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 兵荒马乱
京城先有内城，后来为了确保安全，决定在原城的基础上，绕城修筑一座外城，以护卫内城。历经数十年之功，方在南面修筑了一座外城，后因北方异族时常犯边，朝廷在大量钱粮都用作了戍卫北方边境，再加上修筑外城耗资巨大，财政吃紧，最后不得不放弃了东、西、北三座外城的修建。正是因为先有内城，后有外城，所以正阳、崇文、宣武三门虽然有外城的保护，但城墙的坚固程度、护城河的深宽，所有一切防御设施一如京城各门城门。故而，叛军虽占据了外城，却不意味内城便唾手可得。正是因为有外城的保护，这三座城门多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冷落’，这主要体现在城防的维护之上。幸好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历任把总都不敢太过轻视，总体来说差距是有，但极小。正阳门俗称前门，城楼与箭楼之间有一进深三十余丈的坚固瓮城，三处遥相呼应，作战之时可以彼此支援，极难被敌攻破！ 看了看正阳门的布局，我道：“蔡明波！” “末将在！”知道我要下军令了，蔡明波立即躬身沉着的应道。 “你一千人驻守瓮城！” “末将得令！” “牛满仓——” 牛哥一丝不苟的抱拳拜道：“末将在！” “你久为正阳门千总，对此地十分熟悉，便由你率所部，驻守箭楼，抵抗叛军！” “末将得令！” “房山，你与本官一道，亲率一千兵马镇守城楼。”房山这个人有些冲动，有时候还真不放心将他外放，正好我身边也缺人，正好将他留下。 “得令！”房山对于能不能独当一面倒是没有太大的所谓了，只要有仗给他打就行。 “一旦叛军发起进攻，三处同时对叛军发动反击，交替掩护，尽最大可能杀伤叛军！其余兵马在后方休整，作好准备，随时支援城墙之上！” “末将得令！”众将齐声应道。 军情紧急，也没时间和牛哥把酒言欢，交待两句后，两人便一同离开了。我巡察了一通城墙及门楼，布置好了防御，便和洛柔、雪儿进城楼休息去了。忙碌了几乎一整夜，沾枕既着，而我们刚刚躺下不久，每一声鸡啼便响起了…… 我是在喧闹之中被吵醒的，从箭孔往外一看，只见无数的百姓拖儿带女、携带各种生活物品，聚集在护城河对岸，无数人哭泣着乞求城上的守军入下吊桥，让他们进入内城躲避战火。混乱之中，妇孺和啼哭、家禽的鸣叫，极为形象的注释了兵荒马乱这个词的深刻含意——他们是在天亮后，从贴满外城的安民告示中得知守军放弃外城的消息的，知悉这个消息后，巨大的恐慌便在百姓之中漫延，虽然诚王在民间有极大的威望，但百姓却管不了这么多，他们只知道兵戈一起、哀鸿遍野，受苦最深的还是弱小、无助的自己。为了不受战火的涂炭，他们立即收拾行装进内城避祸，而迎接他们的是紧闭的城门和严阵以待的军士。 百姓的乞求很快变成了怒骂，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况百姓？当看到守军不为所动，残忍的将他们抛弃后，他们放弃了哀求，开始谩骂守军、谩骂自己的父母官、谩骂名声一直欠佳的皇上——正是因为皇上名声不好，让他们“明白”了，皇上为了保命，不会怜惜他们的性命，许多人心中开始转变，对诚王的拥戴开始攀升。这也是皇上和我以及各位大臣都预料到的结果，却又没有办法改变，为了长久计，放弃外城是不得已的做法，但在数十万外城百姓眼中，放弃的不是外城，而是他们的身家性命！ 守军也不忍百姓受苦，但军令如山，他们也不能打开门城放百姓进城，只得好言相劝，不少将士甚至落下了同情的眼泪，但他们所作的一切，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在数万百姓的喧哗之中被掩盖无踪。 情况持续恶化中，已经有百姓跳入护城河中，企图泅水过河，至于泅过了护城河，还有十余丈高的城墙横亘在眼前，应该如何解决他们却没有功夫去细想——惊恐至极下的百姓，谁还顾得了许多？ 我也不忍看到百姓受苦，可是如今的情形自己却又无能为力。我也知道不能再冷眼旁观下去了，否则情况将会越来越恶厉。 望着城下蚁群搬家般的百姓，我大声喊道：“各位，我是守城总指挥,奉旨保卫京城……” 见到守城指挥露面，百姓便找到了发泻处一般，不由分说便打断了我：“既然皇上让你保护京城，你为什么要放弃外城，外城不算京城一份？外城百姓不算帝国的百姓了吗？” “就是，你身为守城指挥，却弃百姓于不顾，你对的起我们用无数血汗供给你们的饷银吗？” “临阵脱逃，陷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实乃不忠、不义、不仁之jian恶小人，你枉读圣贤之书！这样的人，应该明正典刑，以正国法！”一名没能进入内城的秀才也大叫起来。 “当初，我们在城外生活的好好的，是你们说叛军打来了，为了避免我们被叛军杀害，让我们进入内城躲避点火。可是现在，你们却又把我们留给叛军，这是什么道理？早知如此，当初我们就不应该相信你们，如果我们留在城下，叛军打来还有地方可以跑，可是现在呢？城门一关，咱们……”一名大嗓门的大婶说着坐倒在地，踢腿甩手的大哭起来，身边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也是悲嚎不止，受到她们的影响，更多的人加入痛哭之列，一时间城墙之下嗷哭之声震天，我甚至相信，如果孟姜女有此本事，哭倒长城也许不会只是个凄凉悲伤的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