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生与死的边缘

    当御龙跌跌撞撞的赶到顾悠然坠落的事发地点时，其实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堆人。

    穿制服的保安，穿白大褂的医生，神色严肃的警察，以及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对着躺在地上的悠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现场一片混乱。

    “让开，都给我让开！”

    御龙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亚洲人，说着众人听不懂的中文，凶神恶煞的将那一堆堆人推开，来到悠然的身边，引来抱怨声不断。

    可以明显的看出，从来一脸冷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御龙，这次慌了，是真的慌了。

    彼时，悠然被戴上了氧气罩，几个人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对她进行现场抢救，女人的鲜血染红了白纱布，身体也被绷带和支架固定住，放在担架上，正被抬往急救室抢救。

    御龙一眼看到这副阵仗，脸色惨白一片，脚步不停的跟随着那几个抬担架的医生，嘴唇颤抖着，用流利的英文追问道：“医生，她……她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医生们太过忙碌了，根本无暇搭理他，直到悠然被送进了急救室，御龙想跟着进去，被护士拦截住了：“我们要抢救病人，请你不要进入手术室。”

    “我就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她还活着吗，她……”

    “她还有呼吸，我们只能尽力抢救，不过如果你一直这样耽误我们，那她肯定必死无疑。”

    医生回过头，瞪视着御龙，冷冷的说道。

    “不是，医生，我……”

    御龙垫着脚，想看看顾悠然的情况，不过手术室的门很快被合上，他只能待在手术室外等待。

    男人抬起头，望着急救室门前亮起的不断闪烁的‘红灯’，他咽了咽口水，一颗心也跟着悬起来。

    很难形容他现在的心情，明明他这次来，是想让顾悠然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但为什么真当她快要死的时候，他会如此的不安，如此的着急，甚至……甚至还会祈祷她不要死？

    “该死的！”

    越想越觉得烦躁，暗自咒骂一声，大掌揉搓着自己的一头乱发，十足一个情绪崩溃的疯子。

    他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闭上眼睛，就会回忆起刚刚在天台上，顾悠然抓着他的手，求他救她的模样，会想到她从他手中滑落，坠落下楼的血腥场景，心就像有千万只猫爪在挠似的，难受至极。

    办过那么多血腥残忍的刑事案件，抓捕过那么多变态杀人犯，再恶心，再非人类的场面他都经历过，按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很强才对，可是唯独对这个‘坠楼’，他无论如何也调节不好自己的情绪，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呵呵，顾悠然说得对啊，如果他真的杀了她，不管是以哪种方式，他这一生都会活在痛苦中，再也无法获得幸福了。

    御龙猩红的眸子，有些疲倦的注视着紧闭的急救室大门，手掌紧紧握成拳头，暗自在心里下定决心：若是顾悠然抢救无效死亡，那他一定马上吞枪自尽，一命赔一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漫长的等待，静默的空气，屹立在急救室门前的男人，如同一座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跟着静止了。

    御龙有种错觉，头顶上那明亮的天花板，好像有好多粉尘飘落，一点一点的覆盖在他的头上，肩上，背上，直到将他整个人埋葬……

    太阳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月亮挂在天空，又渐渐隐没进云层，几乎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拉开了，而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御龙就一直守在门外，动也没动一下，真真成了一尊雕塑。“医生，怎么样了？”

    看到医生走出来，御龙没有之前的激动，平静的问道，平静得都有些虚弱了。

    试想一下，一个人，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一动不动的站在同一个地方，不吃不喝，就算是铁人，也扛不住吧？

    医生看到御龙面如蜡色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带着不太乐观的表情，朝男人问道：“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我……”

    御龙犹豫了一下，握紧拳头，惭愧道：“我算是她朋友吧！”

    他和顾悠然是朋友吗？好像也算不上！

    一直以来，他对顾悠然就有着天然的排斥，从见她第一面起，就觉得这个出身平凡的女孩儿根本就配不上各方面都很完美的叶墨城，一度怀疑这女人就是冲着钱才故意摆出一副清纯的样子接近叶老大的。

    渐渐的，他对她的印象发生了改观，觉得这个女人不像他想象中那样虚伪狡猾，但出于男人的骄傲，他始终不承认这一点，对她的态度从来就没有好过，永远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样子，不屑于承认他们之间存在‘友情’。

    可是这个傻女人，好像对于他一次次的冷脸，一次次的伤害，都不在意似的，他都明说了他要取她性命，她还笑嘻嘻的不当一回事，认定他不会伤害她，甚至把自己的命交到他手上，结果却……

    一想到这些，御龙便觉得难受，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

    “你的朋友情况很不好，颅内出血，身体有多处骨折，我们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暂时维持她的生命，至于她能不能挺过去，我们不敢做保证。”

    医生看着御龙，如实的说道。

    “什么叫暂时维持她的生命？她到底有没有事，你给我个准话！”

