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别扭的关心(一更)
饶是谢绛满腹狐疑,却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看了眼从林子里出来的几人,掏了帕子递给谈均瑶,“把你那脏兮兮的手洗干净了,送你们回去。” 暗红色的血迹干涸在白皙的手上,怎么看怎么刺目。 谈均瑶似乎这才注意到手上的黏腻似的,随手甩了甩,没接那帕子,不甚在意的样子摆摆手,嬉皮笑脸的,“没事儿,我湖边洗洗就好了,你那帕子金贵,擦脏了我可赔不起。” 不知道什么感觉,就觉得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将自己过得这么粗糙。他没好气地将帕子直接丢谈均瑶脑门上,“拿去!小爷我至于需要你赔一条帕子?……好好洗洗,脏死了,一股子血腥味。” 说着,看也不看谈均瑶,自顾自上了船。 眼前一暗,帕子遮了脸,有着淡冽的清香。谈均瑶一愣,抓了帕子看着一脚已经上船的人,冲着那背影做了个鬼脸,暗自嘟囔,“什么臭毛病!” 但到底是老老实实去湖边洗了手,拿着帕子用力地擦了,正准备往地上一丢,想了想,还是仔仔细细叠好了揣兜里……这位爷性子说风就是雨的,现在说不要自己还,指不定哪天突然想起来还要拿这事儿念叨念叨……谢小公子的帕子可能都是宫里头御赐的,到时候自己可赔不起。 正叠着呢,那边已经不耐烦了,“磨磨唧唧地作甚,没看到就等你一个人了么?” 谢绛这是回去一趟吃火药了?谈均瑶狐疑地对着时欢扬了扬眉,低声问道,“他是吃错了药,还是忘了吃药?” 声音很低,谢绛没听清。 时欢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谢绛……即便是对明显不甚喜欢的江晓璃谢绛都只是敬而远之,如今对这丫头虎了吧唧的关心,显得格外的别扭。 她抿着嘴笑,意味深长的,附耳悄声低语,“无妨……兴许只是方才入水受了些寒气身子不爽利了,回头你给他开些药就好。” 谈均瑶不乐意,“他们谢家又不是没有大夫,还需要我开药?再说,我又不是学医的,我是学毒的!他就不担心我随手给他丢点什么鹤顶红化尸水之类的玩意儿进去?” 这俩人……到的确是一对活宝,待在一起热闹极了。时欢附耳低声建议,“鹤顶红就不要放了,你可以多放些黄莲呀……” 谈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雄赳赳气昂昂地拍板儿决定,“这主意好极了!” 可不。时大小姐眉眼都染了带着痞气的笑意。一旁顾辞听得分明,“若是被他知晓是你出的主意,小心他记仇。” “嗯?”时大小姐仰面,眼底促狭悉数散尽,单纯又天真的样子,“刚刚我说什么了么?” 得,不认账了。顾辞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没说话。 …… 长公主府,湖心小筑。烛火彻夜未熄。 凌晨时分,谢绛熟门熟路翻墙进了院子,果然看到顾辞拥着毛毯靠着软塌看书,一如既往枯燥无味的兵法,脸色在烛火中多了一抹健康的绯色。 对于谢绛的到来,他头都没抬,只问,“如何了?” 谢绛浑身湿漉漉地刚从水底下起来,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叫嚣着“狼狈”二字,此刻晚风一吹,生生打了个寒颤。他并未急着走近,矮了身子凑在炉子边上烤了烤火,才一边狐疑地打量顾辞一边抱怨着,“这都入春多久了,你屋子里怎地还烤火呢?你这身子骨,又不行了?” 顾辞头也没抬,翻过一页书,才道,“给你准备的。” 说道这,谢绛都哀叹,“也就小爷我为你跑前跑后的,你出去瞅瞅,这个时辰外头路上除了小爷我,连个醉鬼都没有……你再看看你身边这俩,林江……自从那含烟上了清合殿,他就跟长在了清合殿似的,之前可从未见过他这般尊师重道过。还有这林渊……” 伸手隔空点了点林渊,对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该说什么,半晌,咬咬牙,“你们倒是都舒舒服服地……” 顾辞这才抬了脸,很没诚意地夸奖道,“能者多劳。” 能者多劳个鬼。帝都谁不知道他谢绛是帝都里最混不吝的二世祖,混吃混喝身无长物。 几乎是咬着后牙槽拖了凳子在他边上坐了,翘着腿吃碟子里还热着的点心,囫囵着口齿不清,“言归正传。小爷我又去了水下看过了,但除了彼时找到的那块玉佩,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事发时咱们所在那片水域,湖底干干净净地连个水草都没有……这未名湖也是奇怪,鱼是真的少,感情都被钓完了。” 跑题了。谢绛啧啧称奇一阵,偏生对面坐了个一点都不配合的,以至于多少像是唱独角戏来着,着实无趣,撇撇嘴,摊开的掌心上,一块玉佩。 顾辞接过,一块很普通的圆形玉佩,雕刻的图案也普通。他漫不经心地反过来一看,眸色一沉,“傅。” “对,就他。要么是买凶杀人,要么被人诬陷了。毕竟那厮什么水平咱们都知道,就他……给他把弓都不一定拉得开。”谢绛嗤笑一声,又捻了一块糕点,入口便感慨,“你家厨娘手艺不错啊。听说你在修缮东郊那处宅子,是要搬家了?彼时记得将她带上……” 顾辞把玩了一会儿那玉佩,随手搁在一旁,拥着毛毯没说话,又往软塌里缩了缩,半晌,才道,“这事明日再说吧,你也早些回去。今日瞧着谢大人似乎老了许多,这几年想来为了你倒是多生了许多白发。” ……顾辞这小子,愈发地焉儿坏,连赶人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总觉得自己今夜这一番折腾,终究是错付喂了狗,起身,摆摆手,顺手将还未吃完的点心连碟子一块儿端走了,“走了走了……”说着,从窗户一跃而出,消失在了茫茫夜空里。 谢家小少爷,文不成、武不就,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实际上,轻功了得,更是心细如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