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严暖迟疑,指了指季天泽,又指向程朔川,轻声问：“你俩认识？”

    程朔川微微颔首算是给出肯定答复,而季天泽的声音则稍稍提高,玩味儿似的说了句,“岂止认识,有仇呢。”

    ……

    小棉花糖仰着头眨巴眨巴大眼睛，完全无视了她爹刚刚说出口的有仇，当面投敌,“这个叔叔长得好帅呀。”

    她奶声奶气说得像模像样，眼睛亮亮的。

    程朔川垂眸看她，还微微倾了身。

    他的样子显然是平日里没有跟小孩子亲近过,严暖倒是看出他想表达下自己的善意,只是一会儿也想不出怎么表示，就一脸面无表情的跟小棉花糖对视着,像个冷面阎王。

    小棉花糖看着程朔川,笑得像个小天使,还伸手指着他的眼睛,意图调戏。

    季天泽看不下去了,牵起小棉花糖那两根辫子扯了扯，“小没良心的,你这在抗日时期这就是妥妥儿的汉奸啊，有你这么坑爹的么。”

    走在时尚前沿的小棉花糖扁嘴,很不高兴地又回头瞪了季天泽一眼,“老牛（流）氓！说了不要破坏我的发型！再说啦，我是汉奸，你就是汉奸的爸爸！”

    说着，她掰开季天泽的手，抢回自己的双马尾，像模像样地顺了顺，誓死捍卫幼儿园第一潮女的地位。

    ……

    季天泽眼睛直了。

    这小屁孩儿是穿越来的吧，拌起嘴来一套一套的，在外人面前还敢拿外号怼自己，这孩子真没法儿管了，都打哪儿学的呢。

    严暖看着小棉花糖一本正经小大人样儿，忍不住笑了声，这小姑娘太可爱啦。而小棉花糖被笑声吸引了注意力，又扑过来缠着严暖求抱抱。

    两男人这才继续说话，季天泽先问：“书念完了？”

    程朔川点点头，从鼻腔发出一声“嗯”。

    “可以啊，我都多久没见你了，对了，你怎么来这种场合？我记得你连那什么晚会都不参加的。”还未待程朔川回答，季天泽一拍脑袋，“噢，想起来了，你表姐是吧，没错，是你表姐来着，嘿你现在是在你爸公司啊？”

    程朔川瞥他，算是默认。

    “出息。”季天泽哼了声，又去拽小棉花糖的辫子。

    严暖听他们俩说话，忍不住问了：“你们很早以前就认识吗？”

    “那可不，初中高中整整六年。”

    “噢，同学啊。”

    季天泽解释：“不，初中他是我学弟，初三没念，跳级了，不过这样算其实是五年。”他碎碎念着，突然觉出点不对，“嘿，对了，你俩什么关系呢？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这人会不会说话的，什么搞到一起去了。

    不过季天泽的话倒是给严暖提了个醒，她意识到这还是在酒会，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跟程朔川拉开点距离。虽然今天酒会场内没记者，但保不齐有人拍照。她和程朔川又没公开，还是不能站太近了。

    季天泽看了看程朔川，再看严暖，又问了一遍，“你喜欢这一款啊，一天三句话和遁入了空门似的，憋不死你？”

    ……

    严暖眼观鼻鼻观心，指了指程朔川，默默解释：“他是我老板。”

    季天泽“哧”了声，满脸写着不屑，“骗鬼呢，我就没见女的能跟他站一米之内，严暖你不知道，念书那会儿我忧心了挺久，女的他一个不挨，有人问他题目都不搭理，这些也都算了，你知道吧，一般的男同学他也不搭理，就给我点面子，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我跳级呢，吓得我……”

    程朔川一副看白痴的表情，显然理都懒得理。

    “……”

    严暖也很沉默，心里默默想：太子爷，您真是看得起自己，娱乐圈里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比你更自恋的了，呵呵。

