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悔过林
在这片天地之间，屹立着八柄神剑，它们悬挂于青天之上，剑光照耀整个苍穹大地数十万载。【】 每日，老人们都会仰天祷告，期望青天上的八剑能够保佑游子的平安，早早踏上归途，江湖儿女更是对空撒血，以八剑为誓，以表其志之高，可见这八柄剑在人们的心中地位。 特别是近几年，这种膜拜已经到了一种痴狂，人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灾难将要来临，只能用这种方式去乞求天上的八剑，希望这八剑能为苍生再做点什么。 nongnong夜色，东洲封仙山外围一片密林之中，一名黑衣少年，手持着一柄利剑，快速的向前掠进着，每向前踏出一步，双目都要四下寻找一番，偶尔皱起眉头，偶尔小声惊呼。 “我靠，封仙山果然财大气粗，随便一个破林子里居然这么多草药。”说话的这位就是正主，剑眉剑目，名为梁峰。 手中利剑当做铲，轻车熟路的挖出一株草药，清掉根茎上的泥土，满心欢喜的直接塞到嘴里，品嚼一番，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似回味无穷，然后拍拍屁股，继续寻找下一株。 要是有人看见梁峰直接连根带叶的将草药吞下，一定会惊呼见鬼。 生长在野外的草药，都具有自我保护的功能，药中三分毒，天下间那有生吞草药而不煎服的道理，可某人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直接给吞了，要说副作用的体现嘛，也就听见密林中时不时的嘣出一声屁来。 这夜，梁峰就像老鼠进了仓，两眼贼冒光，在这片密林中，刨出一个又一个小坑。 直到夜色初晨，梁峰才因为一丝饱欲停下手中的‘小铲子’，靠着树干，望着天空中随时可见的八柄神剑，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此时想来，梁峰有些不解，喃喃自语“封仙山这外围怎么会有这么多灵药，按照我这么个吃法，绝对吃了半个园子的量了，可此地荒废，怎么会有这么多草药，貌似品种还挺齐全，真是怪了，莫非有人？” 梁峰突然一愣，剑目圆瞪的看着天上的八柄神剑，就在刚才，憋了半天的一个屁刚刚嘣出来，便看见天上八剑齐齐震动了一下，就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不寒而栗般的颤抖了一下。 “我靠，老子一个屁撼动了八方神剑。” 虽是戏言，可与此同时，梁峰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一道宏伟的声音。 “万里河山一剑封，凡人亦可战苍穹。吾心问剑凌云志，不死不灭为英雄。” 梁峰翻身而起，扭头一吼“谁！” 只见八个身影如神似仙，身伴瑞霞，飘渺不定的出现在眼前，这八人各个气宇轩昂，抬首间，天地失色，仿佛他们就是这方世界的主宰，一双双瞳孔望穿星空，似乎能看清银河的另一端，最让人震感的是，这八人手握长剑与青天之上的八柄神兵一模一样，每一柄神剑似乎都有翻手间劈星斩月的威能。 可是这八人仅仅只出现了一瞬间，便如蜃楼开始暗淡。 英雄二字未熄，八人齐齐看了梁峰一眼，然后便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一般人见到这样的场面，都会大呼机遇，会仰天叩谢，最不济也会对天一拜，以示心诚。 谁料，梁峰却口中叨叨“我说这里为什么这么多草药，感情诈尸啊，此地不宜久留，撤。” 梁峰吃草品露之下，一屁撼天，也算是酒足饭饱，真真是惬意之极，现在拍拍屁股就打算开溜。 “一人一剑一招鲜，吃草吃药吃遍天。” 行走在密林之中，原本心旷神怡的梁峰渐渐心生疑窦。 “真是怪了，按理说应该已经走出林子才是，怎么突然感觉没有了尽头，…嗯？有灯火？” 梁峰明明记得来的时候，这片林子什么都没有的，渐渐靠近，更是大惊，一间二层别院屹立林中，两边青竹摇曳，几许幽香之下，竟是名花满目。 