头加小米粥。听说要是食堂再购买不到食材，估计连馒头没有了，就只能煮甜粥了。

    今天早上雨停了，原本还想着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哪知又发生暴乱。说是暴乱也夸张了一些，就是有几个被逼的断粮的人实在无法，商场不开门，有钱都没地方买食物，只好选择这种暴力手段。有一就有二，于是各个区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聚众闹事的情况。

    刚处理完一个地方好不容将群众都压制下来了，回到警局还没喘两口气，就有个一身泥巴手上还缠着绷带的人来投案，说有疯狗咬伤了他。

    一询问，原来是雷家村。

    雷家村地处比较远，整个村子都在半山上，路不是很好走。而且那三个村子一般有事都直接找村长解决了，很少接到关于村子里事情的报案。

    眼见着天空又黑沉下来，估计暴雨就要来了。这说不定还没到雷家村就会开始下起来，所以警局里的一些人都不愿意去这一趟。他们队长无法，只能让他吃点亏，去走这一趟。

    一路上李丰不停的说着雷厉他们是怎么将他们都拒门外，怎么仗势欺人，怎么六亲不认还纵狗咬人，说的那就简直就整个一被欺压的小可怜。

    马辰面无表情的开着车，不搭话，他要说就让他说个够。他对这人第一印象就不好。倒不是觉得他的出现给自己的增添了麻烦加大了工作量，而是这人目光闪烁，说话时格外强调对方的恶劣，声音虚高，明显就是底气不足。

    凭借他初步的判断，就是这人一家子来投奔亲戚，亲戚不愿意收留，于是发生了争执。而农村养狗很普遍，狗护主是本能，这才咬伤了人。

    到雷家村的时候，天已经阴沉的像要塌了一样，翻滚的乌云昭示着稍后的雨将会有多么可怕。马辰有些担心自己真没法回家了，妹妹一个人在家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跟着李丰来到他说的那户人家，马辰一看，还是个有钱人，这么大的房子，说不定还会是个小老板。农村的暴发户，看来事情说不定还会有点棘手。

    听到外面的声音，雷萧这次真是被惹烦了。不等其他人反应，直接走出去将门猛地一开，目光如利剑一般射了出去，让人看的腿软。

    马辰见到来人的下意识反应就是立正收腹抬头挺胸敬礼，简直就是多年的条件反射，做完之后看到雷萧身上的衣服才意识到，现在不是在部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雷，雷队，怎么是您啊，这，这是您家啊？”

    雷萧眼里眼闪过一丝意外，却是直接将目光转向他身后的李丰身上，冰冷的眼神直视着李丰，直把李丰看的腿软浑身冷汗直冒的。

    还在结巴着硬撑：“你，你想怎，怎么样！我我告诉你！警察在这里我才不怕你！”

    姚子清真是对这人的智商无语了，没听见他找来的警察叫二哥雷队吗，那就是以前在部队的队友嘛。

    走上前对着马辰笑道：“你好，请问你是我二哥的战友吗？真巧啊”

    见到个精致漂亮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人对自己笑的温暖，被雷萧扫射的寒意也消散了一些：“你好，我叫马辰，以前是跟在雷队手下的，后来调走了，现在退役了，就在万安镇做协警”

    说完顿时想起这次的目的，有些踌躇着问道：“那个，这位李先生说，他被狗咬伤了”

    姚子清看了眼被二哥吓的快要站不稳的李丰，对马辰道：“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进来坐着慢慢说，你还是二哥他第一个来家里的战友呢”

    这么一听，马辰更加有些手脚不知道怎么摆了，第一次来雷队家的人居然是他，这要是让那帮子土匪们知道，肯定要被羡慕死。雷萧虽然年龄不大，甚至比他们当中一些人还要小上几岁，但是那身沉稳的气势，总能让人忽略他的真实年龄，不自觉的跟着信服。

    李丰这才意识到，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找来的人，居然跟他们家有关系！

    雷萧可不管他在想什么，直接回头朝着屋里喊了一声：“雷朗，跟我去把房子收回来”

