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天地日月，似乎也顷刻间颠倒翻转。

    两个人，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彼此，一句话也没有说，却好像有千言万语在他们之间流窜。

    长久的沉默，让在场的人一头雾水，议论纷纷。

    “诶，这悠然和叶总是什么关系啊，看起来两人好像认识……”

    “当然认识，人家可是夫妻，不然叶总为何会平白无故的操办这场葬礼？”

    “可是我看新闻，叶总明明和洛安雅是一对，洛安雅好像还怀了他的孩子？”

    “小声点，让人听到不到，这些有钱人的私生活，就是这么乱的啦……”

    “……”

    纵使宾客的讨论，已经很小声很小声了，但还是全部传到了悠然的耳朵里，也让她失控的思绪，回归到了该有的理智。

    她深深吸一口气，朝叶墨城伸出手，主动打破这份尴尬的沉默，礼貌却疏离道：“谢谢你叶先生，谢谢你为我奶奶操办的这场葬礼，一共花了多少钱，你回头告诉我一声，我会还给你的。”

    她恨这个男人，但是在奶奶的葬礼上，她必须将这份恨压制下去，好让奶奶安心的入土为安。

    叶墨城皱着眉头，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俊脸，却还是遮不住他阴郁严肃的表情，冷冷道：“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不用这么客气吧？”

    “夫妻一场？”

    悠然笑了笑，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说道：“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希望叶先生不要再提，搞得我们大家都很尴尬。”

    叶墨城莫名的生气，很想冲上前，狠狠握住顾悠然的肩膀，将她脸上这见外疏离的笑容摇散，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和顾悠然的想法一样，这是顾老太太的葬礼，他不喜欢闹得太难看。

    “既然人来齐了，我们准备一下，该出殡了。”

    尹浩年适时的站出来，操控着葬礼的整个流程。

    叶墨城和顾悠然也暂时收起了彼此的情绪，并排站在一起，以孙女，和孙女婿的身份，为顾奶奶上香，然后跟随着丧葬队，护送顾奶奶来到挑选好的陵墓，送顾奶奶最后一程。

    整个过程，是十分浩大，也十分严肃的，叶墨城和顾悠然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这样的氛围之下，人会显得特别的渺小，无论是轰轰烈烈，或是平平凡凡，最终都敌不过死亡，终究是黄土一堆。

    哀乐响起的时候，场面真的很伤感，即便那些只是和顾奶奶有过几面之缘的泛泛之交，也不禁为这位逝去的老人流下了难过的泪水。

    当看到几个人抬着奶奶的灵柩，准备放入墓地掩埋的时候，悠然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崩溃的情感，失控的冲了过去。

    “不，奶奶，不要，不要离开我！”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扑向了那四四方方的，装着奶奶骨灰的灵柩。

    其实，人在至亲离开的当下，通常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因为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才刚刚离开，情感上是没有办法接受的，行为习惯上，也会觉得亲人还在自己的身边，呼吸，脉搏，温度，都还在。

    唯有这个时候，想到原本鲜活的亲人，就要长埋于地下，从此永远不会再和自己开口说话，这才幡然醒悟过来，挚爱的亲人，真的就要离开了，情绪也会在这一瞬间崩溃……

    悠然正在经历的，就是这个阶段，奈何她还那么年轻，内心还不够强大，无法理智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导致她表现出来的行为，太过歇斯底里，让人心疼。

    “悠然，你冷静点，人死不能复生，你的奶奶已经离开了，你让她安心的走吧！”

    思思拉住悠然，一边安慰，一边也跟着哭个不停。

    她觉得悠然实在是太可怜了，失去至亲的滋味，真的太痛苦了，他们这些外人，真的什么都帮不了。

    悠然奋力的挣开思思的手，整个人扑向那尊黑色灵柩，脸紧紧的贴在上面，无论别人怎么拉扯，也不松手，任由自己的眼泪肆虐。

    “奶奶，不要走，不要丢下悠然一个人，悠然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悠然害怕，你回来好不好，悠然会听你的话，求求你回来吧……”

    或许是悠然的情绪太悲伤，连老天爷都跟着感动了，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所有人都被这大雨淋得浑身湿透，想要离开，但没有叶墨城的允许，谁也不敢贸然离开。

    “起来，不要感冒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叶墨城，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蹲下身，拉住悠然的手，试图将女孩儿从深深的墓坑里拉出来。

    “走开，不要碰我，你走开！”