可让梁峰奇怪的是，明明各类花草齐争艳，可却都是粉白之色，如同其实色彩都已被抽走。 整个院子除了青竹翠绿，其他都是白色，与自己脚下的土地相接，显得格格不入。 “剑寒小筑”看着门口简单的四个小字，梁峰腰间长剑似有所感，剑鸣悠悠自起。 “公子既然来了，还请进来一坐，我这剑寒小筑，可是有些岁月没有人来往了。” 闻言粱峰双瞳微不可查的一闪，稍作犹豫之后，还是决定进去一看。 梁峰心中已经有了明悟，怕是不进去弄个明白，自己应该是走不出这林子了，再回想那片荒废的药园，九成自己是掉什么阵法陷阱里了，想到这里梁峰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的迈着步子踏进屋内。 推门而入，一名男子白衣翩翩，站在红木小桌之前，已为梁峰满上了一杯热酒，见梁峰进来点头示意，请梁峰入坐。 “说来惭愧，我半生不曾与人饮过一杯美酒，到是现在想要喝上几口，小兄弟若不介意，陪我喝上几杯如何。”说着，收起酒坛，请梁峰入座。 梁峰一身黑衣，心中忐忑，直觉告诉他这人绝对是剑中王者，满身剑意恨不得直冲九霄，但这人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却有一种望着故人的深意，耐人寻味。 上前入座，梁峰与他对饮了一杯。 梁峰刚要叫声前辈，然后倒出心中疑问，谁料对方先开了口。 “我随意栽下的一点草药，你到是都给我糟蹋了。” 梁峰心中一凛，刚刚还要请我喝酒，现在就要翻脸？可嘴上不敢反驳，看对方这高手架势实在是打不过啊。 “小弟不知道那些个野花枯草是前辈栽种的，如果要是早点知道这一茬，别说糟蹋了，我绝对会每日前来浇水施肥啊，小弟一向是知错就改，所谓孰能无过，给个机会哇。” 想想刚刚可是把人家大半个园子的草药给吃了，还是抓紧找条后路，保住小命要紧啊，面子算什么，再说这里也没其他人看到。 白衣人似乎没有听见梁峰‘过于诚恳’的解释，自己在杯盏之间，脸上升起一丝红韵，倒真像是第一次品酒的人，有一丝浅浅醉意来袭。 可是瞬息之间，白衣人就衣衫鼓荡，使得满屋的剑意纵横，如同数千把锋利长剑挤满了整个房间，梁峰脑门见汗，妈呀，这顷刻间就能将老子切的粉碎啊，还是一碎再碎的那种。 “我叫岳剑寒，小兄弟既然吃了我的草药，想必听我给你说些往事，应该不会拒绝吧。” 拒绝，十万个拒绝啊,你这都**裸的威胁了，我有的选吗？ “能听前辈人生事迹，绝对荣幸。”梁峰撇嘴抱拳，可谓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真真是委屈打不过啊。 白衣岳剑寒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可是酒到嘴边却没有饮下，沉吟片刻之后徐徐道来。 “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师姐，他叫青竹，从小我们一起练剑，一起御敌，相互对比亦相互扶持，生活上青竹师姐对我照顾有加，我对她更是倾心相待，心中认定青竹师姐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那个人，直到我们13岁那年一起选入了封仙山，那时候我们才知道了一件事，我们每时每刻都在膜拜的八方神剑，名叫封仙。” 说到这里，岳剑寒脸上洋溢出一丝幸福的味道，望着手中的酒杯，轻做摇晃之后，一口饮下，似做了决定。 “据说我们选入封仙山就是为了成为下一把神剑，那时候的我，心中除了青竹师姐，任何事物都不会放在心上，只知道往前冲就对了，为了获得师姐的认可，我参加了封仙传承的试炼，我击败了一个又一个对手，那些同辈，前辈都在我和师姐的联手之下变成了手下败将，有的甚至成了孤魂，直到最后，青竹师姐站到了我的对面，成了我最后的对手。” “当时整个封仙山的人都看着我，而我也出了剑，可是我不忍心，我怎么能去伤害自己心爱的人，我做不到，看着师姐坚决的眼神，我整个人都傻了，我爱她，我为了她可以当场自尽，可为什么她对我如此薄情？