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战（7）
因着千灵对海棠花的不喜，夏墨辰原定的赏花也落了空。 这几日，两人形影不离，携手四处走走看看，见过了不少昔日里不曾见过的风景。 相较于他们的悠闲，其他人却是忙得天昏地暗，皆在为了那一场决战而准备着。 转眼间，三日已过，时限已至。 一行人，面色凝重，站在云城通往神域的入口处。 叶遥手中拿着一本册子，上面记录了每一个即将进入神域之人。 他不知，域口的另一边，是何种景象，亦也不知此行而去，这些人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但他知晓，他们……都是这片大陆的英雄，将会被载入史册，永世流传。 他将每一张脸，都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 今日，神域的域口无人值守，是以不需要任何信物便可进入。 叶遥一直目送着他们，直至最后一个人影的消失。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入目之下，不再是万阶长梯，而是整装待发的神域之人。 他们，似是早就守在了此处。 千灵看向身旁的夏墨辰，忽地倾身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 夏墨辰身躯骤然一僵，愣住了。 千灵退开了来，笑颜展露，如夏日烈阳，耀眼夺目。 “要活着。”她道，“我已让二哥准备了嫁衣，两生两世，从未穿过。来日，再进逍遥王府，我希望是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你骑骏马而来，一身红装，迎我入府。” 夏墨辰轻笑出声，素来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面容，这一刻，笑容生动映照着他妖孽的五官，眉尾轻轻一挑，道：“好。” 双方将士，严正以待，场面恢弘，浩浩荡荡，皆未能掀起他们眼中半分波澜。 看着彼此的他们，相视而笑，眼底只有彼此。 号角吹响，大战一触即发。 叶盈盈、桑兰、林顺、景旭、连夙、祝菀、祝希、许嘉瑞……都在。 一股温暖的灵力将夏墨辰送到了一旁，千灵转过头与叶盈盈对视了一眼，而后两人率先迎向了域主。 两人之间的默契配合展现出了超强的战力，让众人震惊不已。 灵力之色漫天飞舞，山石崩塌，尘沙飘扬。 一道道嘶吼之声中，战意盎然，倾尽全力，无所畏惧。 为了他们身后的家园，也为了以后的太平盛世…… 夏墨辰似是一个局外人，看着这一切。 忽地，一阵惊雷响起，他心一沉。 与此同时，天降闪电，准确无误地击在了千灵的身上。 “千灵——！” 叶盈盈瞳孔微缩，大喊。 千灵第一时间将灵力汇聚成盾，甩向头顶抵挡。 “咔——嚓——” 盾破碎的声音，清晰入耳。 闪电穿过灵力之盾，直击到千灵的身上。 “噗——”血溅五步，飘洒空中。 电光火石间，谷嘉禾手中神杖飞来，击在千灵的胸口。 双重攻击之下，她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自半空之中落下。 “风——聚——”叶盈盈轻喝。 以灵力形成的旋风，拖住了千灵下降的身躯。 她抹了抹嘴角的血，凤眸之中，金红相交的火焰跳跃着。 空中那轰鸣的雷声并未停下，盘旋于千灵的头顶，声音响而沉闷，似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这一幕来得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叶盈盈一个人对抗着域主，稍显吃力，千灵正欲再次上前。 手忽然被人拉住，她转过头。 “你怎么过来了？战场中心太混乱，伤着了怎么办？” 焦急中，带着怒。 夏墨辰脸色微沉：“你听我说，先退。方才攻击你的乃是天道，再打下去，所有人都会埋葬于此——” 话还没说完，雷声轰鸣，闪电肆意，都击在了众人的身上。 霎时间，血染红了半边天。 这攻击不分敌我，神域之人亦也未可避免。 不知是千灵已被劈过，还是因为有夏墨辰在身边，并未降落到她的身上。 