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对赌协议在如今的娱乐圈并不少见。

    对赌二字，听起来有点儿孤注一掷的意味，但实际上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妖魔化，这只不过是作为投资方，想要确保付出也能得到回报的一种手段而已，于另一方而言，承担风险的同时，能收获的利润也很可观。

    再说了，就目前的状况，严暖真的也没什么好怕的，有公司愿意跟她签这份协议都已经算是稀奇了。

    其实启程娱乐这次谈的条件对严暖来说相当不错，他们会给予资金及资源支持，并提供团队进行运作。

    工作室需要做的是，为启程娱乐分四年循次渐进带来两亿元的收入。

    超过两亿，双方分成，两亿不足，工作室自掏腰包补上，而且在预期目标完成之后，启程娱乐将赠予股权作为额外回报。

    启程娱乐属华兴启程集团，华兴启程是什么，那是资本。

    在唯名利是图的娱乐圈里，一切都要给资本让道，所以启程娱乐即便只是个新的影视传媒公司，那也是带资进圈，腰板挺得直直的，谁也不敢小瞧三分。

    想跟启程娱乐签这纸协议的，大有人在。

    可严暖并没有当场给出回复，说是要好好考虑。

    阿星一听严暖没答应，一下子急了，“怎么能不签呢，没准转个头人家就后悔了呀！”

    “矜持……既然他们想签，自然是因为我有价值，急什么。”严暖托着腮啃香蕉，顺便还朝阿星扔了个白眼。

    阿星服了，果然是天上来的小仙女，真是迷之自信。

    被甩诈捐车祸的事都还没弄明白，身上被泼了一盆又一盆的脏水还没洗干净，有什么价值…？

    得亏这位小仙女心理素质好，没上网找不自在，这都多少天了，八卦论坛还死摁着她不放呢。

    尤其是几位小花旦家的粉，这回逮着机会了，恨不得把严暖鞭尸曝晒挂墙头，变着法儿嘲，现在连颜都嘲上了。

    说什么…长了一副绿茶婊白莲花的脸，其实长得并不是很漂亮，只是清纯而已，现实中看到这种人绝对不会想要跟她交朋友。

    更有人说，不过就是普通大学女生的颜值罢了，吹什么仙女妹妹。

    阿星看到的时候都要气笑了，看脸鉴婊这么厉害，怎么不戴副墨镜去摆摊算八字指点人生呢，再说了，谁想跟你做朋友啊，真看得起自己，现在网友们这吃饱了撑着空口说白话的能力不要太牛，工地上的砖搬完了吗，搬完了去隔壁大学随便拉一个女大学生出来比比行么。

    阿星暗地里看这些气得心里堵，却也不跟严暖讲，因为严暖看到肯定得自己注册一个号骂回去啊，说什么都能忍，抨击她的美颜盛世那是绝对要生气的。

    阿星出神这会儿，严暖已经啃完了一根香蕉，她没注意到阿星在神游，只自顾自说：“启程娱乐那边会把拟定的协议什么的发到工作室邮箱，你联系法务确认一下，没问题再考虑签约。”

    说完，她抻了个懒腰，“行了，我先去洗澡。”

    听到她说洗澡，阿星这才回神，忙不迭应好，“那姐，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去吧。”

    ***

    浴室水汽氤氲，将严暖的肌肤熏得粉粉的，她靠在浴缸边，想发发呆。

    签约什么的都是小事，煮熟的鸭子也飞不了，可程朔川是不是真的成她邻居了呀？

    她现在突然意识到，好像真成了邻居也并没有什么用，根本就见不到人……她舀起一小捧水往脸上泼，默默叹了口气。

    洗完澡，穿了件粉色真丝睡裙，严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客厅走。

    她顺手开了电脑，打算玩会儿游戏就睡觉。

    阿星已经离开了，她刚想坐下，就瞥见阿星的手机落在了沙发角落，正巧这时，响起了门铃声。

    丢三落四。

    严暖摇摇头，拿着手机去开门。

    “手机忘……”剩下的几个字在她开完门后没了声响，她愣愣仰头，看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男生。

    口还微张着，半晌才发声，“你…你……”

    程朔川站在那儿不动，看向严暖的那双眼里情绪并不分明。

    她的睡裙是小吊带，好像轻轻一拉就会断的样子，整条裙子也是小小的粉粉的，刚洗过澡，嫩白皮肤也沾染上些许粉色，她的小胳膊很好看，不是干瘪的瘦，而是骨肉均匀。

    空气里血橙香草沐浴露的味道混合着少女清香一同涌入鼻腔。

    程朔川的眼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往哪儿放，有些不自然的闪躲，只见喉结滚动了一下。

    可严暖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见他出现，又注意到他脚上的家居鞋，心里高兴得直想挂横幅庆祝，程朔川真的是她邻居，对吧对吧！

