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变化
龙旗来找过岑钊之后,岑钊这边有了两天的安静期，被记大过的罗持光这两天也没露面，不知道是被她伤了心还是躲起来谋划别的去了。 alpha规章发布第三天晚上，学校的运输小机器人把新定做的alpha制服发放到了各位alpha性别学生的手上，男女上装略有差异，总体非常炫酷好看，以红黑色为主色调，有点军装的味道，但是又兼具少年人的青春洋溢。 同样的制服，每个学生有四套，方便换洗和损耗。 制服设计是赵方圆找认识的人做的,据说是一位星际有名的服装设计大师,每件制服领口处都有那位设计师的专属标志，如果不说这是制服，穿出去绝对不丢面子，某些场合还值得炫耀。 然而它确实是一件制服,而且还是被强制要求着装的制服，这就很让人难以接受了。 当晚，岑钊的院子里就被扔了十几个箱子，是那些收到了制服但拒绝穿上身的alpha学生做的，岑钊没理会，也没让家政小机器人去收拾,就让那些箱子被扔进来是什么样就一直保持什么样。 那些人不穿没关系,反正只要他们踏出寝室一步就会收到更衣提示,若穿着常服在寝室区域范围外超过两个小时就会得一个警告处分，相信不少人在收了几个处分之后就会妥协。 三天后，岑钊院子里的箱子被陆续取走，有的人怕丢脸，是半夜悄悄来的；有的人来拿衣服的时候踹了几脚花草以泄愤，家政小机器人一边收拾一边模拟哭声“呜呜呜”的为那些被踩坏的花草伤心，看的岑钊哭笑不得，经过的时候摸摸头以示安抚。 七天过去，岑钊的院子里还有六个箱子没被取走，岑钊看了一眼箱子上的收件人，再看一眼后台的处分记录，发现这六个人都是硬挺着不出门的死宅，调出几个人的资料一看，还都不是什么坏学生，估计在寝室里也是线上学习或者自学，有两个之前的月考还考得不错，当然这个不错只是相对于其他的alpha学生而言，放在整个青云学院，依旧是垫底的成绩。 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岑钊发布了召开第二次alpha大会的通知。 会议地址没变，会议时间也和上一次一样，只是这一次，前来主持会议的只有岑钊和赵方圆，岑钊也没再像上次一样，进门之后坐在观众席，而是直接坐在主席台上等着大家进场。 到场的学生，有十多位没穿制服，其中就包括那六位，装着衣服的箱子至今还丢在岑钊院子里的学生。 另外几位虽然领了制服，但从来不穿，后台的处分记录很多条，但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并不在意，进门的时候还向她展露了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十分讨打。 然而岑钊全程无表情，哪怕有个学生跳到主席台上故意凑近了和她对视，她也只是动了动眼皮，然后用突然爆发的信息素把人给怼了下去，那个学生坐到位置上去时脸色十分难看，就好像刚刚吐过一场一样。 龙旗三人组是最后到的，踩着会议正式开始的点踏进会议室，白宁光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没有再挂在秋元元身上，眼睛半睁，神态依旧咸鱼，走路踏步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不凑近看根本看不出来他的眼睛有问题。 岑钊的视线在白宁光身上停留了很久。 她是在看学生信息时看到他最近这几天去了好几次医院的消息，每次挂号，学生信息上都会刷新纪录，但是不会详细显示他看了什么内容，最后的诊断结果是什么，所以她只知道他去了医院，但并不清楚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一些小病症和常见急症，随身智能搭载的健康管家一般都能检测出来，白宁光在短短几天之内去了几趟医院，可见不是什么一般问题，不过看他今天状态不错，大约是已经解决了？ 岑钊收回视线，环视全场。 很好，没人缺席，全部到场。 龙旗三人组落座后，赵方圆从后台走出来，拉开椅子坐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完全忽视台下不少人的愤怒视线。 要知道alpha规章的发布人那里，除了岑钊的签名还有赵方圆的，有人把账算在岑钊头上，但也有人认为，赵方圆作为学生会会长，职权比岑钊更大，因为不是新性别人类，所以这种带有针对性和偏向性的规章制度一定出自他手，岑钊作为新生，“不得不”跟在后面签名，实际上根本没有决定权。 