    御龙火大的吼道。

    医生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好像是给了他一剂安乐死，但又没让他死透一样！

    “我说得很清楚了，她经过我们的抢救，暂时有生命迹象，但因为伤得太重，随时可能死掉，我们只能用我们的仪器维持她的生命，至于她自己能不能垮过这道坎，真的要看她的意志力，还有运气了。”

    医生换了一种方式，解释着他刚才的话。

    “……”

    御龙吞咽着口水，神色严肃，没有说话。

    医生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伸手拍了拍御龙的肩膀，善良的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不得不说，你朋友命很大，她从天台坠落下来的时候，应该是碰到三楼的阳台栏杆，作为了一个缓冲，再掉下地面的，所以才没当场一命呜呼，三楼到地面的距离不算高，应该不至于要人命，你放宽心一点，静静等候吧！”

    御龙听完医生的话，瞬间眼睛一亮，忙点头道：“是啊，她从顶楼滑落下去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掉下地面，好像碰到了某层楼的阳台栏杆，三楼到地面的冲击肯定没有七楼到地面的冲击大，她一定会没事的吧？”

    医生淡淡一笑，叹了口气，还是模棱两可的回道：“我说了，不敢给你做保证，只能让你们放松心情，静静等待，看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吧，只要能恢复意识，问题就不大。”

    “恩，我知道了，谢谢医生，辛苦你了。”

    御龙垂下头，神情有些黯淡的说道。

    虽然医生没有发给顾悠然免死金牌，但也没有直接判她死刑，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些。

    他坚信，像顾悠然这样的傻女人，命运虽然坎坷，但总能化险为夷，一定会没事的，所谓的‘傻人有傻福’嘛！

    医生走了两步后，又停顿住，回过头看着御龙，犹豫再三后，说道：“她还有其他家属吗？”

    “她……还有的。”

    御龙也是犹豫了下，然后如实回答道。

    其他人他不知道，但叶老大……应该算是她的家属吧？

    “那你最好是通知她家属过来，一是可以看望看望她，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留下遗憾，二么，可以让她的家属给她加加油，打打气，没准奇迹会发生。”

    医生意味深长的说道。

    言下之意便是，让御龙通知顾悠然的家属，好让她的家属见她最后一面，以免留下遗憾，如果顾悠然能挺过去，那便是奇迹了。

    可想而知，顾悠然的情况很不乐观，只不过医生善良，为了让御龙宽心一些，才没有说得那么绝。

    御龙也不傻，又极度擅长分析人的心理，很快便明白了医生的真实意思，心情又陷入了无比沉重的境地。

    躺在急救室的顾悠然，最终被推入了重症监护室，从头到尾都没有醒来，呼吸靠氧气罩维持，心跳也不是特别的强劲，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凭借着一小口气将命吊着。

    御龙猜测，能让顾悠然吊着的那口气，一定是她的孩子吧！

    “我能去看看她吗？”

    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御龙朝负责悠然的护士问道。

    “按理说，病人进入重症监护室，家属是不能进去探望的，不过……碍于病人情况特殊，我们的规定也没有那么死板，您做好消毒措施就可以进去了。”

    护士微笑的对御龙说道。

    所谓的‘病人情况特殊’，其实就是顾悠然随时都有可能挂掉的意思，如果这个时候再不让家属进去探望，若病人真的挂掉，恐怕又会引发一出‘医闹’。

    御龙在穿上了专业的消毒服，进行了全面消毒，戴上口罩之后，进入到了重症监护室。

    当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顾悠然，小小巧巧的，可怜的一只，头颅和身体被专业的医疗支架固定住，脸颊上还有擦伤，戴着大大的氧气罩，艰难的呼吸着的时候，他真的有种冲动，向她跪下赎罪的冲动。

    “对不起，顾悠然，真的对不起，我没想过事情会搞成这个样子，对不起，对不起……”

    他声音有些更咽，不断的对悠然说着‘对不起’。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就是‘对不起’！

    悠然闭着眼睛，表情安详，一动不动的，你甚至分不清，她是否还活着……

    御龙内心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给已经远在柬埔寨的叶墨城打个电话，向他坦白这里发生的一切。

    至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无暇顾及，也不想再顾及！

    他走出重症监护室，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叶墨城的号码，得益于他和洛安雅‘天衣无缝’的计划，那边比他想象中混乱，并且丝毫没有引起叶墨城的怀疑。

    “御龙，怎么了？”

    电话那头，叶墨城的声音有些严肃。

    “老大，顾悠然出事了，你立刻回来吧！”

    御龙淡淡的说道。

    “什么？顾悠然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叶墨城的声音已然炸掉了，情绪极其的不稳定。

    “你先回来，到时候我会向你坦白一切。”

    御龙说完之后，还没待叶墨城多问什么，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的眼眸，看向远方，清冷尖锐，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