    雷朗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连忙跟在二哥身后。雷征还有陆学奕也唯恐天下不乱的追在后面，有热闹看自然不能错过。

    雷厉无奈的摇头，本来事情就算是了了，何必又作死的要拿小五来出气。小五可是四儿的心头宝，这要拿小五开刀，雷萧那还能忍才怪。

    马辰看着几个高大男人跟在雷萧身后走了，明显就是去拉群架的，他这半只脚踏入门口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姚子清无奈的耸耸肩：“进来吧，二哥去处理家务事了，二哥的性子你们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战友应该很清楚的，他有分寸，不会出什么事的”

    马辰斗大一颗汗落下，分寸...雷老大有分寸才怪。那是不鸣则已，一旦动怒绝对是惊天动地的。不过要他去劝阻他还真没那个胆量，干脆就当作不知道的，跟着姚子清进了屋子里。

    脚上都是泥巴，看着屋里干干净净的，站在门口就不好意思往里走了。方锦雷拿了一双拖鞋给他。马辰这才注意到，屋里除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居然还有个闷不吭声的大块头。虽然疤痕看起来可怕了一点，但那人的眼神很平静，证明不是脾气暴戾的人。

    “奶奶您好，真是抱歉第一次来居然是这么个情况，我也不知道这里是雷队的家，初次上门什么都没买，真是太失礼了”

    奶奶倒是笑的和善，听四儿说这是雷萧部队的战友，更是笑的眼睛都眯到一起了：“这还是萧儿第一个来家里的朋友，你也是万安镇上住的吗？这么近的话以后一定要常常来玩，别拘谨，来来，吃西瓜”

    马辰看着疤痕男拿来的西瓜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大旱的时候蔬果都贵上了天，暴雨更是什么都没有了，哪怕舍得花钱了也没地方买，他可以说是好几个月没吃过水果了。当下道谢之后，也不客气的拿着吃了起来。

    奶奶看他吃的香也笑的开怀：“这些日子苦着了吧，这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听说镇上日子很不好过，今天雨停了，好多地方还闹起来是吗？”

    马辰连忙点头，将镇子上的一些情况知道的都说了。他们当警察的知道的自然也多一些，说的更详细了。

    方锦雷坐在一个角落里安静的听着，只是眼里的担忧越发凝重。倒是奶奶，一边听一边唉声叹气。姚子清坐在奶奶旁边，小五趴在他大腿上，安安静静的，时不时弹两下耳朵，尾巴倒是老老实实的圈着。

    马辰观察了一下这只被报案的狗，见哪怕来了陌生人也不叫，完全不像是会发狂咬人的样子。不过知道这里是雷队的家时他就知道，肯定是那个李丰投奔不成闹事才被狗咬。雷队家里养的狗，自然不可能是土狗，肯定都是经过训练的。不要问他为什么，对于雷队，他就是这么盲目的信任着！

    “这狗叫什么啊？”

    “小五”姚子清摸了摸小五的耳朵说道：“我大哥雷厉，刚去楼上的那个就是，还有三哥雷朗，刚刚跟着二哥出去的其中一个，等下回来了再给你介绍，我在家排行老四，这个小家伙自然就是老五了”

    马辰笑道：“看来你很喜欢狗啊，小五看起来挺乖的，那个李丰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看过他的医院单据，确实是狗咬的”

    “因为李丰拿着铁锹要打我二哥，小五这才冲上去咬的，而且医院是我们送去的，医药费也是我们出的，真没想到他居然好意思找警察来想要处理掉小五”

    说着还摇摇头，挽住奶奶的手臂道：“看吧，有些人啊，就是不能纵容，咱们给三分面子想要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惜，有些人就是这么得寸进尺了”

    奶奶轻哼了一声十分不屑道：“他们要作就让他们作个够，被赶出去了也是活该！不值得姑息！”

    雷厉从楼上下来，拿着一个菜篮子，里面都是水淋淋的新鲜蔬菜，对马辰笑道：“时间也不早了，难得来一次，晚上就在家里吃，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没有，能吃辣吗？”

