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回家
周五下午，一周课业结束，绝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回家过周末，不过因为放学时间和多数人吃晚饭的时间恰好重合，所以不少学生会在食堂吃过饭了再走，而岑钊便是其中之一。 将第四个吃空的餐盒摞到一边，岑钊摸摸肚子，觉得差不多饱了，才慢腾腾的端着四个餐盒准备离开。 旁边，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我的天哪好能吃，他的胳膊还没我粗，吃的东西都到哪去了？！” “男生嘛，又在生长发育期，能吃正常。” “看看那小细腰，我感觉我每天只吃苹果吊命都瘦不到这个程度。” 一个女生的表情突然猥琐：“你别看人家腰细，肯定顶用，手感好、公狗腰，关键是人长得养眼……哇，想睡！” “……你够了，出去别说我们认识你。” …… 食堂里上演的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岑钊，毕竟对他来说，从进校那天起，这些声音在周围就没有断绝过，要是全都放在心上，他每天就不用干别的了。 刚吃完饭，岑钊走路的步伐不是很快，走到可以看见校门的地方时，他抬手对着腕表说了句：“七七，取滑板到校门口。” 腕表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了一个乖巧的q版小狼狗的头像，这是他给自己的随身智能设定的形象。 “好的钊钊，滑板马上就来~” 两分钟后，岑钊在校门口的悬停区域取到了他的悬浮滑板，在他踩上滑板的一刹那，腕表再次亮起：“钊钊，需要自动驾驶吗？” 岑钊晃了晃手腕：“不用，刚吃饱饭，消化消化。” “好的，请注意安全！” 岑钊踩着滑板慢悠悠的滑出校门，在离开校园区域的那一刹那，右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看的周围学生惊叹不已。 …… 六号资源星作为新兴能源开发星球，自然环境难得的适宜人类居住，在星际内地位不低，不过这颗星球体积太小，开发时间也不长，所以全球常住人口加在一起也没有超过五千万，如果算上短期打工者和流动矿工以及长期在此经商的商人等流动人口，数量勉勉强强能达到一亿。 而这个数据还是上个月最新统计，要是放在岑钊出生的十五年前，六号资源星人口还未大规模增长时，这个数据至少得打上六折。 岑钊的家和第一中学正好位于资源星行政市的东北——西南对角线上，要回家就得横穿整个行政市，非常考验他的滑板技术。 从学校出来还不到半个小时，岑钊就来到了市中心区域，周围林立着全市百分之八十的高楼，其中不少是商业综合体，墙体外悬挂着超大广告屏，循环不间断播放各式各样的视频，一些矮楼的楼顶还有花样繁多的全息影像，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很容易眼花缭乱，若不是如今大部分交通工具都有人工智能代驾，恐怕出交通事故的概率会直线上升。 从出生起就在这个城市，岑钊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景象，目不斜视的踩着滑板在街道上穿梭。 再有二十分钟就能到家，等过了下个街口就让七七把浴缸里放好热水吧，这样到家的时候就可以泡澡了。 正想着，那些墙面屏幕广告和楼顶全息投影突然全部暂停，然后消失，刚刚还喧闹非常的市中心瞬间安静，就好像是被什么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岑钊一个急停，仰头看向周围。 那么多墙面屏幕集体黑屏，全息影像也尽数消失，这样的异象足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大街上自动驾驶的交通工具也纷纷停下，每个人都一脸茫然地仰头四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所有墙面屏幕同时亮起，全息投影也投射出了和屏幕上出现的那个人一样的影像，在场的人没有一位不认识他。 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正是当今人类大联邦的联邦主/席——秦昊阳。 秦昊阳的影像一出现，所有人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换上了郑重严肃的表情。 能让这位人类首脑以这样的方式露面宣布，一定是极其重大的事！ 影像中的秦昊阳还未说话，岑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发现小小的屏幕上不知何时也被强制切换到了同样的画面，原本在屏幕上的小狼崽被挤到了表带上，以像素画的形式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只露出两个大眼睛一眨一眨，好像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充满好奇。 