    见程朔川半晌没开口说话，严暖主动先问，“程朔川，你有事吗？”

    问完她自己又补了一句，“没事也没关系，邻居嘛，就是应该多打打招呼，你进来吧，我给你煮个咖啡！”

    让他先进自己家，日后自己进他家才显得合情合理嘛，也不知道他家什么样，肯定跟办公室还是不一样的，说不准转悠一圈就能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严暖除了眼睛亮亮的，面上神色倒是正常，只不过心里小九九盘算得都能起飞了。

    沉默好半晌，程朔川也不动，好一会儿才迟疑着说了句，“你…先把衣服穿上。”

    他声音很低，还有些微哑。

    严暖一愣，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这才意识到……好像是穿得有点少啊。

    她的脸上迅速染上一片绯红。

    还未待她转身，电梯门不知不觉就开了，是阿星匆匆赶回来拿手机，她走了没两步，就见两人站在门口，她家小仙女还穿着条粉粉的、布料很少的小睡裙，而且脸上红红的。

    这…这……阿星瞬间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与此同时，程朔川和严暖也都注意到了电梯开门响动，直觉性的往她那边看。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与他们对视阿星才发现，那男的是小程总啊。

    她的心里顿时又有一万匹小羊驼奔腾而过，前两次遇到小程总，小程总都是寡言少语，面无表情的，这一眨眼，就已经往家里来了啊。这……这…叫那什么，会咬人的狗不叫？！啊呸，这什么比喻。

    阿星脑袋一片混乱，也摸不清这到底什么状况，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扯扯衣服下摆，好半晌才吞吞吐吐说，“那个…姐，我是来拿手机的……”

    手机，严暖也有些愣，看了看程朔川又看阿星，“噢…手机，你来拿手机啊。”

    她一低头，发现就在自己手上，赶忙递了过去。

    阿星接过手机，也忙往后退，“我就不打扰了，那个……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继续继续，就当我没有来过。”

    她在墙上摸索着电梯按钮，电梯一开就迅速钻了进去，和避瘟疫似的。

    阿星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然后又像龙卷风一样“咻”地一下消失了，留下严暖和程朔川两个人站在门口，一个大写的尴尬。

    严暖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抓了抓还没有全干的头发，“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你坐沙发，我去穿个外套。”

    说完，她像小兔子一样蹿进了房间，外套外套……穿什么好呢，不能太刻意，也不能太随便了吧，不是啊，这大夏天的，穿什么外套？

    程朔川站在门口停顿半晌，终于还是进去了。

    严暖家里的格局和他的新家一模一样，不过装修风格却是大相径庭，入目之处随处可见女生喜欢的小玩意，还有一整面墙用来挂她的大海报，也没见两张正常的沙发，全都是奇奇怪怪的法式长棍面包形状，上面还堆了很多玩偶抱枕和小棉毯。

    他站在客厅打量这会儿，严暖换完衣服出来了，见他还站着，严暖忙招呼他坐，“别客气，那什么，我给你煮咖啡吧，美式可以吗？”

    程朔川摇头，“不用麻烦。”

    “那，喝饮料吧。”严暖从冰箱拿出两罐柠檬水，还沁着水珠，有些冰。

    “对了，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一边合冰箱门一边问，脚步拖沓着，一抬头，就看到程朔川正望着她的电脑屏幕。

    程朔川：“我来告诉你，游戏宣传要拍摄的内容还有时间。”

    这些事难道不是策划部直接跟她工作室交涉就可以吗？严暖有些疑惑，但也没问出声。

    不过程朔川在看什么？

    走近了看到电脑屏幕，严暖才记起，刚刚去开门时忘了关电脑，就随意放在了沙发角落里，她的游戏还登陆着呢。

    她帮程朔川打开易拉罐，递给他，程朔川接了，低声道谢。

    严暖坐到他对面，随意问道：“盖世特别难玩，这个游戏是不是不太适合女生玩呀？”

    “大数据统计，盖世玩家的男女比例大概在三比二。”

    ……

    严暖曲起食指擦了擦鼻尖，有些囧，“那，你是游戏开发部的总监，你玩游戏一定很厉害吧，能不能教教我？”

    “游戏开发和玩游戏没有必然联系。”

    “意思就是，你玩游戏不厉害？”

    程朔川看了看电脑，又看严暖，“你想学到什么程度？”

    严暖撑着下巴：“职业选手那种？不行不行，那太难了，就秒杀一大片普通玩家那种水准吧。”

    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了…她就是想微博晒图可以显得很厉害而已。

    程朔川看了下她的战绩，清一色的灰色历史战绩，要做到这一点，也真是蛮难的，她该不会是挂机玩了这么多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