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战（5）
“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你自欺欺人，用来减免心中罪恶感的一套说词而已。就像昔日，你让十一进到丞相府，所作所为，看似事出有因。实则，究竟是因何，你我心知肚明。 “而后，你为了抓我，让我成为了天蕲的罪人……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因为神域在人世间美好的形象，需要事出有因。而道貌岸然的你们，就制造出了……这个……因！” 伪君子，比起真小人来，更为让人厌恶。 “哈哈哈……”谷嘉禾大笑。 笑声中夹杂着浓浓的嘲讽之意，似是在笑话世人的蠢笨。 良久后，笑声嘎然而止。 “希望，当你知道，千年前的那件事之后，还能如此坚定地站在这群人的前面，为他们遮挡风险。”谷嘉禾神色轻蔑，“这场浩劫，若是想要阻止，三日后，来神域寻本尊便是。” 留下似是而非的话语，人已瞬间消失，只带走了一个谷昕悦。 夏泽身受重伤，为天蕲将士所擒。 随着谷嘉禾的离去，众人的禁锢也自动解除。 江临的将士，早已是一盘散沙，不消片刻，便已尽数离去。 一场危机，暂且消除。 然大家都知，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千灵等人并未多做停留，甚至都还来不及叙叙旧，便直奔向皇城而去。 林顺使用了空间传送术法，几人优先到了逍遥王府。 谷嘉禾出现的时候，夏墨辰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方式到了千灵的身边。 在那些人离去之后，他便接连吐了好几口血，而后人便陷入了昏迷。 好在的是，有叶盈盈的丹药，身体情况没有再恶化下去。 到了王府之后，叶盈盈便将众人赶了出去，单独留下，为其治疗。 生命之力似是取之不尽般输送过去。 整个王府，都被一股浓郁的生命气息给笼罩着。 半晌之后，夏墨辰悠悠转醒，叶盈盈收了手，忙给自己喂了几颗补充灵力的丹药，她苍白的脸色，才有所缓解。 “其实，你不必如此做。”夏墨辰虚弱地开口。 叶盈盈神色微冷：“我不是为了你。” 夏墨辰：“我知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对灵儿，会如此特殊？” “曾经，有一个梦，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叶盈盈淡淡地说，“梦里，是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她本是森林中，一只无忧无虑的凤凰，无意间与我相识，跟我踏进了复杂的人世。 “我们彼此为伴，闯荡世间，一起经历无数的生死瞬间，从而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她自愿成为了我的灵宠。可是后来，我却没能护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了面前，魂飞魄散……” “我知道梦与现实是相反的，可梦中的她跟现在的她，太像了——” 她向来话少，这件事，也从未跟任何人提过。 此刻，却是不知为何，对着一个命不久矣之人讲了出来。 夏墨辰：“所以，哪怕你明知道，跟满含邪气的她契约，于你而言，或许不会有太大的好处，也丝毫不在乎。甚至，还想着等这件事结束之后，解除契约，还她自由。 “你将梦中没有护住她的遗憾，转移到了灵儿的身上。你想尽你所能的去弥补。” 叶盈盈神色平静，并没有因心思被猜中而有任何的情绪。 “其实，那并不是梦，而是曾经，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夏墨辰道，“也正是因为凤凰一族的王死去，整个凤凰一族为了报仇而踏进世间。它们强大，肆意屠杀，普通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因此，惹来了那些隐匿于世间，潜心修行，只为飞升之人的注意。而后，几乎是一夕之间，整个凤凰一族，尽数消失。自那之后，世间再无这一族的存在，而所有灵兽都只能活动于森林中……” 这是一段，曾被这片大陆所抹去的历史。 “而你的预感没有错，今日的千灵，便是昔日，与你并肩作战的她。”夏墨辰肯定地吐出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叶盈盈心底震惊，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夏墨辰浅浅笑了笑：“我希望，在我离开后，她的身边，能够有一个全心全意为她之人在，能有一个人，在她孤独之时，陪伴在侧……我知道，你能够做到的。 “……” 默了少顷，叶盈盈道： “你应当知道，她最希望能够陪伴在身侧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世间功法甚多，秘术亦也不少。你的情况，并非是完全无解决之法，你都不曾尝试，便想着放弃。 “就算是为她谋划再多，再是周到，可曾想过，那或许，并非是她真正想要的。” 类似于这样的话语，叶盈盈并不是第一个说，兴许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可夏墨辰的答案，始终如一，不曾有过丝毫的变化。 “你好好想想吧。” 话落，转身走出了屋子。 “他已经醒了，我先回宫，将情况跟夏宣说一下，你们稍后来。” “好。”千灵上前抱住她，“辛苦了。” 林顺进到屋内，看了眼夏墨辰的状况，便离开了。 千灵走了进去，盯着他看了许久，并未出言。 “过来。”夏墨辰招了招手。 那动作，一如既往的，跟招小狗没什么差别。 千灵抿着唇上前，什么都没说，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手微微轻颤着。 她是真的怕了。 江临的将士撤退之后，自他口中吐出的血，触目惊心。 在那一瞬间，她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窖，四肢百骸，血液凝固。 这是第一次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他或将永远离自己而去。 