    悠然抱紧了灵柩不放手，凶狠的朝叶墨城吼道。

    叶墨城担心悠然感冒，不管她挣扎得多么厉害，强制性的将她从墓坑里拉了出来，与此同时，命令抬灵柩的几个人，将顾奶奶的墓地封顶，出席葬礼的人，纷纷上前献上鲜花。

    “不，放开我，你放开我……”

    悠然想上前阻止，阻止他们将墓坑封顶，因为墓坑一旦封顶，便预示着奶奶和她真的天各一方了，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真的接受不了！

    叶墨城强有力的臂膀，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让她挣脱不开，她发疯一样的捶打着他，辱骂着他，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奶奶的坟墓被封顶，一束一束鲜花铺盖在上面，在大雨的冲刷下，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顾奶奶的葬礼也在墓地封顶那一刻，宣告结束了。

    悠然的精气神儿，好像被抽掉一般，不再哭，不再闹，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坟墓，看着暴雨不断的冲刷，那刚刚立好的碑墓，奶奶的笑容那么鲜活，那么慈祥……

    “老大，你看接下来……”

    尹浩年想问叶墨城接下来的流程，叶墨城只是一招手，示意所有人都离开。

    于是乎，原本还站在墓地淋雨的一群人，都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偌大的墓林，便只剩下叶墨城和顾悠然两个人。

    大雨倾盆，淅淅沥沥的冲击着这个世界，将叶墨城的衣服全部打湿。

    顾悠然被叶墨城小心的保护在怀里，衣服还不算湿透，只是头发早已被淋湿，正沿着叶墨城强壮有型的胸膛，往下滴水。

    “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该离开了。”

    叶墨城轻抚着悠然的后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他的声音太温柔，淹没在了澎湃的雨点之下，但悠然还是清楚的听见了。

    女孩儿静静的看着顾奶奶的墓碑出神，歇斯底里的情绪，也渐渐冷静下来，幽幽开口道：“是啊，一切都结束了……”

    不管是她和奶奶，还是她从前的生活，亦或是她与叶墨城的感情，通通都结束了……

    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该忘记的，不该忘记的，都在这场大雨中结束吧！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墓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踏上叶墨城的车的，最终……她竟然又被男人带回了那栋公寓，曾经她短暂的，当做过她的‘家’的那套公寓。

    她像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婴儿一样，由叶墨城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再由男人给她吹干了头发，一杯热水塞进她的手心。

    他催促着她：“喝了它。”

    她眼神木然，有些空洞，抬起头看了看他，又默默的垂下，冰凉的手指，贴着温暖的杯沿，鼻子有点塞，声音有点更咽，轻声道：“你现在对我做的这些，又算什么呢？”

    他们已经离婚了，理应是两个形同陌路的陌生人，他不该和她有过多牵扯的。

    怎料到，他抱了她，他安慰她，给她支持，给她依靠，最终还将她带回了这里。

    要不是他对她施加的那些伤害那么清晰，伤口还在发疼，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做了个梦，他们没有离婚，他们还相爱着？

    “你把热水喝了，我里面加了驱寒的姜茶。”

    叶墨城没有理会顾悠然的问题，只重复着他的命令。

    悠然楞了一下，然后乖乖的照做了。

    身体是自己的，奶奶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能对她好的，只有她自己了……

    “我的朋友呢？”

    她吞下了一整杯的姜茶之后，身体回温，思维也跟着恢复到理智，朝叶墨城问道。

    “那个女混混？”

    “她叫思思，是我的朋友。”

    顾悠然皱着眉，

    她不喜欢叶墨城话语里与生俱来的那份傲慢，以及那份来自上流社会特有的高高在上。

    “你怎么会跟这种人混一起的，这些天，你都跟她在一起？”

    “你管不着。”

    “你的事，我管定了，告诉我……这些天，你去了哪里，见过谁，做了什么？”

    叶墨城还是不改他霸道的个性，恨不能将悠然的所有事情都全盘问个清楚。

    悠然很讨厌这种感觉，将杯子重重的放在茶几上，生气的站起来，说道：“谢谢你的姜茶，也谢谢你替我奶奶操办的这场葬礼，一共多少钱，回头发我手机上，我会尽快还你，告辞！”

    她本来就不想和叶墨城有太多纠缠，只不过今天是奶奶的葬礼，她情绪有点脆弱了，才会在他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已经原谅了他，更不代表，他有权利干涉她的生活。

    离开这里，是她唯一想做的。

    “不准走！”

    叶墨城也跟着站起来，霸道的拉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