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闯入34
又是几天过去。 云琛准备充分,开始渡江。 期间她想过是否要做个简单的船只,学习如何让船在河上前进后退转弯等需要一段新的时间,不熟练的架船安全性不见得比她熟练的游泳更高。 云琛衣着轻便,背上一个防水双肩包,里面装有衣服和工具。 该双肩包体量极小,轻便又紧贴身体,并不会在水下带来太多的阻力。 少女在岸上热身,她头发长得很快,最近又没去剪它,发尾已经及肩。 她每做一个动作,发丝都会打到脸上和眼眶。 云琛:“……” 她从包里掏出直刀,准备把头发削掉。 不等刀刃碰到头发,藤蔓压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这么做。 华亭分出数根富有韧性的枝条,缠绕在身前人的发丝上,又将它们束在一起,每一根发丝都听话地待在头皮附近,绝不去脖子和脸边阻碍其主人。 云琛抬手一摸,头顶有两个小揪,被枝条扎得很紧,干净又利落。 不会被水一冲就掉了吧? 她狐疑地打量小破城,他从哪里学到的扎头发技巧? 华亭为学习各方面的知识,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重温一次末日当天的城市记忆。 记忆虽只有一天,但他曾是一座人口繁多的大都市,一天的记忆也有数不清的知识量。 每次察看记忆的时候,都会很痛苦。 没有办法,他想和云琛一起长大。 即便使用这样的方式,他想要想起以前的城市文化也非常困难,与文化相关的人类行为,总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晰。 华亭见某人满脸不信任,他生气地叉腰,主藤蔓两边的枝条往地上跺脚,表示他此刻的不满。 你居然不相信我的能力! 云琛:“好啦好啦,我肯定相信你,你是最厉害的城市意志,以后一定是城市意志里顶呱呱的领导者!” 她本以为小破城会害羞,没想到他支在原地,用枝条在地上,沾水写字。 华亭写道:“神京才是。” 云琛讶然,城市意志里,还真有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吗?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枝条继续在地上写。 “不是ling导,神京对人类的意义不同,是你们的精神支柱——对末世幸存的人类。” “我们看法依托于人类。” 对了! 云琛恍然大悟,她记得妈妈说过,末世来临前,神京是九州的首都。 对于她这种末世后出生的孩子,九州概念都不太清楚,更别说首都之类的城市。 她记得更清楚的是,神京是第一个觉醒的城市意志。 云琛又了解到新的城市意志知识,她瞥了眼地上“领导”的“领”的拼音,说:“我每天给你布置的认字作业,你是不是偷懒了!你难道要当一个没有文化的城吗?” 好好一个城市意志,竟然连领导都要用拼音,太寒碜了。 华亭:“……” 他只是最近吸收的知识太多没法掌握,一下子想不起来字怎么写。 他才不是没有文化! 嬉笑过后,云琛正色。 “送我过去吧。” 藤蔓举起少女,动作沉稳,将其送至河中央。 他轻柔地把她放入水中,看着她如同鱼儿快速游去对岸。 岸的那边,会是什么呢? 云琛游得速度很快,她可以感受到腿边偶尔有鱼群擦过皮肤时的粘滑感。 她边游,边在想一件事。 鬼魅能过河吗? 它们会被建筑物阻挡,说不定河能挡住部分类型? 羽击这种肯定能过河……鬼魅里似乎有能穿墙的类型,她记得杜娟姐日记里提及过“并非每个类型都会穿墙”,说明有能穿墙的存在。 想到杜娟姐,云琛脸色微暗,她希望杜娟姐活着,可那天看到的日记内容…… 她换气后,再次一头扎进水里。 一鼓作气,游到对岸。 她没有急着上岸,而是在岸边观察岸上的环境。 废墟和从林,没有任何人类生活的迹象,就这么看着似乎和对岸环境差不多。 云琛上岸,面前是与对岸同款护栏,她将身子擦得半干,换上衣服鞋子,戴好腰带开始行动。 她简单地对照地图,确定方位。 她的目的地图书馆,离当前位置大约一小时路程,算上清楚路上阻碍的时间。 道路被绿植和灌木覆盖,青苔悄悄地爬满地面,布满绿植之间,似乎这样就能够暗算到不小心踩到它的人。 附近建筑要么倒塌,要么被绿植入侵,或者两者都有,每隔几步就会出现鬼魅液体,阳光正在把它们晒至蒸发。 比起先前看到这样景象只觉得恐怖和荒凉,云琛现在思考的更多。 华亭原来所在的这片区域,绿植蔓延速度远超中州,森林一片又一片,整座城市废墟就像是森林里的遗迹…… 不知道绿植的这种变化,和小破城的藤蔓之间是否有关联。 另一件事则是城市建筑,她印象里,总记得听大人说过—— 城市建筑没有维护,钢筋会遭到腐蚀,会出现裂缝,会慢慢磨损,但不至于塌陷得这么快。 由于是小时候听到的事,于她而言只是随便一听,她记得并不清晰。 路上很安静,风吹着草叶,虫鸣鸟叫。 云琛裤腿撞下草叶上栖息的小虫,它跌落在泥土上,一下就钻进了泥土里。 前方,就是云琛此行的目的地。 明明是一直期待着前来的地方,她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里本该是一座占地面积非常之大的图书馆,它理应外观宏伟,气势澎湃,即便是废墟,也该如此。 而不是此刻的,只剩下一个焦黑的骨架。 