赵方圆坐下后，岑钊闻到了空气中愈发浓郁而且驳杂的信息素的味道，许多人表情不善，看起来蠢蠢欲动，随时能扑上台打架，但也有些人，比如秦汐，老神在在，衣服穿的立立整整，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特别好。 岑钊拿起话筒，冷声说：“会议开始，现在，请各位穿了制服的同学把衣服穿好，扣字拉链该扣的扣好，该拉的拉上。没有穿制服的同学，集中坐到前两排来。” 所有人先是愣了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起身整理服装，调换座位。 虽然这些alpha当中有不少刺头，但这个时候出奇的听话，估计都是想听她等会儿会说什么吧。 等大家勉强都整理好了，岑钊示意赵方圆先发言。 赵方圆凑近话筒，微微一笑：“各位换了一致的服装，看起来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比上次见面看起来顺眼多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找茬的，他想说什么？ 岑钊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方圆继续说：“不过我听说，哦，也不用听说，你们都坐在这里，一眼就能看见，一些同学对制服非常不满，所以从来不穿，怎么，是嫌学校定制的制服不好看？还是质量不够好？” 有人没忍住呛声：“装什么呢，谁不知道我们不乐意穿不是因为衣服，是因为那个狗屁alpha守则！” 赵方圆看着他：“你对守则哪里不满？” “哪里都不满！凭什么我们就要统一服装，凭什么我们只要打架就要记大过，凭什么别人主动挑事我们还是要记大过？！” 赵方圆依旧是笑着的：“如果你是我，你觉得凭什么呢？” 那人张嘴就想反驳，但什么都没说出来，反倒把自己的脸憋得通红。 赵方圆不再看他，环视整个会议厅：“青云学院在招收新性别，尤其是alpha性别的学生之前，是一个校风非常严肃淳朴的学问之地，然而新性别学生入校后，其他性别如beta、omega性别的学生都适应良好，哪怕学习进度跟不上，也会认真和导师交流讨论，向同学寻求帮助，积极融入学校生活。” “反观你们，入校后先把老师打进医院，后大闹会议厅，在校园里四处斗殴，严重影响校园环境，现在还不服管教，对学校制定的规章制度不满，换做你们是我，会怎么看待这样一群学生？” 岑钊又看了他一眼。 这些话上次开会的时候秦汐已经说过一次了，而且怼人的功力更强，但是很显然效果并不是特别好，这些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赵方圆现在再说一遍，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方圆没有在意岑钊投来的视线，继续说：“你们当中有谁能替我和你们部长，解释一下这些规定的原因和意义？” 毫不意外地，秦汐举起了手。 “那位同学，请你回答。” 秦汐起身，也没用话筒，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传遍了整个会场。 “首先是制服，因为很多alpha一点就炸，所以提醒一下胆子小的同学远离这些穿着制服的炸/药/桶，同时相互之间也有个提醒，如果不想打架，就别碰面，绕远一点，对谁都安全。” “其次是打架记过，这一点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正常的校规校纪里，打架斗殴也要记过，没道理单独放在alpha守则里有些人就受不了了。” “最后是不管谁挑事，只要alpha参与就记过，这一点……和普通人打过架的人都清楚，我们的身体素质比他们强，哪怕对方先挑事，最后躺地上的也一定是他们，alpha打起架来收不住手，怎么可能不提前预防？而且虽然守则里说会给alpha记过，也没说不给挑事的人处分啊。” “差不多就是这些吧。” 赵方圆笑意加深：“很好，请坐。” 岑钊坐在主席台上，和台下的秦汐对视一眼，秦汐咧嘴一笑，朝她飞了个飞吻，岑钊嘴角抽了抽，无视这个飞吻，转头去看其他人。 秦汐的解释有理有据，本来就接受制服的学生露出了赞同的表情，看前面两排没穿制服的同学的眼神十分不善。 本来就是因为你们才让我们一起有“特殊待遇”，你们还觉得不满，问过我们的意见了吗？ 前两排的alpha同时感觉背后一凉，有几个人回头瞟了一眼，被一道道刺过来的眼神惊了一下，赶紧坐正。 赵方圆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会议室里刚刚响起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安静。 “这位同学刚才解释的只是其中一方面。” “还有一方面，我们希望大家能够扭转在普通学生心目中的形象，alpha也没有长着三头六臂，闹事的有alpha，好好听课的也有，只要看到穿制服的学生，哪怕不认识，大家也知道，你们是alpha，和传说中一言不合就上手的那些人不一样，也是会好好学习认真向上的。” “同时，新性别人类虽然在逐年增加，但目前仍是少数派，如果你们自己不团结，没有人会帮你们团结，制服其实是为你们增添集体荣誉感的一个标志。” “这些条款当初都是我和你们部长一个字一个字讨论之后细扣出来的，有些人不信我，但你们部长可是货真价实的alpha，她会害自己吗？” “当然，规矩都是人定的，你们不满，可以理解，有什么要求和意见，现在提出来，合情合理的，我们改。” “现在你们可以发言了。” 赵方圆说完，会议厅里陷入一片沉默。 岑钊看了一眼坐在最后排的龙旗三人组，发现这三个人居然都在发呆，也不知道神游到了什么地方去。 之前和龙旗的对话她就知道，龙旗虽然不满她定的守则，但能够理解这些守则的意义，所以现在也顺从的穿着制服，但穿着制服不代表他会真心听话，也不知道这三个人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搞点事，只能见招拆招。 出乎意料的是，赵方圆说完之后，全场竟然没有人接话，哪怕是前两排不愿意穿制服的人，都没有人提出异议，即使其中仍然有人一脸桀骜。 这就解决了？ 岑钊十分意外，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嘴炮，如果不需要说话就能解决自然最好，省了不知道多少工夫。 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有人开口，岑钊举起话筒：“既然如此，从今天开始，全体alpha在公共区域都需要穿着制服，遵守规章，此前的处分记录将保留十天，十天之内该名学生无任何违规记录，这些处分也将一笔勾销，但如果有再犯，处留校察看，留校察看期间仍然违规违纪，学校将予以开除。” “都听明白了吗？” 愿意踏进青云学院大门的学生，几乎没有像罗持光先前那样，是奔着被开除去的。青云学院是什么地方？全星际的青少年梦寐以求的求学之地，要是被从这里开除，所有浏览青云学院官网的人都能看到公告，劝退公告和科研成果公告摆在一起，大名和那些学科牛人并列，那丢脸丢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会场中稀稀拉拉的响起了几句“听明白了”。 岑钊点点头，接着说：“让你们突出，不是让你们被孤立，来这里机会难得，联邦主动给你们递了青云梯，自己还不知道往上爬的，那真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关于学业问题，你们每个人都有相对应的导师，他们很忙，不是保姆，你们不主动，他们也没空搭理你们，同学们，主动一点，你们自己的未来自己都不在意，谁还会帮你们在乎呢？” “再过不久就是期末考试了，你们进校时间已经不短，新性别又是星际热门话题，我不想等放假的时候看见‘青云学院大批新性别学生吊车尾’的新闻上热搜，你们不丢脸我丢。” “话就说到这，还有问题的私下来找我，散会。” …… 岑钊走到停车场时又被人拦了下来，这一次不是秦汐，而是一个从未说过话的女性alpha。 本以为她是来咨询学业问题的，可没想到那位女生张口却说：“我找你是有点私事，就是关于私服穿搭，想咨询一点建议，我看你之前穿的挺好看的……” 岑钊：“……我的穿搭都是系统推荐，如果你想找人咨询，建议你找秦汐……对，就是那边那位，她比我会穿衣服。” “好的谢谢呀！” 说完，女生就跑去找秦汐了，一蹦一跳的样子让岑钊想起了禾潇潇。 站在原地咂吧下嘴，岑钊上车，回到了宿舍。 和上次一样，知道她要去开会，禾潇潇捧着一罐化瘀膏在她客厅里等着。 见少女上来就要掀衣服检查，岑钊十分无奈：“这次没打架，我毫发无伤。” “不信，我要检查。” “上次答应你了不骗你的。” 禾潇潇检查的手一顿：“真没受伤？” “我一个手指头都没动。” 少女松开手：“好吧，信你一回。” 这时，门外突然有些响动，两人走到窗边向外一看，就见一个少年正埋头在那六个脏兮兮的箱子上寻找自己的名牌，找到后抱着箱子就走，根本没往宿舍这边看，一溜小跑就没了影子。 禾潇潇十分好奇：“你们开会说了什么，感觉他们好像都想通了？” 岑钊一脸淡然：“本来都不傻，说清楚就行了。