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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

    早上的山腰,凉风飒飒。

    温黛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翻了翻付豪的眼皮。

    付老师体型稍胖,平时上课就会头晕,一晕就持续几分钟。

    他自己也没在意。

    谢一昊蹲在边上,神情严肃。

    “怎么办?”

    温黛黛眉峰紧蹙,声音有点抖。

    “我试试急救,最好半小时内能送到医院。”

    唇线紧绷。

    这次活动,学校为了加强师生关系,老师学生一块儿坐的大巴车。

    严令禁止开私家车。

    而且落樱山山势陡峭,从山脚到山腰,公路蜿蜒崎岖。

    算时间也要二三十分钟。

    谢一昊刚刚闪得快,手一松,拎着的橘子滚了一地。

    徐向东刚踏上台阶,一脚了两个。

    脚底一滑,闪了个踉跄。

    “我操!谁他妈这么缺德!”

    抬眼看过去,谢一昊蹲在金黄色橘子密集的中央,立马闭了嘴。

    “昊哥!”

    谢一昊不敢擅自下手,“我能做什么?”

    他知道这种时候,很容易越帮越忙。

    徐向东也收起玩世不恭,“怎么了这是?”

    说着就要去扶付豪。

    “别动!”谢一昊一吼。

    徐向东悻悻收回手。

    温黛黛心跳得厉害。

    虽然以前看过妈妈急救病人,但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心梗病人。

    “找一辆宽敞的车,立马送到最近的医院。”

    陈晓菁站在边上干着急,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陈晓菁,打电话给康敏佳。徐向东,跟我去找车!”

    谢一昊迅速安排。

    以往那些纨绔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晓菁搂着包,懵也似的点头。

    “...好…”

    起身的时候,他扶了一下温黛黛的肩膀。

    “你呆在这儿看着。”

    温黛黛大口喘气,侧眼看了他一眼,不怎么自信的点头。

    平时亮晶晶的眼里渐渐沾染上惊慌。

    “别慌,别怕。”他突然开口。

    “最多十分钟,我一定回来。”

    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

    谢一昊一定能说到做到。

    他也没多停留,和徐向东绕到山腰的北面去。

    落樱山的历史悠久,山腰的清水寺有将近八百年的历史。

    为了保护这些省级重点文物,山上供娱乐休闲的场所,只有一家聚雅阁。

    聚雅阁仿古建筑而建。

    建造的时候,尽可能的避让山中的树木。

    是难得的把自然与人文、经济结合的很好的一家酒店。

    不仅在星市,在全国都小有名气。

    最近、最快能在找到车的地方,只有聚雅阁。

    徐向东费了好大劲,才喘着粗气追上。

    但,眼前场景……

    酒楼今天似乎要迎接重要客人,罕见的安排了不少安保及迎宾。

    “昊哥,这……”

    谢一昊迅速扫了一眼,找上了一经理级别的人。

    “先生您好…”

    话还没出口,男人一脸戒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本店今日暂时歇业。”

    声音七分警觉,三分拒绝。

    要是在平时,谢一昊鸟都不想鸟。

    但他一把攥住人胳膊,剑眉斜横,双眸发狠,“请你帮个忙。”

    男人手里的对讲机“呼隆隆”响。

    “张经理,姜总的车已到垭口,两分钟到酒店门口。”

    男人忙得不可开交,“收到!”

    见谢一昊完全不放弃的样子,“这里不是慈善机构,我还有事!”

    男人倒也没撒谎,一大早就被董事骂一顿,现在哪里敢有半点疏忽。

    *

    宾利车在酒楼门口停下的时候。

    一脸赔笑的范总傻眼了。

    两分钟前还一切正常的酒楼,竟然有人在闹事!

    看起来,竟然还是一十八九岁的学生跟自己的人大打出手。

    徐向东被人反扣住。

    瞧着人群里越战越勇的谢一昊,忍不住喝彩。

    “昊哥好样的,揍他!对对!揍他!”

    谢一昊从人缝里,瞧见十几米外又多了人。

    看那样子,似乎就是今天酒楼要接待的宾客。

    打闹的安保被来人叫停。

    谢一昊扯了下衣领,抹了一把满头汗。

    几步冲到黑西装男人面前。

    “你是老大对吧?你的人揍了我,怎么赔偿说吧。”

    徐向东嘴角一抽。

    反咬一口,昊哥可以的。

    刚刚的张经理急忙辩解,“不是的不是的……”

    谢一昊目露凶光。

    他沉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我是星一中的学生,我的老师刚刚晕倒了,想借你们的车。”

    对面大腹便便的人大概觉得丢了面子。

    “走走走,下次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随即对黑西装男人赔笑,“姜总,这点小事交给底下人处理吧,我们……”

    没有多少时间了。

    谢一昊蹿了一步,盯着一直没说话的西装男。

    对方有两人以为他想动手,揉着手腕,大有来战的意思。

    手机铃突然响起来。

    “谢一昊,你那边怎么样了?”

