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章 我皇万岁
殿内正中，金台御座上斜坐着一个年纪约莫和我相仿的男人，男人身着衮服龙袍、头戴冕旒、剑眉入鬓、英气逼人。内使二人，一执伞盖，一执武备随侍在侧。 很难想像，我曾经和皇上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当年瞬间的注视，让我第一次生出斗志、有了向望。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天，自己在街上闲晃着，什么也不懂的我听到锣鼓之声，也不知道闪避，被锦衣卫士用刀柄在腰间狠狠戳了一下，跪伏在路边，看到了当今的皇上，当时，他还是太子！见到他的威仪，羡慕、忌妒的我这才给自己取了王子这个名字。那时的我，是多么渴望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出人头地，过上那样的日子。然而，这一切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他还是当年那个高不可攀、高高在上的他，我亦不再是当年的我。 御门下，十名锦衣卫士紧握着腰间的朴刀，他们随时准备着扑向任何敢于行刺皇上之人。 御座下，三十余名官员分三班垂立，文、武、勋戚各成一列。 来不及感慨太多，我快步上前，一拜三叩，嘴里道：“草民王伟，参见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看了我一眼，道：“亢彦，这人就是你口中那个剿灭匪患，然后又一路顺你进攻安南，智勇双全、数树奇功的人？” 亢彦手执牙笏跨出班列，拜道：“禀万岁，正是此人！” 皇上不屑的道：“看他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智还罢了，这个勇嘛——朕可是不信，卿家莫不是和朕开玩笑吧！“ 亢彦连忙跪下道：“臣不敢！回禀万岁，王伟他虽然看起来貌不惊人，但无论智谋、胆识，还是武学造诣，绝对都是上上之材，此次平南之战能够如此迅速的获得胜利，全靠他数出奇谋！” 诚王亦走出班列，道：“回万岁，古语有言，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臣观此子虽然看似柔弱，但双目如炬、步履坚定，应是有过人之处才是！” 皇上对诚王的话似乎十分信任，道：“王叔既然如此说，那应该不会错了！” “多谢万岁信任！”诚王道。 他们倒是一旁聊了起来，却没人管我，我还跪在这大殿之上呢！ 又聊了几句，皇上这才想到了我，道：“起来吧！” 我心里口里同时感谢了一番，站起身来。 听亢彦所说，皇上似乎急切的想要见我，但见到我却又不怎么看重我的样子，开门见山的道：“既然王叔也认为你算个人物，这样吧，反正你刚刚立了功，朕破例给你一个职司！” 我连忙跪谢皇恩，虽然这话有施舍的嫌疑，但为了顺利报仇，我没敢拒绝，或是表达不满。 皇上又道：“既然你在安南时曾经带过兵，那就留在兵部任职吧！兵部尚书何在？” 兵部尚书程晟听了传唤，忙走出队列，拜道：“臣在！” “兵部可有缺差？” “回万岁，兵部武库清吏司主事上月被革，尚未补上！” “那就封王伟为兵部武库清吏司正六品主事好了！” 皇上的话就是圣旨，连诚王都不敢反对。我连忙又谢了恩。 “听亢彦所讲，你还是个武林高手？”皇上道。 “回万岁，草民年少时确是练过几年功夫，武学一道只初窥门径，不敢言高手！”我道。 皇上道：“你这话和亢彦的话可是极大出入，那么，到底是你们谁在欺君呢？” 我和亢彦一齐跪下，连称不敢。 皇上想了想，道：“这么样，人们常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随朕到御花园中，朕要当面瞧瞧！” 诚王忙道：“回禀万岁，现在朝议尚未结束……” 皇上打断诚王的话，道：“不是还是王叔吗？由王叔代朕决断便是，辛苦王叔了！”说罢，不容百官反对，站起身来。 身侧鸿胪寺官员唱道：“皇上起驾！” 百官立即下跪，齐声道：“恭送皇上！” 皇上径直走过御道离开了奉天殿。 待皇上离开大殿，百官这才起身。 