我们是第一批入校的abo学生，如果不开个好头，后面再想管就没这么容易了，趁现在人还不多，先把规矩立起来，后面什么都好说。” “说明白了就好。”禾潇潇不是很看得起那些“自甘堕落”的alpha学生，也不愿意多谈论他们的事，于是岔开话题问岑钊，“对了，你之前参与讨论的那个机械设计还没有出最终稿吗。” 岑钊的思路立刻被带歪：“哪一个？哦，你说六组那个？快了吧，关键性的几个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就看材料专业的同学能不能把材料问题解决，如果能解决，估计这个设计会得一个大奖。” “嗯？这么厉害吗？” “嗯，指导老师说有研究所也在研究类似设计，如果我们能早一步取得成果，军部可能会出面购买，到时候会应用到军用机械上，现在的人类机械已经陷入了瓶颈期，跨过这个瓶颈期，迎接我们的，又是一次新的飞跃。” 禾潇潇若有所思的拍了拍手：“恭喜恭喜。” 岑钊发现她情绪不太对，问她：“怎么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我好像找到了以后的研究方向。” “嗯？是什么方向？” 禾潇潇现在专修的数学专业是一门工具类专业，本身不出任何现实性的成果，所有研究计算都是为其他学科提供工具，她之所以选择这门专业，就是因为当初进校的时候对未来大方向没把握，所以才学的这个，以后就算想转专业，也十分容易。 按她之前所说，她要找到想学习的专业估计还要两三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了方向，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岑钊十分好奇。 禾潇潇摸了摸耳垂：“怎么说呢……生物方向吧，我对信息素非常好奇，很想知道新性别人类到底代表了什么，和一般人类到底又有哪些不一样，等专家的结果太煎熬，不如自己研究。” 不想等结果所以自己研究？ 还真是天才少女能说出的话啊。 岑钊十分感慨，抬手揉了下少女的头顶：“不错，你和你的导师商量过吗？” “还没，他还没出院，我打算这几天去找渠溪学长聊聊，他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应该会给一些比较有建设性的意见。” “行，我陪你去。” “嗯。” …… 会议之后，alpha守则风波在青云学院内逐渐平息。 一开始，其他学生看见穿制服的学生都避得远远的，后来变成视而不见，再后来，他们互相之间开始打招呼，一直融入不进普通学生的alpha学生在一些先行的beta学生的引导下，也交到了朋友，正式开始学习。 虽然晚了两个月，但能被青云学院招进来的都不是蠢货，就算暂时跟不上课业，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节奏，慢慢提升。 alpha学生的口碑总算从负面向着正面转变。 其中，最让岑钊惊讶的，是龙旗三人组。 他们三人依旧特立独行，没有参与进普通的学习生活中，但却单独成立了一个讨论研究小组，提交了两个网络方向的研究课题，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给出了阶段性的成果，在专业导师那里得分很高，引起了不少老师关注。 岑钊注意到三人小组的领头人不是龙旗这个表面大哥，而是那个咸鱼到好像随时随地都能睡过去的白宁光。 她抽空调看了他们的研究报告，专业内容看不懂，但她能看懂上面的署名，知道有哪些部分是他们哪些人的研究成果，白宁光的占比确实非常高，比龙旗和秋元元加起来都要高。 但这一点和他们之前的个人资料就有了出入。 明明在上学之前，三人组中是龙旗为主，而他也确实是网络专长，白宁光在旁边编曲打call的戏份更多，怎么来了这里就变成了领头羊了？ 难道是水土关系，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 不知为何，岑钊突然联想到了不久前他频繁进医院的事。 好像白宁光的转变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的。 难道说是身体上的什么变化导致了他专业方向特长的变化吗？ 新性别的进化优势？ 岑钊觉得，她需要想办法拿到白宁光的就诊记录。 她有预感，这件事十分重要。 ※※※※※※※※※※※※※※※※※※※※ 今日6000完成，明日继续。 另，推荐“手迹造字”app，最近真的沉迷造字无法自拔，如果不是有榜单，我还想多断几天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