    陈晓菁抖着嗓子问。

    “很快。”

    “能…能不能快一点,黛黛说……”

    谢一昊硬了声,用着不可商量的口吻开口,“电话给她。”

    电话里,他甚至能听出她急促不安的呼吸。

    呼噜呼噜般杂乱。

    “相信我。”

    温黛黛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她半跪在地,咬着唇,“嗯。”

    把手机往兜里一塞,碰到个硬硬的东西。

    是了!校园卡带着的。

    早上出门,柳姨特地追到大门口给他送来的。

    “这是我的校园卡和身份证,压你这儿。”

    对方显然不信,已经有些不耐烦,“小张怎么办事的,轰……”

    一直没说话的西装男突然开口,“慢着。”

    身份证递到了他手上。

    边上的人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小声开口:“姜总,应该没错,应该就是谢老的孙子。”

    “谢东川的侄子?”

    “对。”

    “范总,借辆车给他。”西装男身边的人开口。

    “何总,您是不知道。这……”

    这年头的诈骗术,没有你想不到的。

    那个叫姜总的男人微微侧了个头,眼神清淡扫了他一眼。

    泛冷的目光看得范总立马闭了嘴。

    “是是是,小李,你安排一下。”

    何绍皱了下眉,“不用安排了,后面那辆就不错。”

    那…那可是刚买的奔驰越野啊…

    但他也不敢说什么。

    能拉来江山集团注资,一辆奔驰算什么。

    *

    距离落樱山最近的医院是平安医院,开快一点,车程30分钟。

    何绍还给他们借了个司机,但刚开一段就被谢一昊赶下了车。

    有好几次,谢一昊都和大卡车擦身而过。

    看得副驾驶上的潘逸飞汗毛直立。

    车内气氛压抑。

    温黛黛缩在后排,不停给付豪扇着风。

    心里像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她来了才一个月,和很多同学老师都不熟。

    但不可否认的是,付老师是一个好老师。

    他会骂人、也会关心人,会因为班上平均分的提高而沾沾自喜,也会因为某几个人拖后腿大发雷霆。

    对自己这个转校生,他给予了足够的关怀。

    电话叮铃铃响。

    康敏佳着急,“温黛黛怎么样了,到医院了吗?”

    “没有…”

    话刚出口,车身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声。

    一瞬间,温黛黛觉得自己像是聋了。

    全程超速,谢一昊手心全是汗。

    边上骚红的红色跑车不知发什么疯。

    紧紧咬着他们不放。

    也不让他超车。

    跑车偏移的时候,谢一昊正准备加速。

    哪知它像是失控一般,突然偏离车道。

    潘逸飞眼尖,“谢一昊!当心!”

    除非他能让在跑车靠近的时候,降下速度,并且强制停车。

    但两辆车的车速都太快。

    猛然减速如果不小心碰上减速带,容易翻车。

    如果是这样……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温黛黛蹲着,在给老付扇着风。

    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漂移。

    车子像脱缰的车马被甩开,扫尾一横。

    撕裂般的嘶鸣。

    有惊无险。

    红色跑车撞上石墩,车头报废。

    谢一昊微微喘了喘气,调整嗓音。

    看向后视镜。

    后面的人没事。

    但还是忍不住问,“温黛黛,你还好吗?”

    温黛黛脑中嗡了片刻,像有人在云天外和她说话。

    缓了一会。

    她转头想问,突然从后视镜里看到谢一昊的左边脸。

    “你的脸怎么了!”

    谢一昊这才察觉到脸上似乎有液体,嘴角腥甜。

    他往镜里一看。

    愣了片刻。

    呵,原来又挂彩了。

    温黛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

    这样的担心,似乎和刚刚面对付老师时完全不一样。

    谢一昊瞧出她脸上的担忧,嘴角一勾。

    “看来耍帅失败了。”

    不知道怎么,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心里竟然有点美。

    *

    潘逸飞的亲舅妈是平安医院主治心脑血管的专家,车上他打了电话,刚到医院,抢救队已经等在门口。

    一下车,立马移到架子上。

    刚刚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时候。

    车窗上的一个挂坠被着强大的力度甩飞,正好砸中谢一昊的左脸。

    多面的棱体,成了见血的利刃。

    他被温黛黛催着去包扎。

    包扎好,三人在抢救室外等着,温黛黛又给康敏佳回了电话。

    谢一昊提脚,单脚撑着墙面,抱着手。

    “温黛黛,你刚刚是不是关心我?”

    虽然左脸上了药、裹了布,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又回来了。

    医院厚重的消毒水味时时刺激着神经。

    潘逸飞皱眉。

    都什么时候他还能开玩笑!

    温黛黛坐在椅子上,抬眼。

    长长的睫毛闪了一下。

    目光从他的眼睛下移,鼻梁、薄唇,最后定在他左脸的伤口上。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