半空中，叶盈盈唇角带血，手中灵力汇聚，凝聚成球。 而伴随着她能量汇聚越多，那击在她身上的雷电就越重 “退不了了……”千灵送走了夏墨辰，无所顾忌地化了身。 庞大的火凤凰直冲向叶盈盈那边，立于她的上空，让雷电击在自己的身上。 凄惨的凤鸣之音划破天迹，却没有丝毫的退缩，仍稳稳地立于叶盈盈之上，给她足够的时间去凝聚能量球。 叶盈盈面容冷漠，一边继续凝聚能量，一边给千灵输送生命之力，治愈她千疮百孔的躯体。 随着能量球越来越大，空间无法承受，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黑洞。 这等同于自杀的一幕，让谷嘉禾瞳孔一缩。 “你疯了……！” 生死攸关之际，她丢弃了高高在上的形象，大喊。 感觉到脸上有液体低落，叶盈盈浅浅一笑，清冷的眼眸之中竟是含着水光。 “这一招，我也是第一次用，如今看来，威力似乎还不错。” 肆意飘洒的暴动能量，让所有人都不安。 而击在千灵身上的雷电，没有丝毫的减弱。 谷嘉禾：“停手！” 叶盈盈清冷的眼睛里，呈现出的是一片决然之色。 她仰头，轻抚着千灵，道了一句：“这次，换我来护你。既然神域的存在，是让所有人痛苦的根源，那便毁了吧……” 风暴汇聚，无人能靠近分毫。 叶盈盈的这话，让千灵一怔，甚至忘了疼痛。 “灵儿，好好活着……” 话落，萤绿色灵力包裹着千灵庞大的躯体，将她甩出了风暴圈。 “盈盈——！”千灵嘶喊，“不要！” 叶盈盈眼角带泪，含着笑，望了望域口的方向，动了动嘴唇，呢喃：“对不起，我要失言了。愿以后的寻洲再无战事，海晏河清，众生向荣，在你的带领下，迎来太平盛世……” 千灵奋力冲回去，皆被风暴阻挡在外。 她一双眼睛通红，脑海里传来刺痛之感，似乎这一幕，曾发生过一般。 心头升起了一抹戾气，要冲破禁锢的强烈之感浮现心头。 赤峰山，天梯发生了颤动。 在那无人到过的天梯之上，一束红光纵然而起，似是受到某种召唤般，直冲向神域而去。 叶盈盈的疯狂，在谷嘉禾的意料之外。 这股摄人的能量，让她感觉到惧怕，就连天道所降临的惩罚，都被抵挡住了。 千灵全身是伤，仍向着风暴中闯。 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要进去！ 一次次被击倒，一次次爬起来，哪怕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 夏墨辰在一旁看着，心滴着血，却是没有任何的阻止。 倏忽，一股强劲的力量冲了进来。 众人只看见了是一缕红光，那东西便没入了千灵的眉心。 与此同时，叶盈盈手中的能力汇聚完成。 轰然一声，刺眼的光让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睁眼…… 半晌之后，偌大的神域，仅夏墨辰一人站着。 他一身黑袍，静立于此。 “盈盈……？”夏宣愣愣地站在域口的位置，而后大步走过去，看到完好的夏墨辰，他颤抖着问，“皇叔，他们呢？” 夏墨辰没有回答，抬脚走了过去。 他蹲下来，用手刨开尘沙。 一处没有找到，又到了下一处。 夏宣反应过来什么，也跟着做。 最先被挖出来的是林顺，他受了重伤，性命无恙。 瞧见了夏墨辰的动作，他淡淡地道：“在爆炸的一瞬间，千灵冲了进去。” 夏墨辰微怔，向着风暴中心而去。 “咳咳……” 忽地，一道清晰的咳嗽声响。 众人眼神一亮。 叶盈盈钻出尘土堆，忙向着一旁扒去。 千灵变成了小小的一只，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 叶盈盈捧着她，手颤抖着。 生命之力不滚不顾地输入到她的体内，半晌，无任何的变化。 夏墨辰面如死灰，那似有着万千星辰的眼眸，在这一刻，黯淡无光。 他沉默地蹲下身子，抱起了千灵，也打断了叶盈盈。 “没用的……” 这一幕，他曾看到过九次，原以为，这一世，有他相助，能改变结局。 没想到，依然是如此。 可是……曾经，她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没有了。 那个曾在他无数孤寂的岁月中，陪伴在他身侧的小东西，因为一次贪玩，回不来了。 无声的悲伤蔓延着…… 骤然，手中金光大盛。 