所有人都等着秦昊阳开口。 大约半分钟过去，影像中的人总算出声了。 老者轻咳一声，看向镜头，一句一顿的说：“人类大联邦全体民众，大家好，我是联邦主/席，秦昊阳。”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 “我们人类从踏入太空到进入星历纪年，经过了整整三百年的奋斗。今年是星历80周年，我们人类自身也迎来了新的发展契机，这将是人类进化史上仅次于直立行走的重要节点！” “在此，我非常高兴的告诉大家——人类，正在进化！” “这种进化不是潜移默化的，而是跨越式的，甚至可以说是飞跃式的！各位都是见证者！” “我不是生物学方面的专家，此次发言仅作为预告，具体报告内容，联邦生物研究学院将于地球1时区时间，星历80年6月1日晚19时，全星际直播发布，请大家准时关注。” 影像到此结束，画面消失，几秒种后，所有影像播放设备同时恢复正常工作，市区街道也重新喧闹起来，但呆立在街上的人们，大多数仍然没有回过神，许多还在回味刚才的简短发言，一些人开始查询相关内容，试图从网上获取信息，“人类进化”等搜索关键字迅速升到排行前列。 岑钊让七七随便搜了一下，发现搜出来的全都是刚刚才出现的各种猜测，一个靠谱的都没有，顿时没了兴趣，关掉网页，踩着滑板继续往家的方向飞。 预告的直播时间就在四个小时后，他没兴趣在这种一听就和他个人没什么关系的“大事”上浪费时间，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四个小时后就有结果，何必急在这一时？ 二十分钟后，岑钊到家。 推开家门，不出意外，家中空无一人。 七七已经在浴室里放好热水，水温调节到刚刚好，水里还放了最新款的沐浴剂，闻起来很香，但不刺鼻，也不会让人觉得女气。 岑钊三两下脱掉衣服，解开胸口缠着的布条丢到一边，揉揉隐隐作痛的胸，阴沉着脸躺进浴缸，重重的吐了口气。 七七很适时地播放起了舒缓的音乐。 水温合适，又有音乐相伴，躺在浴缸里的岑钊昏昏欲睡。 “钊钊，钊钊！爸爸妈妈要回家啦！” 岑钊被七七兴奋的声音吵醒，扭头一看时间，他睡了还不到十分钟。 “榔头跟你说的？还是豆子？” 榔头是岑爸的人工智能，豆子是岑妈的。 七七的小狼狗形象在浴室墙面上跳来跳去:“豆子说的！爸爸妈妈都在路上了，半个小时后到家！” 他们怎么突然想到回家了？ 岑钊十分疑惑，从浴缸起身，随手拿浴巾在身上擦擦，换上睡衣走出浴室，一边走，一边用腕表查询日历。 岑爸岑妈都是资源星矿物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从他记事起这俩夫妻就很少回家，整日泡在研究所，偶尔其中一人会按照“未成年人关怀守则”在周末回家来做任务般给予关爱，但一年里一起见到两个人基本只有过年和他过生日。 今天既不是过年也不是过生日，两个人怎么会一起回来？难道是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出什么事了？ 岑钊用亲属权限调看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人工智能储存的日常健康数据，发现并无异常。 看来也不是和他们有关的事。 想不通干脆不想，岑钊把这件事暂时抛到脑后，上楼回自己房间做作业。 半个小时后，岑爸岑妈准时进了家门。 收到七七提示的岑钊提前半分钟下楼迎接，在爸妈开门的时候喊了声“爸，妈。” 大约是常年醉心研究工作，很少和外界接触，这夫妻俩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许多，完全不像是有个十五岁儿子的样子，尤其岑爸，脸嫩的说是大学生都有人信。 夫妻俩在看到岑钊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有点僵硬的朝他点了点头。 “回来啦，吃饭了吗？” “吃了。”岑钊从鞋柜里拿出二人的拖鞋递过去，“怎么今天突然一起回家了？” 夫妻俩换鞋的动作顿了顿，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又一起看向他。 岑妈说:“我们收到了六星医院发来的消息，他们要你明天过去，要求父母陪同，所以……” 六星医院？ 岑钊先茫然了两秒，等发现爸妈的视线不自在的在他胸口位置飘过才恍然大悟—— “医院说可以做性别纠正手术了？” 相比爸妈，岑钊显得坦然许多，就好像去医院只是做个最常见的体检一样。 岑妈点点头，但很快又摇头:“医院没说，只发了消息让我们陪你过去。” 岑爸轻咳一声抬手拍了拍岑钊的肩膀:“儿子啊，别怕，你小时候医生就说了，这个手术不难的，等做完了，你就是个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男子汉了！” 岑钊没说话，无声的点了下头。 ※※※※※※※※※※※※※※※※※※※※ 岑钊目前处于性别认知混乱阶段，理智上她觉得自己是个男的，但实际上她觉得自己两边不靠，非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