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敌不动，我不动

    锦衣卫苏州千户所，彭克下榻的院子内。

    后院西厢房中，刚到这没多久的燕清波，正带着小丫鬟收拾房间呢。

    她可带来了很多东西，基本上将整个媚楼都打包了。

    “圣女，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不直接用《陷情诀》让那位彭大人陷情于你，这样又可以完成宗主的任务，又可以得到心爱的男人，两全其美啊。”

    “您现在选择和宗主对着干，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暮掌使的性命可就不保了啊。”

    叫做小翠的小丫鬟一边帮着燕清波收拾，一边不满的小声嘟囔着。

    在她看来，燕清波这完全是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有更容易，也更好的路不走，非要在铁索上跳舞玩心跳。

    既然喜欢彭克，而且宗主又让她去控制彭克，那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呢？

    本来功法练了早晚就会有要使用的一天嘛！

    正低头整理自己衣服的燕清波摇了摇头，用着小翠不理解的口气说道：“小翠，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需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我是喜欢他，但是如果我们之间的关系，需要靠一个魅惑人心的秘法而维持，那这份喜欢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你知道吗，我无数次的幻想过，如果我不是合欢宗的圣女，只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平凡姑娘，也许我和克哥哥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但是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幻想而已。”

    “回过头来，我不断审视着与他相处的那两年。”

    “却发现，隐藏自卑，回避嫉妒，假装自尊，是我在他面前做过最多的事情。”

    “只因为，我是合欢宗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一个毫无任何自由的工具。”

    “甚至连喜欢上一个人，都不敢有任何念想。”

    “因为我是带着任务接近他的，甚至是要害他！”

    “从我八岁那年起，我的人生就不属于我了，就如同一个木偶一样，被宗主任意摆布，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了。”

    “就算我按照宗主的要求，这么做了，也不过是继续做宗主手底下的一个随意指挥的傀儡而已，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宗主现在可以用小姨的命威胁我去控制克哥哥，那以后也有可能用小姨的命威胁我杀害克哥哥！”

    “到了那个时候，我又应该怎么办？”

    “我受够了！”

    “我不想要再过这种处处被人威胁的生活了，我不想再处处受制于人了！”

    “我要自由的活着，掌握自己的命运！”

    “明确地去爱，直接地厌恶，真诚地去喜欢，站在太阳下坦坦荡荡的生活！”

    “而不是现在这样，不断地换着身份，戴着面具，作为一个合欢宗掌控权贵的工具存在！”

    燕清波第一次如此赤裸的表达出了内心一直被压抑着的情绪。

    哪怕抒发的对象只是一个小丫鬟。

    但是当她说完这些后，这块压在心口的大石头到底还是被自己打破了，心中舒坦了很多，笑着说道：“他曾经说过一句话。”

    “所谓自由，不是随心所欲，而是自我主宰。”

    “只要他能把合欢宗连根拔起，那从此以后我就自由了，只为自己而活！”

    “这样我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到他的身边，成为和他厮守一生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命令，强逼着去接近他！害他！”

    小翠被燕清波这突然的情绪爆发给吓到了，微张着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丫鬟而已，小脑袋真装不下这么多东西啊。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燕清波这番话其实根本就不是在向她解释。

    只是在坚定自己做出的决定而已，也算是自我鼓励了。

    “那个...圣女，你就对彭大人那么有信心吗，万一他没把暮掌使救出来，或者一时失手了，那怎么办。”小翠小声的嘟囔道。

    “没有万一！”燕清波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瞪着小翠：“天下间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只要他想，他愿意，那他就一定能做到！”

    “我相信他！”

    小翠连忙闭嘴，不敢再说话了，只能在心里暗想。

    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好可怕！

    她突然觉得，好像没有一个喜欢的对象也挺好的，至少不会像圣女这样，居然会如此的盲目信任对方...

    那万一彭克救出暮婉清之后，反而用暮婉清的命来威胁燕清波为他办事，那咋办？

    这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了？

    在小翠眼里，“名”传江湖的彭克，可并不是什么比合欢宗宗主善良多少的人物...

    不过这话小翠是万不敢说出口了，只敢在心里暗搓搓的想一想...

    小翠这一闭嘴，房间里就再次陷入了平静之中。

    主仆二人埋头继续整理着行礼。

    但是明显可以感觉到，燕清波比之前轻松了不少，时不时的还会哼一哼小曲。

    直到，一位锦衣卫校尉出现在了西厢房外。

    “顾姑娘，大人请你带上一样与你小姨有关，最好是她用过的物品，去前厅见大人。”

    按照合欢宗的认知，彭克认识的是曾经的暮心悠，现在的顾念清。

    总之就是不认识燕清波的。

    所以燕清波现在对外的身份还是顾念清，毕竟做戏要做全套。

    听到校尉的话，燕清波和小翠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彭克要干嘛，但是燕清波还是乖乖照办，从自己的头饰盒子中，拿出了一个银簪子，便跟着校尉移步前厅。

    前厅内，彭克正在和洞云子闷不吭声的品着茶。

    他正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打算找个话题洞云子聊一聊呢，校尉便已经带着燕清波回来了。

    “大人，顾姑娘到了。”

    见到燕清波到场后，彭克便挥手让几个侍卫退下。

    直到正厅内只剩下彭克、阿虎、与洞云子、燕清波四人后，彭克才向燕清波简单说明了一下他的安排。

    听完彭克的介绍后，燕清波惊讶的说道：“道家炼气士居然有此等手段，可以用生辰八字与物品寻人？”

    别看她是武林人士，但是对于这些炼气士，他们知道的并不多。

    毕竟这些炼气士一向代表的是神秘，手段不会轻示于人的。

    除了请神、符咒等炼气士们的招牌手段是已经众所周知的之外。

    具体这些炼气士的其他手段，掌握的各种秘术道法，那就是众说纷纭了，传闻真假难辨的。

    听说洞云子还有这种秘术，燕清波连忙将暮婉清的生辰八字告诉了洞云子，并且将手上的银簪子一起递给了他。

    “这个簪子是婉清小姨在我十四岁那年送我的礼物，是她戴了很久的一支簪子，可以吗？”

    洞云子接过簪子，运转法力感受了一下后，点点头看向了彭克：“彭大人，那贫道现在就开坛做法？”

    “不急。”

    彭克摇摇头，制止了洞云子的动作。

    燕清波不解的看向了彭克，为什么不施法找寻婉清小姨的藏身之处，派人去救出她？

    但是很快燕清波又释然了。

    她相信彭克这么做自然有其道理。

    倒是彭克主动说道：“既然我将你赎身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那便看看，那位合欢宗的宗主接下来想干什么。”

    “既然要演戏，那就将这场戏演好。”

    “那么急着把戏台子砸了干嘛？”

    “那我们现在？”燕清波疑惑的问道。

    彭克抬起眼帘瞥了一眼她，面无表情的说道：“等。”

    “等反派粉墨登场。”

    “等这场大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