    马辰连忙站起来摇头：“不，不麻烦了，天估计要下雨了，我妹妹还在家里呢，我就不打扰了”

    话刚说完，瓢泼大雨瞬间下了起来。马辰黑线的看着屋外，真是下的也太凑巧了。方锦雷连忙起身关门关窗，不然很快屋里就会被打湿的。

    雷厉笑了两声：“下雨留客，跟你妹妹打个电话说一声，晚上回去的时候再带份饭菜回去”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看我还是先走了吧，怕再耽误下去真就的走不了了”

    这雨也确实不知道是会慢慢变小还是越下越大，也不好留人家，毕竟要是一个人住个几天也是没关系的，可人家屋里还有个妹妹，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在家肯定会怕的。

    “这天气不好也确实不好再待，你带些菜回去，都是自己家里种的，带点回去”

    “别，真不用了”马辰连忙拒绝奶奶的好意：“我这就走了，等下次天气好了我再来”

    姚子清见他都站立不安一个劲往外看生怕被塞了东西不好拒绝的样子就好笑：“又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妹妹的，这些日子恐怕食物都有些短缺了吧，农村里什么不多，就是菜多，又要不了几个钱，还是你想等二哥回来让二哥亲手给你”

    这么一说马辰整个寒毛都竖起来了，见实在拒绝不了，只好红着脸特别不好意思的接下了。方锦雷也帮忙将黄瓜番茄等蔬菜装了一个袋子，放到他开来的警车上。雷厉又去地窖拿了两个大西瓜给他带走。

    马辰就这么带着羞愧和一车子东西冒着大雨返程了，见雷队的家人这么客气，想着等雨停了怎么都要正式拜访才行。

    而那一边，就在雷萧他们到的时候，李文珊正在忙着打扫屋子，见人压着父亲过来了，连忙迎了上去，看着父亲手上已经被包扎好了也松了口气，只是身上都是泥巴，确实很狼狈。可是这群人气势汹汹的，感觉来者不善的样子

    “爸，你没事吧？”

    “你说呢！你看我像没事的吗！他们是来找茬的，你爷爷奶奶他们呢！”

    李文珊皱眉，见父亲中气十足的样子，也就不再担心了，转头对那个武力值最高摔了大哥两次的表哥到：“谢谢你们将屋子借给我们暂住，真是对不起，是不是我爸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很抱歉，我替他向你们道歉可以吗？真的很对不起！”

    这要是跳出来闹腾他们还好解决一些，这一来就道歉，他们该怎么赶人？雷征他们都默契的看向雷萧，只等着他们的命令再行动。

    雷萧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李文珊，直接绕过她进了屋子。看着一群人坐在屋子中间，一个个的脸上露出对这个旧屋子嫌弃的模样，二话不说，拿起他们的东西朝外面甩了出去：“现在，给我滚”

    李新鹏他们傻眼，不是说好了这个旧屋子给他们住吗？现在出尔反尔是几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都已经让我们住旧屋了，现在是要赶尽杀绝吗！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雷萧不搭理他，看了雷朗他们一眼，他们立刻会意，马上上前动手，陆学奕眼尖的看到桌子上的钥匙，连忙上前将钥匙拿过来。雷朗和雷征三两下就把东西都丢了出去，摔的包包上面满是泥巴浆子。

    万小翠又开始喊叫，甚至扑到雷征他们几个身上撕抓踢打。雷萧对着这个疯女人的脚下就是一qiang子弹。顿时整个屋里一片寂静，连雷朗他们的有些发懵停了下来，李俊远更是一屁股吓的跌坐到了地上。

    雷萧拿着qiang走近李新鹏，qiang口紧贴着他的脑袋：“我再说一遍，给我滚！别逼我真的动手！”

    qiang枪收起来之后，对着雷朗他们几个道：“把他们丢出去，锁门回家”然后直接转身就走。

    雷朗他们虽然震惊雷萧手里的东西，但还是听从命令的行动起来，抓起几个老的小的腿软站不起来的，直接往门外丢。

    陆学奕将大门一锁，拍了拍手：“早就该这样了，给脸不要脸，都让你们住了，还要闹出些事来，果然人贱就是总爱作死！”