我正感不知所措时，一名太监走了过来：“主事大人，请随奴才来！” 我看了亢彦一眼，见他不着意的微点了一下头，我抱拳向太监道：“有劳了！” 太监当先而行，我紧跟在后，离开了大殿。 走出大殿，四名锦衣卫士立即跟了上来，是保护还是监视不言自明。 一路上也不敢多看，紧跟着太监的脚后跟到了一处大花园。 园子里布满锦衣卫士，目测一下至少有六十余人，个个一脸英气，看来都是军中骁勇之士。园子正中是一间八角亭，八角上各铸有一只脚踩祥云巨龙，亭上琉璃瓦在阳光之下发出道道金光。花园里，各色不逢吐蕊的鲜花却枝枝开的正艳。 太监将我领到亭子下，道：“在这儿等着！”说完，便离开了。 我敢稍动，就这么如磐石矗在亭下。 一动不动的站了大半个时辰，身上虽然不累，心中却隐有不瞒，这皇上的架子也太大了吧，该不是他把我给忘了吧？哼，要不是为了报仇，鬼才愿意搭理你。我心中暗想。 正在我暗恼之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闻言，我先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然后才跪下，道：“参见我皇万岁万万岁！” 锦衣卫士亦全部跪下，隆然道：“恭迎皇上！” 我又跪了好一会儿，这才见到皇帝乘坐的金色大辇这才缓缓行来，大辇由十六个太监抬着，一名年老太侍在辇旁，大辇后是八名妙龄宫装少女，当先两人手举着插着孔雀羽的团扇，再之后是十六名步履矫健的锦衣卫士。 大辇径直抬到亭前，皇帝走下大辇，走到早已准备好的御座之下，众太监待皇上落座后，倒抬着辇车出了亭子。那年老太监弯腰侍在左侧，两名手捧团扇的宫女一左一右站在了皇帝身后。余下六名宫女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站定，随时听侯皇帝的吩咐。锦衣卫士则在亭子四处严密把控。 “起来吧！”皇上金口这才天启。 我忙谢了恩站起。 “朕跟你说！”皇帝道：“当年朕也是王子，现在出了你这么个王子，莫不是你想要谋朝篡位不成？” 得，我这个大名连皇帝都知道了。而听他的语气，没了朝堂上的庄重、威严，似乎多了些俏皮。 我故作诚惶成恐的跪下道：“草民不敢，草民少不更事犯下大罪，请皇上恕罪！这些年，草民随着年纪的增长，已经深知自己犯下僭越之罪，既悔且恨自己的无知，至于那个名字草民这几年已经舍却不用……” “好了，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皇帝道：“这样吧，今天，你要是通知了朕的考验，朕就准许你以后继续用那个名字，如果你输了的话，朕也不罚你，不过，你的官是做不成了！” 我连忙道：“多谢万岁法外开恩，草民必将竭尽全力。” 皇帝道：“你现在已经不是草民的，要自称微臣！不过，你这个微臣能当多久，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试试吧，看看你会不会做我朝开朝以来，在武库清吏司一职上干的最短的人，或许，你会在还没有得到吏部正式委任就被革去！” 考校武艺，我从来没有担心，虽然常听人说，皇宫之内最是卧虎藏龙之处，但我对自己的功夫还是蛮有信心的！ “臣必不负万岁圣恩！” “说话实，朕对亢彦的话还是很怀疑的，看你瘦不拉肌的样子，朕实在无法对你抱以太大信心！”皇上道。 我道：“平定安南全靠皇上慧眼识人、亢大人指挥若定，臣不过是在皇上和亢大人护翼下，略有寸劳，功是没有的！” “你这番话既拍朕的龙屁，又给自己输后打好了退路，倒是有些小聪明！”皇上道。“龙屁”这样的词出自他的口中，皇上的威仪安在？ “臣依实而言，不敢……” “罢了！让朕给你挑个对手，以胜负论英雄！”皇上道。 我只能躬身拜道：“阿——” “萧林，你和他比试一下！” 亭畔一身着斗鱼官服的绵衣卫士走到台阶下，拜道：“奴才领旨！” 这人步履稳重、双目如电，虽然不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内息波动，却也不能小觑了他。 “这萧林力大无穷，当年曾随父皇亲征，屡立功勋，你可要小心了！”皇帝道。 我道：“是，多谢万岁提醒！” “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