为什么她眼神如此坚定，我心中滴血，只能疲于应付，直到最后我放弃了防守，被青竹斩杀，我都没有后悔，至少我成就了她，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我还听见了青竹师姐的声音，他说她会救我醒来的，我一直深爱的青竹，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坚决的杀我，为什么他能下的了手？” 梁峰纳闷的瞧了对面的岳剑寒一眼，心道你都被杀了，为毛还能出现在我面前活蹦乱跳啊，你当我白痴啊，你以为你是鬼啊。 梁峰翻翻白眼道“你最后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嘛？你看你现在还不是……呵呵……呵呵。” “哎，孽徒。”就是这时，一声仿佛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想起，那声音浑厚无比，镇的梁峰整个人气晕八素，梁峰跺跺脚为之气结，心道，看来想要离开这破林子，不是那么简单。 “我出去瞧瞧。”见岳剑寒点头，梁峰翻身而起，冲出门外瞧了瞧，却什么都没见到，仍不死心，梁峰向林中又寻了寻，无果，只得返回小筑。 推门再入，梁峰没有看到岳剑寒，正当奇怪的时候，从二楼之上款款下来一妙龄女子，这女子一身青衣翠绿，手握两尺菱纱，对着梁峰莞尔一笑，几许竹香飘荡而来。 梁峰呆立原地，只见青衣女子优雅的…额…抱起一坛子酒，手中两尺菱纱上突然寒气摇曳，遍布屋内，其中一丝落入酒中，女子这才满意的闻了闻，豪爽下口。 看着女子前后不搭的举止，望着大口大口下肚的美酒，梁峰的喉咙也不自主的滚动，心想这女子太厉害了，喝酒这么牛啊。 “额...请问前辈是？ “酒在这里，想必你已经见过我师弟剑寒了吧，你应该知道我就是他跟你说的那个师姐青竹咯。” 女子说起岳剑寒，望着酒坛，话语尽显调皮之意，可不到片刻后又面露惆怅，抱起酒坛再次豪饮。 “刚才那声音是我师傅，不过他并不在这里，这林子里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要说有或许只有师弟吧，我知道他在这里，可我就是没法见到他。” 梁峰顿时觉得后颈生风，满眼净是骇然，不争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练家子风范。 这真真不是老子胆小，老子就偷了点草药啊，还真的是枯茎败叶没人管的那种，怎么就这么快下地狱了呢，这他喵的怎么回事啊。 咽下口水，摸摸额头，梁峰心想真是见鬼了啊，吃你点破草药，你至于出来吓老子吗？ “那……那你…我…额？” 女子诧异的望了梁峰一眼，施施然一笑，递来一坛酒，示意梁峰喝下。 梁峰委屈接过，如品尿一般的感觉咕噜了一口，只听女子说道。 “青竹摇曳寒百花，在师弟眼中我虽然不是万花中的一朵，但却胜于万花中的每一朵，我叫青竹。” 然后不顾一脸茫然的梁峰继续说道。 “我和剑寒两人从小一起练剑，一起生活，他从小就是我的跟屁虫，整天粘着我，口口声声说保护我，还说以娶我为天下之最大事，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很快乐，后来我们一起被选入了封仙山，那时候我们才知道了一件事，我们每时每刻都在膜拜的八方神剑，名叫封仙。” “剑寒知道我身边的追求者越来越多，为了我，他立志要成为封仙山的下一位封仙，他瞒着我，自己偷偷的参加竞赛，我知道后于心不忍，也报了名，我两心照不宣，相互扶持，直到最后，师弟站到了我的对面，成为了我的对手。”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我多么的异想天开，我只是他成为封仙路上的垫脚石，我只是他的红尘历练，我不甘心，可我真的下不了手，虽然我没有一次答应他，可我心中早有了他的位置，就算他不成为封仙，我也会跟随他一辈子，做他一辈子的红颜，可他却毅然的拔了剑，我只能被迫出手，虽然不忍，可刀剑无眼啊，我伤到他，却从没想过要杀他，可他却，可他却在我收剑之余对我通下杀手，剑剑穿心，剑剑穿我的心啊。” 