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偶有的脆弱
连夙只知道，凤凰大人闭关了。 并不知，她出关之后，已然变成了人形。 当进到里面，瞧见了凤凰大人的未婚夫夏墨辰怀里抱着一位红衣女子之时，这样的一幕让他怒意横生，维护之心，当即便冲上了头。 他能够感知到凤凰大人就在此处，但却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神色震惊中带着怒，瞪着这不知羞耻的一男一女：竟敢当着凤凰大人的面做此等事！ “你不是凤凰大人的未婚夫么？你……！你现在这作为，可对得起她！” 话语道出，便要准备动手。 灵力在手心聚集，愤怒地问：“凤凰大人呢？你们把她如何了！？” 气息尚在，却是未瞧见在何处，定是这二人做了什么。 他就说人类是不可信的，偏偏凤凰大人对这个人类深信不疑。 如今不过短短的一些时日，便将本性暴露了出来。 这掷地有声的质问之言，让千灵愣神了片刻。 而林顺却是没有任何要帮着解释之意，安安静静地靠在了一旁，手中的折扇无任何规律地扇着，当起了一个合格的看客。 夏墨辰从始至终，皆无动于衷。 似乎那被指责之人，并非是他。 千灵则是错愕了半刻。 她没有想到，两人这般，会叫其误会。 且看连夙一副要为了她讨公道之势，竟是全然未察觉，她就是他口中的凤凰大人。 失言了少顷，在其要动手之际，出了声：“连夙，是我。” 这个声音…… 连夙整个身子僵直在了原地，神色惊愕地盯着那红衣女子瞧。 他从未见过人形态之下的凤凰大人，并不知其是怎样的一副面貌。 可这个声音，却是错不了的。 “凤……凰大人……？” 半信半疑地唤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有着绝色之姿的女子，似是怕错过了，她的任何神情变化。 千灵：“是我。” 亲眼所见，那女子殷红的唇间，吐出了自己耳熟能详的声音。 “您……您成功了！？” 确认之后，伴随着而来的是激动。 若是凤凰大人的血脉得以完全觉醒，那他们将不用害怕神域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善人。 千灵却是摇了摇头：“只是恢复了人身而已。” 随着灵力的增长，火儿所知道的便也多了些。 她如今，算不上是完全的人，也算不上是完全的兽。 而是，介意人与兽之间。 以火儿之言，她须得完全觉醒凤凰血脉，才可彻彻底底变成一只实力强大的凤凰。 而完全觉醒，则需要……凤凰花。 连夙激动的心绪冷静了几分。 虽是尚未彻底觉醒，然凤凰大人实力强大起来，也是好的。 “听闻你是有事要找我，这时来，想必是紧急的，所为何事？”千灵问。 回到正题，连夙的神色凝重了些许：“叶小姐传来消息，说是让凤凰大人切莫回天蕲。” 千灵蹙眉：“天蕲出事了？” “神域彻底占据了乾森林，现在整片乾森林，皆是神域的灵修军团，且这批人已然加入到了战争中。 “江临国已经沦为了神域的附属国，因为有灵修的加入，天蕲节节败退，已经有不少城池沦陷于江临的手中。” 林顺收起折扇，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近段时间所发生之事。 “乾森林的灵兽呢？”千灵问。 她没有想到，闭关一趟出来，天下已经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在你闭关之后，桑兰便已经同意让他们搬过来。”林顺道，“他卸下了森林之主的身份，是以，曾经所定下的那些规矩，皆是不作数的。 “人类讲究，一朝天子一朝臣，而灵兽则讲究一代主子一则规矩。” 千灵惊讶地看过去：“那现在的森林之主是谁？” 林顺看着她，慢吞吞吐出一个字：“……你。” 千灵：“……” 忽然想起，在赠灵丹之前，桑兰说要与她比试之事。 怕是在那时候，他便已做好了决定。 曾经的恩怨，孰是孰非，皆已成过往云烟。 乾森林的现今的灵兽，实属无辜。 而桑兰又不愿打破自己曾立下规则，那么最好的方式便是——放弃，让一个新主子来统领两座森林的灵兽。 如此一来，便可两全。 “在你闭关之后，神域的动静越发的大，我跟桑兰提，让乾森林的灵兽先迁过来。他当时只说了一句，他已不再是森林之主，这些事不必过问于他。”林顺解释道。 千灵：“大家没事便好。” 默了片刻，她问：“天蕲这几月是什么情况？” 叶盈盈特意传话，定是发生了什么。 林顺：“百姓信了神域的妖言惑众，说这一场战争是因为祥瑞郡主，才变成了如今这般局势。丞相府的各个门口都有人时刻候着，要求丞相府交出天蕲的罪人。 “皇上派了禁军守着，名义上言，是为了防止相府之人逃跑，实则却是保护。尽管如此，百姓还是日日守着，扬言，丞相府若一日不交人，他们便守一日。不过，倒是有一个好消息。” 他笑了笑，悠悠道来：“你有大嫂了。” “嗯？”千灵狐疑。 林顺：“广乐国公主萧雪，也就是昔日的萧竺雪，乃是千天逸真正的恋人。如今两人相遇，皇上已经赐了婚。” 闻言，千灵唇角上扬：“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想必大哥，也可放下执念了。 简单地了解完近段时日所发生之事，连夙与林顺便离开了。 千灵躺在床上，盯着上方出神。 夏墨辰将其揽进怀中，温声道： “天蕲的各大世家和以及一些散修，还有广乐亦也有修炼之人，如今的情况，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不会选择明哲保身。因为，保不住。就算江临国有神域的灵修相助，短时间内也打不到皇城。 “这一战已经打响，就需要有一个结果。要么神域胜，自此往后，大陆上的所有人皆为他们欲望之下的奴隶。要么天蕲和广乐胜，自此开启一段这片大陆全新的篇章。” “神域之人的实力，我是见识过的，若是他们参战，普通的士兵如何是对手？”千灵凝眉，“攻下皇城，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不会。”夏墨辰道，“自神域出来的人，不会攻击普通士兵，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费尽心思占据乾森林，练出一批灵修来。” “如此的话，那以众世家之力，倒确实可以挡一段时间，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际。”千灵想了想，道，“这场战争要了，得从根源切断，怕是得去会一会这位神域的域主了，只是——” 千灵骤然担忧地看向夏墨辰。 