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试探
烈日炎炎，骄阳似火。 街道上小贩吆喝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鲜有驻足。 皆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而唯独有两人是个例外。 油纸伞下，亭亭玉立的两名女子不慌不忙地走着。 一红一蓝，各具风姿。 已经过去了几日，可萧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千灵这边一无所获，景旭那边同样是。 这个人共露面了三次，中秋晚宴上突然出现，之后便是闯了丞相府和逍遥王府。 除此之外，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足迹。 “小姐，这日头正辣，我们先回去吧。”祝菀劝说道。 千灵若有所思地抬头望了眼茶楼，很快便收了回来，之后点了点头：“嗯。” 被她望了一眼的茶楼，正对街道的一间厢房里。 一白一紫，一清俊一雅致，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她发现你了。”白衣男子端着茶杯，浅笑着道。 紫衣男子看着那抹逐渐远去的背影：“从第一日开始就已经发现了。” “就这么耗着？”白衣男子问。 “呵......”没有答什么。 在这场角逐中，看的就是谁会先沉不住气。 他的出现，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若是那么容易就被找到，神秘感丢失了，岂不是会少很多的乐趣？ 寻思着，这位郡主怕是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等明日，在她将要放弃之际再出现，到时主动权就会掌握在自己手中。 白衣男子似乎看懂了他在想什么：“奉劝一句，莫要太过于自负。” 紫衣男子不以为意：“我心里有数。” 回到丞相府，千灵先去洗了个澡，再用了午膳。 之后十分悠闲地午睡了一会儿。 下午醒来，她带着吉梦和祝菀在府里闲逛着。 “小姐，明日还去吗？”祝菀问。 这些日子一无所获，这么下去可不是好事，太被动了。 千灵：“不去了。” “小姐可是有什么好主意？”祝菀温婉水眸望着女子。 千灵摇了摇头，她并没有想到什么对策。 不知对方的目的，就很难去揣测其下一步应该会做什么。 “等......” 她道出这一字。 祝菀一时并未理解其意：“等？” “嗯。”千灵望着池塘里那各色争相绽放的荷花，轻飘飘地重复了一下，“等。” 那人定是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用意，玩起了猫与老鼠的游戏。 只是谁为猫，谁为老鼠，尚且未知。 他既要玩，那本郡主自当是要配合的。 祝菀想了想：“小姐的意思是，他会自己找上门来。” “或许吧。”千灵淡淡地道。 她盯着那淡紫色的荷花出神，没有人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唤来附近的小厮，让他们划一旁停靠的木船进去将所有紫色的花都摘了。 是整个丞相府，所有带紫色的花花草草都摘了。 声响浩大，将府中之人都引了过来。 “臭丫头，你发什么疯？”千明珠一来看到这情况，不明所以。 千灵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去，不想搭理的意味十分明显。 千明珠还欲说些什么，景旭拉住了他，并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就这样，他憋着一肚子的闷立在一旁。 千天纵没有问其缘由，吩咐下人按照小姐的要求去做。 一个时辰之后，丞相府里再也没有带紫色的花草。 这样看上去，千灵觉得，果然舒心了很多。 当她回过神来之时，其他人都已经被千天纵赶了回去。 千灵看了眼身旁安静站着的二哥：“去那边亭子坐坐吧。” “好。” 千天纵本是还有事，但就在方才让手下去推了约会。 侍女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两人端着茶，慢悠悠地喝着，谁也没有开口。 一阵微风吹来，带着丝丝的凉意，也吹去了心间的燥热。 “二哥不问我为何会除了那些花？”千灵放下手中的茶杯，望着对面的男子。 千天纵态度淡然，似乎对这其理由并没有什么在意： “灵儿若是愿说与我听，便是我不问，你也会说；灵儿若是不愿说与我听，便是我问，也不会有答案。 “本是不愿说之事，若是问了，反倒会惹你心中烦忧，二哥只想你开开心心的。” “二哥总是有着这般七巧玲珑心。”千灵淡笑道，“缘生阁之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千天纵配合地点了点头：“嗯。” 千灵：“那人在宫宴的第二日辰时出现在了我的院子，估计是没有想到我院中养了虎，被小黑给抓住了，之后又逃了。 “当日傍晚，他出现在了逍遥王府，似乎是冲着林顺去的，被王府里提前布置的陷阱给抓住，然后也逃了。” 话语稍顿，喝了茶，又才继续道： “我寻思着，他是冲着我和夏墨辰而去，这些日子便时常在外晃悠，欲引其现身，然对方却是与我玩起了游戏。 “因见着他的两面，都是穿着紫色衣裳，今日看到紫色，我心中莫名觉得憋闷，有些堵，这才有了让人将府内所有紫色除去一事。” 听完后，千天纵沉默了近半炷香的时间，他道： “此人武功定是不弱，而你也不能随心所欲动武，将自己当作诱饵，着实危险了些。” 千灵微怔了一下，后笑道： “夏墨辰也如此说，所以林顺一直都会不远不近地跟着，若发生什么意外，他也能及时应对。” “嗯。”千天纵点了点头，然后喝茶。 他也是这个意思。 一年前的那一战，灵儿身上的异常让他分外担心。 并非是怕她被什么妖邪附身，而是担忧她的身子承受不住。 而林顺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有他在，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可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他问。 千灵笑着摇头： “并无，二哥为父亲分忧，管理着府内外大小事，已然是够累了。这样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将四哥丢给景旭去训练了，兴许能派上用场。” “也好。”