    雷朗看了眼脸色煞白站在墙边的李文珊，这个女孩目前来看还是个好的，不过可惜了，有这么个家人，估计会被拖累不少。

    雷征倒是直接拍拍李文珊的肩膀：“你还不错，可惜有这么个极品家人，要是你一个人，这个屋子也就给你住了，可惜，我们都已经退一步了，是你们家非要作死，作就作吧，大不了就是永远留在雷家村嘛，雷家村的风景还是挺好的，虽然孤坟可能有些凄凉”

    说完耸耸肩，直接和雷朗一起往回走。

    见他们走远，李新鹏才软软的跌坐到了地上。

    大雨路不好走，天又黑，等马辰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快九点了。他们家住在私房楼顶违章盖出来的屋子里，兄妹两住一个屋，中间拉一块帘子，妹妹住在里面。

    马鑫知道哥哥工作的时间不定，而且今天外面有些地方的聚众闹事声音吵的她在屋里都能听到，一直担心哥哥却又害怕打电话给他影响了哥哥的工作。就这么忐忑不安的到了九点才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连忙将门打开：“哥！你总算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今天工作是不是很忙？还没吃吧？我蒸了红薯”

    马辰好笑的看着妹妹，将妹妹养大，让她过得快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开门了，万一上来的不是我呢？”

    “怎么会，听了这么多年的脚步声，你的脚步我还是能听得出来的，这都是些什么啊？你今天去买东西才会这么晚的吗？”

    说着还上前帮忙拿东西，因为没有灯，屋里只有蜡烛，接过之后马鑫才发现原来是个大西瓜，还重的差点滑手了，有些开心却也心疼的说道：“哥，现在这些东西多贵啊，尤其是外面都不开门了，我今天去菜场想看看有没有出摊，结果里面一个摊贩都没有，你这是哪儿买的啊？之前西瓜都涨到二三十多一斤了，这一个恐怕要几百了吧？！”

    马辰将东西都扛进了屋，马鑫才看到原来不是一个西瓜，而是两个，还有满满一袋子的蔬菜，这些菜空口吃都可以，她都吃了一个多星期的红薯白粥了。家里的柴火也用完了，今天都没能买到的，现在又开始下雨了，也不知道这次要下多久。

    “哥，别花那么多钱买这些了，家里还有好些红薯凉薯，这些东西耐放，够吃一阵子了，等雨停了物价大概就会下跌一些，会很偏很多的！”

    马辰将东西放好，拿出一个番茄在水里洗了洗，塞到妹妹的嘴巴里：“放心吧，这些没花钱，今天办案子，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是我以前队长的家，他们家在农村里，有自己的地，这些东西都是队长的家人给的，等雨停了，我带你去他们家正式拜访一下，好好谢谢人家”

    酸甜的番茄入口，马鑫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睛。酸味一过紧接而来的是爽口的清甜。对于好久没吃水果的她来说，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的享受：“好吃！”

    马辰呵呵笑了两声：“好吃吧，自家种的，没打农药的，还有一些，够咱家吃一段时间的，这个也耐放”

    闻言马鑫看着哥哥有些踌躇，眉头也微微蹙起：“哥，今天房东来找我了”

    马辰整理东西的手一顿，有些疑惑：“找你干嘛？咱家又不欠房租”

    马鑫又啃了一口，舔了舔嘴角溢出的番茄汁：“房东说，他们想收回房子，说是打算在楼顶种菜，不租出去了，让我们等雨停了，赶紧找地方搬出去”

    她马上就念大三了，一个学期可以回来一次，平时都住学校寝室还好，可是哥哥要住哪儿呢？

    马辰揉揉妹妹的头发：“好了，我知道了，这事你别操心了，房子的事情我会搞定的，你就等开学了安心念书”

    马鑫点点头，在她眼里，哥哥就是无所不能的。却不知在她转过身之后，马辰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