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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琳从未有过“假期怎么过得这么慢”的感觉,这个春节,她有幸经历了。 张志海一直到大年三十才放假,过年时也在录网课,忙得不可开交。 但其实张志海对培训机构的经营理念并不认可,高价学费不过包退,导致老师的素质良莠不齐,简直误人子弟,他隐约透露出想出来单干的意思了。 半年下来,张志海已经摸清培训机构那点门道,只要掌握部分生源,再好好把口碑提上来,单干也不是不可行。 最简单的模式是租个屋子就能上课,难就难在培训资质,真正做起来还得花不少功夫。 所以张志海并没有详述,而张若琳却把这事记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到时候能给父亲提供什么帮助。 相比张志海的忙碌,张若琳和外婆就是闲人两个,她带着外婆把新巫市逛了个遍,还带她看了春节贺岁电影。 晚上和陈逸视频时不免聊到。 张若琳:“今年没什么电影好看。” 陈逸同意:“过去几年都没什么突出的贺岁片。” 张若琳:“那你还每年都去看呢?” 陈逸一心二用,正在忙别的,随口接茬:“看电影有时候不是为了电影本身。” 不是为了电影本身那是为了什么? 张若琳黑了脸,心里的小柠檬精快摁不住了:“确实呢,看电影当然是分跟谁去看了。” 她语气有变化,陈逸瞥了眼屏幕,已然察觉,却不动声色,竟点头道:“确实。” 张若琳胸腔里泛起酸涩,他这是什么反应!“所以有人年年都和青梅去看贺岁片呢!” 这酸味,都快溢出屏幕了,陈逸停下手里的活,拿起手机,半躺在沙发上,注视着满脸写着“我吃醋”的女人,竟微微笑起来。 “没有,不要冤枉人。” 张若琳来劲:“哪里没有,九年呢。” 言安荷的朋友圈明明就是这样写的。 不仅看电影,看完电影还一起逛街一起放烟花呢! “就那两年,”陈逸不再逗她,低低自述,“我一般都在我外公家过除夕,高三那年课程紧张,我和我爸妈在家单过,比较无聊,同龄人出去打发时间比在家听念经强些,再一年就是大一,就是你知道的那年,那之后也没有人愿意叫我出去过年了。” 张若琳听着,舒坦了些,好奇地问:“为什么?” 顶流也有没人气的时候。 陈逸轻笑一声,“你说呢?” 大一那年…… 想起那场远程的烟花盛宴,她内心的小柠檬被压了下去,已然变得熨帖。 他朋友那句: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 她记得很清楚。 好像,的确,确确实实,挺恶心人的。 “你呢,以往过年都干点什么?” 他问,她想了想,过滤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的闭门羹还有被讨债的事,挑好的说:“除夕白天就贴对联,傍晚和外婆一起包馄饨,其实外婆是想给我做抄手的,但她压根不知道馄饨和抄手的区别,哈哈,不过她现在来了巫市,已经知道了,晚上呢,就一起看春晚,就这么无聊。” 陈逸问:“贴对联能贴一整天?” “嗯!我们用自己熬的浆糊贴的,而且横批特别难贴,有时候借不到梯子,外婆就举着我贴,撑不住多久,就总贴不好,还有没人看着,就贴不对正中间,贴好久,然后……” 她兀自碎碎念,没有注意到视频中陈逸的目光忽然变得深沉。 尽管她说得没有半点抱怨的意思,他还是觉得心脏像被扎了一下。 家里只有一老一小,就是简单贴个对联,都要比别人要多费这许多工夫,那么其他大大小小的事呢? 这么多年,这个家庭的日子是如何过下来的。 “很辛苦吧……”他插话。 “没有啊,小时候还觉得很有趣,后来我就长很高了,踩着凳子就能贴上的,不辛……” “辛苦了,宝宝。” 他打断她。 张若琳愣怔了半晌,对上视频里疼惜的眼神。 她明白了。 “还好。”她正色回答。 陈逸说:“再讲讲别的,刚去滇市,吃的习惯吗?那边也都讲方言吧,听得懂吗?” “嗯……也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慢慢习惯了,小孩子的适应能力很强的。” “嗯,怎么适应的,一点点讲来听。” “那得讲到猴年马月哦?” 陈逸:“那就讲到猴年马月好了。” 张若琳:“……” 最后两个人就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分开这些年里的一些小事情,一直聊到外婆回房间准备睡觉。 她匆匆盖住手机,却还是被外婆捉住了。 “我看见了,很俊俏的小伙子,琳琳长大了,谈朋友有什么要紧的,还不让看?” 她“嘤嘤啊啊”地闷喊,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外婆没继续盘问她,笑眯眯地关了灯。 黑夜里,她才注意到视频其实还没关。 屏幕上,某人揿着宠溺的笑意正看着她。 啊啊啊啊啊! 烦人! 她瞬间点了挂断。 然后收到他的文字消息:【哪天回校?】 张若琳:【开学呀。】 。:【提前一点?】 张若琳:【考虑考虑】 初六张若琳提着孕妇滋补品上林振翔家去。 她在新巫市没什么亲戚,林振翔夫妇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孟心怀孕了,她自然要去看望看望。 他们也知道现在张志海在培训机构上班,一家人已经在巫市团聚,也很为她高兴。 林振翔说,她不在巫市,只有两个老人在家,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吩咐。 