当这强盛的光褪去，夏墨辰怀中的凤凰之体已变成了人。 瞧着那额前金色的凤凰火图腾，夏墨辰微怔。 在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怀中之人，凤眸睁开，瞳孔中，金色的凤凰火跳跃着。 这一幕，让所有人怔住。 而还不等出声问询什么，夏墨辰咳嗽了几声，唇角溢出了血。 千灵忙从其怀中下来，紧张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夏墨辰不言不语，盯着眼前的人。 眼眸中是难以置信，她觉醒了，她竟然觉醒了！ 可是，眼前的状况又好似跟预计的有些不一样。 凤凰觉醒，危机解除，神魂归位，然她并未离开这个世界。 为什么会如此？ 是因为顺序错乱了么？ 不管因何，他都没有时间再去探究了。 “灵儿，我可能不能实现昔日的约定了。” 夏墨辰带血的手，抚上了千灵白皙光滑的脸。 叶盈盈早已耗尽了灵力，在夏宣的搀扶下，来到了两人的身边。 将仅剩的微薄灵力输送过去，颤抖着手。 可夏墨辰的身子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起来。 一道金光突然打进夏墨辰的体内，即将散去的魂，又凝实了起来。 千灵猛地抬头，看到的是林顺。 他依然是一身白衣，可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 这一刻，她竟觉得眼前站着的人，不是林顺，而是夏墨辰。 一模一样的眉眼，神情也相差无二。 林顺则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双手结印，而后整个人散去，化作一束光，融进了夏墨辰的身体。 就在几人不明所以之时，夏墨辰醒了。 千灵眉头紧锁着，一时间，竟是不知应说些什么。 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都没说，就这般被迷迷糊糊地带离了神域。 进之时，浩浩荡荡一群人；出之时，仅剩下寥寥数人。 荒凉、悲壮。 是夜，几人暂时留宿于一家客栈中。 千灵仍还有一种不真实之感。 她盯着躺在身侧之人，不敢眨眼。 夏墨辰看过去：“想问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盈盈最后用那样的招数，为何林顺会化作一道光，进你的身体？” 千灵的心头，有太多太多的疑惑。 “你与叶盈盈牵绊甚深，在这世间流转的前九世，你都是她的灵宠，最后为救她而亡。你们彼此的灵魂中已经留下了对方的印记。而这一世，也就是第十世，因为我的干预，将你的魂送往了别处，待时机成熟，方可归来。 “连带着，也发生别的变化。真正要掌控这片大陆的，不是神域的域主，而是天道。它生出了自己的意识，控制着这位域主，以此来吸取能量。大战前，我发现了异常，便让林顺带话给了叶盈盈。” 夏墨辰摸了摸她的头，默了少顷： “如此，一来是想要彻底消灭天道，二来，而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强逼着你觉醒，当你心中的意念太过于强大之时，凤凰花便会听从召唤，回到你的身体里。 “此举，很冒险，但没有时间再等了……可在能量爆炸之时，你并没有觉醒，我以为……我的计划失败了，没想到……” “当能量爆炸，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幸免，尤其是身在中心的盈盈……”千灵道。 夏墨辰：“天道起了邪念，若是不除，整个大陆都将沦为它的祭品。” 用一些人的命，换日后的安宁。 或许是对的，可是太残忍。 “至于林顺，他本就是我的分身，只是与普通分身有些不同。” 千灵狐疑地看去。 夏墨辰道：“在他的体内，有我的一缕魂魄。” “你早就想好了，要让他……” “没有。”夏墨辰道，“我原是计划着，我走了，由他护着你，走完这一世。没想到，他会在这场爆炸中发生变化。” 关于的林顺的变化与选择，皆在夏墨辰的计划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