梁峰瞪大双眼望着痛心疾首，却又口若悬河的青竹，望着满屋肆意翻滚的寒气，梁峰一时气血上涌，提剑向屋外狂奔，现在谁还管对面是人是鬼，真话假话，就算你修为高到九霄，可我不被你杀死，也要被你吓死玩死啊。 梁峰双手紧握长剑，披荆斩棘之下一路狂逃，浑身气血翻滚，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渐渐远离剑寒小筑，还未放心却又听到之前那叹息声响起。 “孽徒，还不远去。” 似乎是真有所感，后方那一直存在的寒意真的消失了。 一抬头，却见一白眉老头徐徐走来。 “小兄弟还好吧，那是我两个孽徒的一丝生前怨念形成的幻像，不用害怕。”见这老头为人客气，梁峰回头查看放心后，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今天真是邪门了，出门撞到鬼不说，这破林子还奇怪的很，怎么都出不去。” 闻言，老头轻笑“这是三步三回阵，在这悔过林中不懂齐奥妙所在，自然是出不去的，当初布置这阵法就是为了困住这两孽徒怨念，不让他们踏出悔过林为祸世间，今天到是为难了小兄弟，老夫在此道一声谦，不过话说回来，小兄弟怎么会踏入悔过林了？难道没听说关于悔过林的一句话吗，封仙山下悔过林，为仙来，为鬼去，为人死之。” 梁峰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也不提自己偷吃草药之事，尴尬笑了笑，露出人畜无害的摸样，一副我一不小心就走进来了的样子。 经过前面两人，梁峰不敢大意，拿眼多瞟了对方几眼，心道这老头也很奇怪。 就算你要客气，你也该追根究底的搞明白，为什么我会进这破林子吧，虽然我只是‘取了一点点’草药，可好歹也算是那啥……啊，您这不闻不问就道歉，咱两到底谁是高手啊。 那老头也不追问，望着梁峰身后，似有感慨的说道“我这两个不争气的孽徒，从他们13岁那年我就把他们选进了封仙山，他们到是进步神速，我心喜之下便告诉了他们一个关于封仙山的秘密，八方神剑，名叫封仙，只要得到，鸡犬升天。”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两孽徒居然为了在封仙传承中一举夺魁，偷偷修炼那夺人生机的邪门歪道之术，并在暗中袭杀同门对手，我抓了他们一个现行。” “可是，可是他们是我最得意的徒弟啊，只要他们不走上邪道，只要努力下去，就算得不到封仙传承，也能成为一方天地的高手，我苦口婆心的劝导他们，让他们回到正道，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却在我心慈手软之时，对我用那邪魔之道，盗取为师的生机来强化他们修为，还口口声声说让为师成全，必替为师正兴师门，孽徒啊。……” 梁峰双手颤抖，手中长剑轻鸣，这可不是吓的，这是气的啊。 此刻，粱峰已经看出，这老头与刚刚两人，没什么区别。 “柿子专挑软的捏是吧，看我修为不够出来吓唬我是吧。”梁峰双肩颤抖，腰间一枚古玉滑落。 “老鬼，你给我记住了，有些人你吓了也就吓了，杀也就杀了，可我梁峰是有仇必报，当日仇当日报。” 随着古玉落地，梁峰整个人的气势徒然上升，似有一发不可收拾，将要冲天而起的感觉，顿时，整个悔过林中风声大噪，树木摇曳，梁峰气势攀升，脚下气旋激荡，手中长剑不动自吟。 “敢当我是软柿子来捏，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哼。封仙山下悔过林，为仙来，为鬼去，为人死之？好大的口气，好嚣张的邪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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