人与人之间的磁场就是这样神奇,虽然早早相识,但交集不多,双方都能倾心相交,实属难得。 孟心在这座城市也没有闺蜜,俨然与张若琳投缘,此前住在一起也很融洽,两个人不免多聊了些,孟心留张若琳吃晚饭,她没拒绝,只电话告诉了外婆。 饭后一块看电视,孟心忽然问起:“后来你回去,也没细问,你是通过陈逸联系到你爸的?” 张若琳点点头。 “你们不是绝交了?” “额……”该怎么解释呢?张若琳不打算瞒她,“我俩现在在谈朋友。” 孟心瞪大眼睛,连剧都不看了,讶然道:“这是什么剧情?” “额……” 从何讲起呢? 孟心以为她是碍于林振翔这位男士在不好意思,把自家老公赶去书房,才道:“展开说说!” 张若琳悟了:再温柔淑女的女孩子都有一颗八卦之心。 于是她就从小时候讲到大学,因为孟心细致,中途总会问几个恰到好处的问题,以至于她这次解释比之前对李初萌的解释更加详细。 不知不觉都快十点了,外婆打电话来催,孟心才舍得放她回家,还叫林振翔开车送她。 临走前,孟心感慨:“你们的缘分,真是比剧本还精彩,好运在后头,一定要长长久久啊!” 她那副沉迷剧情的样子搞得林振翔都格外好奇起来。 路上没少打听。 不过,对着男士,张若琳就话少了许多,点到为止,四两拨千斤。 到了楼下,张若琳谢过林振翔就下了车,没想到林振翔也跟着下车,叫住她,在后备箱提来两盒年礼。 她连忙摆手:“不了不了,蹭吃蹭喝还带拿的怎么好。” “这可不行,我和你心姐可都是公家人,收年礼哪有不回的,你这是想让纪委抓我把柄?”林振翔开玩笑道。 两人都笑起来。 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推推搡搡的会显得太生分,她只能收下,又让他代为谢谢孟心,才目送他的车离开。 提着两盒年礼进了单元楼,破旧的老楼灯光感应不及时,黑乎乎一片。 她也习惯了,没像刚住进来那会儿一样每每进楼道都要咳嗽一声,猛踩一脚。 踏着黑暗到了楼梯口,手臂忽然被人抓住,随即身子随着凶猛的力道被拽道墙角,年礼盒子没拿稳尽数摔落在地。 “咔哒。” 剧烈的声响中,灯亮了。 可她的视线却还没有适应灯光,脑子里闪过无数《今日说法》里面变态杀/人狂杀人越货尾随妙龄少女先奸、后杀的画面。 人已经被拥入温热的怀抱里。 当熟悉的气味盈满鼻息,她怔了怔。 身子僵住了。 是不是她太过恐惧出现了幻觉? “这么晚回家,干什么去了?”男人声音沉得吓人。 听觉与嗅觉认知重合——是他。 真的是他? 她从他怀里缓缓抬起头,还没看清人脑袋就已经又被摁了回去。 “别动,让我抱会儿。”他警告。 嗯……是他。 不用确认了。 她的心脏开始狂跳,从惊惧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心动。 “怎么,来了?”她声音破碎,不可置信中带着几分期待。 陈逸紧了紧怀里的人,脑袋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嗅着她的气息,才觉得一整天的奔波疲惫被治愈了。 他低低地回答:“你考虑太久了,所以我来了。” 考虑?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初四晚上视频的时候她说的,考虑考虑提前回去的事? 可是,才过去两天呀? “即便是提早回去,也不会这么早呀?”她有点无奈,语气里带了点责怪。 他来了,也不说一声,不知道在这楼下等了多久。 大少爷站在寒风里等她,想想有些不舍。 陈逸鼻子里轻嗤一声:“就是知道你不会这么早……你根本就不想我。” 张若琳:“……” 没听到她的回答,她好像是默认了,陈逸松开她,退开了些居高临下看她,目光灼灼。 “刚才那是谁?” “刚才……” 林振翔他不认识么,哦大概是夜晚太黑他没看清。 她这一思考就像是有难言之隐,陈逸的目光越来越阴沉,“前几天还在说我有青梅,今天你就跟竹马含羞带怯拉拉扯扯?” 这?什么跟什么? 什么竹马,还含羞带怯?她不过是不好意思收人家礼! 他都快酸出太阳系了。 这还是陈逸吗?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张大半月没见的脸,刚想说点什么,他留下一句“还好意思笑”,唇就落了下来。 他吻得极霸道,搂着她腰的手紧了又紧,都快把她揉进他身体里了。 等到灯控熄灭,他还没有放开她,嘴唇已有些麻了。 她分神想着:灯控时间好像是五分钟…… 唔,窒息。 唇齿纠缠到呼吸渐重的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单元门前停下一辆车,车上下来三个中年人,一边聊一边进了单元楼。 “老张,我看你也是太节俭了,你现在工资又不低,不必这样低调吧。” “若琳签了两年,总不能毁约。这住得挺舒服的,就是外边寒碜点。” “几楼啊……” “3……” 话音顿住。 慢半拍的灯光在他们聊了好几句才亮起,照亮了整个楼道,自然包括角落里搂在一起的年轻人。 张若琳是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有父亲的声音才反应过来的,她用力推着陈逸,可是无果。 就在他缓缓放开她,一脸餍足的时候,灯亮了。 楼道口站着的有:她爸,陈妈妈,还有——即便这么多年没见她仍能一眼认出的,陈爸爸。 天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