图书馆显然遭遇过火灾,高楼坍塌,钢筋融化,火势显然蔓延过,它旁边的建筑模样都惨不忍睹。 云琛来图书馆目的是找书。 想要了解一座城市的历史和文化,或是学习更方面的知识,找相关书籍是她能想到最快速的方式。 在这座被烧毁的图书馆里,她不指望能找到什么残留的“幸运书籍”,但还是要看一看…… 少女在屋内绕了一圈,能走的路全部火灾导致塌陷的建筑废墟挡住,无法深入图书馆。 她可以用城市能量移走阻碍,可那消耗的能量太多,她不能为了不确定的收获去消耗小破城的能量。 云琛在屋内搜寻许久,没有找到能够让她通行的道路。 她暂且放弃屋内探索,转向屋外。 她绕着这栋建筑,或是抬头,或是低头,寻找能够攀爬的点。 假如能够攀爬,她下次带上护具再过来。 突然,她脚步停下,在两栋建筑的缝隙间。 这个无法被阳光照到的阴暗角落里,她发现数个半埋在土壤里的破烂油桶。 油桶的柄上,有着干涸的黑色液体。 从液体散发出的气味判断,应该是鬼魅留下的液体。 她从未见过干涸之后的黑色液体。 云琛俯身察看,仔细辨认,真的是鬼魅液体。 油桶在这里停留了多久,为什么油桶上会有鬼魅液体? 她脑海中莫名闪过一物。 她想到清理地底藤蔓时,在其身下发现的银色打火机。 她当时只觉得是有人去过那附近,后来进到裂缝,看见杜娟姐留下的物品,下意识把打火机当成杜娟姐的物品。 如果打火机的主人不是杜娟姐,而是鬼魅呢? 沾着黑色液体的油桶,藤蔓身下的打火机,大火焚烧过的图书馆…… 云琛即刻起身,抚平身上因自己猜测而起的鸡皮疙瘩。 她竟然觉得是鬼魅放火烧了图书馆。 鬼魅不怕火,可它们也不喜欢火。 它们不喜欢任何散发光亮的东西,它们怎么可能去点火…… 云琛回程,她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她脑中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鬼魅之中有一个统领者。 鬼魅发现城市意志能够保护人类,它们对城市意志有着极强的进攻性。 鬼魅不再是思维简单的人类猎杀者,它们行动出现规划性和目的性。 焚烧图书馆对鬼魅来说有什么好处? 云琛站在鬼魅的立场思考问题。 她脱下衣服放入背包,跳入江中。 江的那头,华亭已经看见她,伸出藤蔓准备迎接。 城市意志喜欢人类文化,书籍是人类文化的重要载体之一,即便没有书籍,也会有人类将这些文化传承下来,并不会对城市意志造成多大的影响。 假如时间拉长呢? 人类为生存,毫无心思去了解末世前的文化,现在有末世前幸存的人类记得城市文化,未来还有人记得吗? 如她这些末世后出生的孩子,他们学习的只有如何提高自己的生存率。 相关的文化载体遭到破坏,人类也不再记得曾经的文化时,城市意志会如何? 云琛游到河中央,四肢摆动动作渐渐停下。 鬼魅会想到这么去做吗? 她的想法似乎太过异想天开。 她此时忘记呼吸,被河流冲动。 她的正上方,一根藤蔓刺入水中,缠绕在她的腰间,将她从水中拉起。 云琛四肢向后,身上水珠滑落,她大口喘气。 一根枝条从她膝盖弯下穿过,另一根枝条支撑她的肩膀,就这样把她抱回岸上。 云琛坐在地上,问:“假如末日前的文化消失了,你们会怎么样?” 华亭倾斜藤蔓,看向云琛。 苏醒的35个城市本就是人类文化的产物。 他们是末日前城市留下的城市意志。 假如载体不复,人类也将文化遗忘,文化完全消散,在这之上形成的城市意志自然也会消散。 直到新的文化形成,或许那时会出现新的城市,但那不是他们。 藤蔓亲昵地蹭着少女脸颊,不明白她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他感应到她心情不好,便让枝条上开出好看的小花。 云琛抱住小破城,湿漉漉的额头抵着他盛开的花朵。 她闭上双目,由衷祈祷—— 希望老天保佑,她所猜想的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祈祷期间,云琛心中涌起一股郁结之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在一切变好的时候,突然出现糟糕的事物打破这份美好。 她憋得难受,想要大喊。 她也这么做了。 少女嘴上抱怨道:“我脚疼,不想走路,让我在这里被鬼魅吃掉吧,人活着好累一点也不值得,我想去见我妈!” 华亭一脸懵逼,他不知道云琛突然间是怎么了。 她……不想走路怎么办,那就帮她走吧。 她很少撒娇生气了,这样也很好。 天色渐暗,他伸出枝条,再次放在少女的膝盖弯下。 有一根枝条,搭着她的后背,轻轻一提,便将她从地上抱起。 藤蔓飞速游动,一路起起伏伏,他怀中却安稳无比。 云琛怔愣,她只是说说而已。 那样毫无顾忌的大吼,能够帮助她宣泄压抑的情绪。她喊完就打算起身回家,没想到小破城的动作那么快。 她完全放松下来,靠在小破城的主藤蔓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扯动他枝条上的叶子。 他们进入城市气息覆盖范围内。 华亭:“你怎么了,这样会把我扯秃的。” 云琛:“干嘛,扯两下叶子还不行吗,怎么这么小气啊,我还扯的手疼呢!” 华亭:“……那,那你扯吧,别伤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