那些昔日里给自己做下的心理建设，被击得溃不成军。 原来，她是那么的害怕失去他；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这份不知是何时升起的爱意，已然深入骨髓； 原来，她并不能如自己所料的那般，去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夏墨辰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伸手将怀中的少女紧紧抱住。 “夏墨辰，我的心脏不好，经不住吓的。”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传来轻微的呢喃之音。 夏墨辰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千灵闷闷地问：“我该相信你吗？” “灵儿不信我，想信谁？”夏墨辰吻了吻她的发顶，柔声问询。 千灵沉默。 夏墨辰：“好了，收拾收拾，晚些时候，我们应当要进宫吧。” 千灵稍稍退离了些许，问：“你没有问题吗？” 若是以往，她定然会坚决地将他留在府内，自己独自前去。 可此刻，她并未选择那么做。 “没事。”夏墨辰摸了摸她的头，神色之中带着些许宠溺。 “盈盈给你输送生命之力了？”千灵问。 此刻的他，情况要比刚回来时好上太多。 夏墨辰：“嗯。” 这一个下午，两人都在屋中，相互依偎，靠在床头。 傍晚时分，收拾妥当，两人走出屋子，林顺已经等在了门口。 “皇上刚派人来传了话，说是如若可以的话，希望大家都过去，有要事商议。”林顺道。 “走吧。”千灵拉着夏墨辰的手。 几人到皇宫大殿之时，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到了，就连广乐国的君主也在。 夏墨辰的位置，被安排在夏宣的右手边第一个，其左手边第一个是广乐的君主。 此番安排，也足以说明，夏墨辰在天蕲的地位。 而千灵，并未坐往千家那边，则是跟夏墨辰坐在了一起。 对此，没有人说什么。 且不论前线的那一战，是因为她才免去了一场灾祸。 单就她未来逍遥王妃的身份，要坐在这里，也是没有人能提出质疑的。 毕竟这桩婚事，乃是先皇所定下的。 若非皇帝下旨，这桩婚事，无人敢说什么。 而自古以来，孝为大，夏宣是断然不会去下这样一道违背先皇的圣旨。 待人都坐定，夏宣关切地道：“听闻皇叔身子不适，应当在府上好好休养着才是。” 他派人传话，也仅是想让林顺和千灵前来，并未想过，他也会一起来了。 向来在外人面前少言的夏墨辰，很给面子地温声回了句：“无碍。” 夏宣很识趣，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再说些什么，转而看向了千灵：“此次前线的危机，幸有祥瑞郡主在，这才没有造成更多的伤亡，辛苦了。” 千灵笑了笑，面色风轻云淡地道：“皇上言重了。”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很快，便转向了正题。 夏宣那轻松的神色不复存在，转而变成了凝重。 “相信各位已有所耳闻，此次大陆的战事，这场浩劫来源的真正缘由，乃是神域在背后操控。神域……已不再是昔日里，人人尊崇的圣地。 “而是训练出了一批又一批，让其加入战场，将手中的利刃对准了我们的亲人与朋友的灵修，是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是真正的魔……！” “大陆上，不仅有修士，还有着更多的普通人，是只想要一份安稳生活的百姓。如今浩劫已至，无数人无辜丧命，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此乃近段时日的常态。 “照此发展下去，我们最终也会不可避免的，成为其中的一员。在这场人间炼狱中，谁也不会成为那个幸运之人……我认为，我们不应再坐以待毙下去！” 在这场谈话中，夏宣并没有自称为朕，而是说的我，他并没有将自己放在帝王的身份上。 话语落下，大殿内，一片寂静。 “神域的域主离开之时，曾言，要想阻止这场浩劫，便让我们前往神域。”千灵倏忽道，“在我看来，这或许是阴谋，但也可以算是决战之机。胜败，关乎着整座大陆的命运。” 如今的状况，他们已然完全处在一个被动的局面上，若是对方真的不管不顾，让神域之人参战，那么那些普通人，定然是毫无还手之力。 如此下去，就算能得一时安然，但最后的结果，并无不同，不过是慢性死亡罢了。 一切的阴谋，在强大的实力面前，皆可破。 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热血地去拼一次，无论结果成败与否，至少是无憾的。 在场之人，皆是通透之人，对此番境地，很是了解。 在沉默之后，夏宣优先出了声：“祥瑞郡主所言，很是在理，不知各位有何不同的见解？” 说完话的千灵，便不再插话，而是专注于照顾身旁之人，至于其他人在说些什么，她已经不在乎了。 无论最后的结果为何，神域此行，她是非去不可的。 愿意加入，增加一份战力者，她不会拒绝，若是不愿，亦也不会强求。 桌上虽是有摆着吃食，可如此紧要的关头，谁会有这番闲工夫，品尝美食？ 然千灵这边，与整个大殿的氛围截然不同，似是自成了一方小世界。 不问外界世事，只专注投喂身边之人。 而清冷淡漠的逍遥王，满目温柔，十分配合。 待商讨结束，散场之时，千灵还在跟夏墨辰讨论着，明日要去哪里走走看看。 “皇叔，可要留下一起用膳？”夏宣问。 夏墨辰抬眸看去：“不了。” 语末，牵起千灵的手，向外走去。 他们并未回逍遥王府，而是来到了丞相府。 千灵眸光闪烁，被其握在掌心的手反握回去。 这里，还如曾经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化。 “小姐？”管家看到站在大门口的两人，惊讶不已。 千灵：“何叔。” 何浩忙出来相迎：“回来了，怎不进来？” “要进的。”千灵道。 只是不知为何，方才脚上似有着千斤重，迈不开步子。 “走吧。” 夏墨辰牵着她，向里走去。 前厅里，气氛严肃，隐隐还有着一份压抑之感。 千灵一踏进去，就感知到了。 正争执的兄弟俩，看到进来之人，皆是一愣。 “灵儿回来了？”千天纵缓缓上前，无视了来自夏墨辰的威压，将人抱进怀里。 早在皇宫大殿中，看到她出现之时，便已想要这么做了。 千灵静静地站着，没有言语，也没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