    正在此时，小棉花糖皱起眉头，抱着肚子，“痛痛！肚肚痛痛！”

    三人不约而同都低头去看。

    季天泽蹲下身子去摸她的小小肚，这会儿稍微正经了些，“小棉花糖，怎么了，是想去洗手间吗？”

    小棉花糖委屈巴巴地点头。

    见状，严暖弯腰把她抱起，“棉花小宝宝，那阿姨带你去洗手间好不好？”

    小棉花糖“吧唧”她一口，躲在她耳边小声说：“好呀，阿姨带我去拉臭臭。”

    说完，小棉花糖看了看严暖的裙子，又说道，“暖暖阿姨，我可以自己走哒。”

    严暖意会，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呀，知道她裙子不方便抱人，还会主动提出要走路。

    她笑着把小棉花糖放下，俯身牵起那只白嫩嫩的小手。

    严暖带着小棉花糖离开，恰好给季天泽和程朔川留了叙旧的时间。

    两人走近沙滩边的红酒摆台，边聊边喝酒。

    这期间，时不时有各种女生上前搭讪，他们大多都冲着程朔川而来，因为季天泽结婚这事儿已经人尽皆知了，而且季天泽就一宠妻狂魔，时不时上微博秀恩爱，油盐不进野味不吃，久而久之，都没女人想攻克他了。

    但他身边这个高富帅就不同，一看就有一股单身气质，而且没见他在别的酒会上露过面，能和季天泽玩到一起的，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

    不过也是邪了门了，真走近了，还没几个人真敢跟他说话，那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能活生生把到了嗓子眼的话给人逼着吞回去，有那么两三个自恃美貌的姑娘敢跟他搭话，也基本都吃了闭门羹。

    另一边，严暖把小棉花糖送进小隔间，自己则站在洗手台边等待。

    小棉花糖刚进去没多久，就听见有两个女生说说笑笑正走进洗手间，严暖抬眼，恰巧与姜姜的眼神碰撞在一起，落后姜姜一步、正在帮忙开化妆包的桃子也是一僵。

    是姜姜先收起怔愣，没事人似的笑着开口打招呼：“严暖姐，好久不见。”

    严暖嘴角微微勾起笑意，不接话。

    姜姜身边的桃子收起包包，也喊了声“严…暖姐好…好久不见”，只是打招呼那短短的几个字里满是尴尬与结巴，一副不太自然的样子。

    严暖目光转向桃子，盯着她，眼神玩味。

    桃子心里七上八下，刚刚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她们也没说什么啊，桃子心里满是不确定和犹疑，紧捏着包包的肩带。

    严暖微微偏头打量桃子，“是好久不见了。”

    她稍稍一顿，接着说道，“桃子，这个唇色不适合你，你要用再红一点的，正红色，就像是鲜血一样……那才衬肤色。”

    听到血字，桃子一颗心似是要跳出了喉咙，若不是化了妆，此刻面色一定一片惨白。

    严暖垂了眼，又漫不经心说了句，“听说你前段时间去看闫穗姐了？”

    她的话音落地，满室寂静，复而她又抬眼，看着桃子，“医生有没有告诉你，闫穗姐要醒了？”

    桃子默默忍着心底的慌张，突然捂了捂胸口，“严暖姐，姜姜姐，我有点不舒服，先出去透透气。”

    她穿着高跟，在地面发出凌乱的哒哒声，很快就消失在严暖的视线范围之内。

    姜姜的面色也不太好，洗了把手，敷衍两句，也先一步离开了洗手间。

    严暖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迷茫，刚刚姜姜和桃子进来前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提到了闫穗，声音其实不大，其他的内容她也没有听到。

    可桃子看见她时表现得十分不自然，严暖一开始也没多想，不过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她想到，会不会是桃子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尤其是和闫穗相关的什么。

    不过随口一诈，便诈出了意料之外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