他如今身子经不住折腾，若是一同前往神域，她担心会吃不消。 若是将他留下，她心里又难安。 “不碍事的。”夏墨辰摸了摸她柔顺的墨发，“这世上，能够伤我之人，除了我自己，便只有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他的目光很温柔，带着几分纵容。 若非闭关前从林顺那里得知，他还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带着他一同前往。 但此刻，她人生中第一次犹豫了，怕了，畏惧了…… 他受伤，从来都是自己默默受着，做了再多，也从不主动提及。 看似轻松的一句“你无论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其背后，不知要做多少准备。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渴望世间不再有战争，渴望现世安稳。 然这份渴望，终究是一场不可实现的奢望。 心里的复杂与纠结，无法言说。 伸手勾住男人的肩，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覆上了他冰凉的薄唇。 浅浅的，淡淡的，极为珍视地亲吻着他。 半晌之后，转为了热烈。 夏墨辰起先是任她亲吻着，在其气息变得越加灼热之时，回应了起来。 …… 当初，她被围困诛杀，独自坚持了许久，仍还是未能等到他来。 当他赶回来时，她已失踪，愤怒之下，他斩杀了将她逼至绝境的神域众人。 他们未能见上一面，就那般错过了彼此。 后来，再次重逢，他身子虚弱不已，她已不再是人身，连一个简单的拥抱都无法做到。 此刻能这么相拥相吻，恍如隔世。 一吻毕，千灵靠在夏墨辰的怀里，听着他薄弱的心跳声，凤眸中热泪滑落。 她千灵向来不惧天，不畏地。 哪怕昔日再疼再苦，都不曾落过泪，不曾像此刻这般无助过。 明知结局是什么，无力去改变，只能接受，静待着到来…… 胸前的衣衫被浸透，夏墨辰的神色微僵，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他明白过来，若无其事地轻抚着其后背，像是不曾发现怀中之人在落泪。 他知她，不需安慰，只是需要将心中之郁结发泄出来。 她无声落泪，他静默地陪伴着。 黑夜再漫长，终究会过去，黎明也终会到来。 次日，千灵睁开眼，一片清明，丝毫不似刚清醒之时的模样。 “你曾说过，要带我去神域，此话可还作数？” 夏墨辰淡笑着，反问：“我答应过你的事，何时反悔过？” 千灵唇角上扬：“好，那我们一起去。” 夏墨辰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嗯。” 他们谁都没提及昨夜之事。 千灵的哭，她知他是知晓的。 她没有任何的解释，他亦也不曾提及。 那一场无声的流泪，与静默的陪伴，成了他们之间的心照不宣。 似是镜花水月，他们共同翻过这篇章。 做下决定，千灵便将这件事告知了林顺等人。 此番去，凶吉未料，她并不打算带多少人。 除了她与夏墨辰之外，仅林顺足以。 随行之人太多，并不见得有用，尽量避免无用的牺牲。 “凤凰大人，我愿与你一同前往。”连夙第一个提出要求。 千灵当即便否决了： “你得留下。西陇森林暂时瞧着是安全的，然神域之人行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为防万一，你必须得留下，守住这里。” 眼下，除了东青城之外，这里成了他们唯一可落脚的地方。 “这里有前森林之主在，神域之人不会贸然前来。”连夙道。 “他得跟我们去。”千灵看向桑兰，“毕竟这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神域里面是什么样的。” 对于千灵这话，桑兰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惊奇之色，只是淡淡道：“我可以一同前往，不过，有一个条件。” 千灵：“请说。” 桑兰：“带上天蕲国，叶家的叶盈盈。” “可以。”千灵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晚些时候，我会让人将眼下的情况带给她，至于她的选择——” 桑兰：“她若是不愿，那便不必强求。” 千灵：“我也正有此意。” 事情敲定之后，由林顺亲自跑了一趟。 毕竟这里，来去最容易的，也就是他了。 速度和效率，都可达到。 待人散去之后，景旭找到了桑兰，他的面上不见任何的笑意，有的仅是严肃。 “你知道如何进去，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哪怕心中已有了猜测，然还是想要听他亲口说。 桑兰转过身，面色平静： “你当时的模样，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我若告诉你，等同于将你推进火坑。你以为域主不知，你与千灵，与逍遥王是何种关系？她或许不会杀你，但却会让你生不如死。 “直到……榨干你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你想要的痛快，想要的复仇，想要的同归于尽不会有。当时若是说出，那便是在害你，更甚者，也是在害你的两位主子。” 呵…… 景旭不傻，在来寻他之前，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可当真正听到之时，仍还是难受得紧。 如果，小姐和明珠真的在那一战当中没了，他连复仇都无法做到。 “你……究竟是何人？”默了半晌，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桑兰望着天，没有给与回答。 景旭：“你是神域的人？” “是！” 这次，他给了肯定的回答，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不可言说的过往，但我要确认一点——” 景旭话还未落下，桑兰便直接出声将其打断： “我是神域之人不假，但我与你的主子有着相同的目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害他们。现任的神域域主，于我而言，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