千天纵觉得此安排并无任何的不妥，“景旭各方面都很优秀，四弟跟着他，定能学些东西。 “只是......那小子素来顽劣，估摸着是要景旭多费些心思了。他若是坏了你的事，你便将他交给我来带便是。” “好。”千灵果断应下。 她想，或许不会有那么一天吧，瞧着两人相处得挺好的。 而且，这样的费心思，景旭应该还挺乐意的。 只是—— “二哥，那个......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娶一位什么样的女子？” 话题转变得太突然，千天纵成功被惊住。 半晌之后，回过神，端起茶喝了一口：“没想过。” 这个问题，确实不曾想过。 他的心思都在家族与朝堂之上，个人之事上，父母不曾催促，他也从未去思考过这个。 “哎......”千灵叹息。 千天纵看过去：“怎忽地问起这个？” “瞧着二哥年纪不小了，虽是父母亲不似别家那般催促，终归是要娶妻生子的。”千灵道，“不过二哥无心仪的女子，那可曾有过男子？” “噗——！”千天纵一口茶毫无形象可言地喷了出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咳了好一阵才缓了下来，向来温润的脸上一片绯红之色。 “咳咳......这些乱七八糟之事都是谁跟你说的？”千天纵严肃地问，“可是四弟？” 这种时候，千灵还是很厚道的没有将千明珠推出去，她道：“我在书上看到的。” “......”千天纵脸色一黑，“那些不正经的书，以后都不要看了。” 千灵抿了口茶水，想了想问：“二哥觉得，两个男子之间的情为不正经？” 她在试探千天纵的态度，如果连二哥都不能接受的话，那日后四哥怕是要吃一番苦头。 “......” 千天纵一时无言，他不知道应当如何言说。 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有人有断袖癖好，然彼此之间纵然是真情，也是不被世俗认可，亦也不会被世人接受的。 “二哥？”千灵唤他。 千天纵脸色有些沉：“这些书，以后少看。” 他明显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然千灵却是固执地道：“我想知道二哥的看法。” 千天纵何其聪慧，盯着一脸求知模样的少女，他沉声问：“你身边有这样的人？” 千灵眼睫微垂，手把玩着杯身，自喉间应了一声：“嗯。” “......”千天纵唇线拉直，后道了一句，“胡闹！” 千灵抬眸望着他。 她能够感觉得出来，二哥是真的有些生气。 如果识趣的话，此刻应该及时止住才是。 然这样的话题既已扯了出来，若是不说清楚，在彼此心间都会留下疙瘩。 “二哥也觉得，这样的人，乃是世人所不能容的吗？可是他们并未做错什么，没有伤害任何人，只是因为喜欢的那个人刚好是同性而已。” “灵儿，我不明你为何执着于此。”千天纵叹息一声，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人生在世，不能只顾着自己快活，每个人的身上都需背负着应有的责任。” 千灵眨了眨眼，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 “我可以理解为，二哥是能够接受这样的情感吗？因为责任，因为家族的声名，觉得这样的事情着实不应该，但你对这样的感情，并没有歧视，是这样吗？” 千天纵见她亮了的眼神，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是。” 千灵眸底一缕精光闪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她道：“其实我是骗二哥的，身边并无这样的人存在。只是因为看到了话本中的故事，想听听二哥对此事的看法，适才有意这么说的。” 眼正是不太平的时候，四哥的事情还是暂且先瞒着。 如果这件事被发现了的话，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歪风邪气来。 “你呀——。” 千天纵的眼眸之中满是无奈，却也是宠溺的。 “你与王爷的婚事，打算定在何时？” 千灵抿了抿唇：“还没想好。” 千天纵道：“你还小，既然赐婚圣旨已下，那就差不多是定了的事，晚个两三年成婚也是可以的。” 不知不觉间，这个妹妹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不由地感叹：时间过得是真的快。 “我知道。”千灵明白他所想，“夏墨辰说，这件事我来定。最近不太平，暂且先搁置着，待局势稳定些许，再择个吉日。” 千天纵也是这个意思，对此没有任何的异议：“好。” 随即又想到逍遥王的容貌： “以往的逍遥王皆存在于传说中，鲜少有人见过其真面目，传什么样的都有。 “一年前的那一场劫难，很多人都见着了他，怕是不少姑娘的芳心早已暗许，你们若是迟迟不成婚，他又已过弱冠之年，到时......” “二哥是在担心我这个王妃还未过门，他府上会先有侍婢？”千灵不急不缓地问。 千天纵：“不排除这样的可能。人人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他是我国唯一的王爷，皇上的亲弟。皇上待他的好，满朝文武皆知，坊间也是广为流传。 “纵然是身子不好，但若是抢占先机，怀上一男半女的，日后的富贵怕是不会少。” 千灵倏忽笑了，其声音不加掩饰，就这么回荡在亭中。 待笑够了，她敛了敛神色，那双妖娆的凤眸中笑意仍是不减： “二哥，你想的有些太多了。或许换做其他男人，会出现你所言的情况。但夏墨辰......他不会！” 话语笃定，给与了全部的信任。 一旁听着的祝菀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还真怕郡主信了二少爷的话，二少爷许是好意，然确如小姐所言，其他人可能会这样，但王爷，他是断然不会如此的。 这些年，他所谋所求，也仅是为了一个小姐罢了。 其他人，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 听着少女坚定的言语，千天纵稍稍惊讶了一下，而后道：“无论何时，你都是丞相府的五小姐。” 日后若是委屈了，永远可以回来跟二哥哭诉。 “我知道。”千灵笑着道，“不管以后我身在何处，这里永远都是我的家，这一点不会变。” 这么多年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就快要变成别人家的了，千灵能够理解二哥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