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性向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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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一周的大雪,才停了一天,到下午的时候,又飘飘摇摇飞了起来。 通向正门的那条路因为连续降雪,有些地方开裂了,昨天趁着雪停抢修,才修了一天,又不得不停工。 车子刚刚开过大门,车载的对讲装置就通知司机,请他绕到侧面再进来。 司机向霍誉非解释:“应该是那边搭设的路障还没来得及撤掉。三少,我把你送到西面小客厅那?” 霍誉非就让他停车:“这有什么?这点路我自己走过去就是了。” 其实也不是一点路,从这里距离主宅至少还有一公里,霍誉非就是想出来透透气了。 行道两边沿路种植着桦树、香樟、玉兰,然后是长长一列银杏,每一株都有上百年树龄,枝桠之间相互交错穿插,形成一个巨大的穹窿拱顶,往日天气好的时候,阳光从枝桠之间筛下来,风一吹地上一片光影就窸窸窣窣、随风而动。 特别好看。 现在当然则是另外一番景色——苍蓝色的天空的映衬下,枝桠和残留的叶片上都被涂抹上一层厚厚的白色,有点像是装在苍蓝色骨瓷餐盘里涂着厚厚糖霜的巧克力棒。 霍誉非在这里住了**年,后来就一个人去了澳洲。 他们家现在住的房子,是当年霍家主宅。 半个世纪之前,霍氏用十余年的时间将核心的产业全部迁往了国外。霍启东就是在澳洲出生的,七八岁的时候才回国读书,成年后就表示放弃自己的继承权。等到他和宋女士结婚时,霍启东的父亲霍璋祚就把这栋宅子作为结婚礼物送给了他们。霍启东和宋女士两人各自都有许多房产,但自结婚起,他们一家就一直住在这里。 霍誉非慢慢悠悠踩在被雪覆盖变得格外软绵绵的草地上,掰着手指头算了下,这栋房子至少也有七八十年屋龄了。因是霍氏一族在极其鼎盛时建造,十分富丽煊赫。不算阁楼,主体部分有四层,是当时很流行的中西合璧折中风格,立面上的大理石壁柱,狮头壁龛,都是从意大利订做然后运回来的。小时候西面的砖墙上长起了一小片爬山虎,本来说要清掉的,宋誉莱闹着不让,就一直留了下来,现在已经连绵蔓延了整个西立面,每几个月都会请园艺师连带着一起修一修。 小花园的浅水池后来填平了,东南角去年新加建了花房,正门对着的雕塑也改成了小喷泉。 这栋房子就跟他的主人一样,随着时间的变迁,一点点变化、成长。 霍誉非已经快要走到道路尽头,转身看了看长长的来路,有点怀念的目光从葱茏的穹顶收回,落在了门廊下面左右两边样式不同的两盏铁艺门灯上。 那是宋誉莱小学时劳动课的作业成果。 竟然还真的用了这么多年? 霍誉非心里好笑。 他其实还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 霍誉非小时候性格很闷,不像别的小孩一样活泼,甚至连续十天半个月不肯说一句话。 霍誉守朋友很多,宋誉莱又从小就是霍誉守的小尾巴,这所大房子里总是热热闹闹。霍誉非有时候会趴在栏杆上,看他们从大厅吵吵嚷嚷一路跑进小厨房,用不知道从哪找到的餐布席卷一大堆零食水果,然后一群人又呼啸着跑到外面的小花园。他就顺着楼梯爬上三楼,绕到南边的阳台上,继续看他们玩,一看就是一整天。 那是他为数不多,能清楚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时候。 霍誉非进屋的时候,热气一下升腾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全身都是凉的。他揉揉耳朵,打算换身衣服去见霍启东和宋女士。 不过还没上楼,宋誉莱就让人来叫他去小花园。 霍誉非已经上了几级台阶,这时一转身,直接蹦了下来。 然后绕过前厅,顺着侧门走了出去。 小花园里很热闹。 雪下的很大,平日里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这时都被笼罩了一层白色,宋誉莱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毛衣裙,外面套着件小披肩,正带着两个小姑娘堆雪人玩。 虽然霍誉非说人家是小姑娘,但事实上人家年龄比他小不了几岁。 宋誉莱远远看见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等霍誉非走近,看清楚他穿着一身什么衣服,就微微蹙了蹙眉。 宋誉莱虽然常常不乐意霍誉非叫她“大小姐”,但事实上,她对生活品质十分看重,又因为学的是首饰设计专业,对穿着品味也很有要求。 霍誉非这么一身,实在是有点……辣眼睛。 这时另外两个小女生也看到了霍誉非,宋誉莱只好先为他们介绍。 这两个小姑娘都是华侨,一个叫张晴,一个叫李瑛,张晴皮肤白一些,是澳洲华人,李瑛皮肤黑一点,明显混血,是新加坡华人。她们依次和霍誉非握手,互相对视一眼笑了起来,神情很欢乐的样子。 张晴看起来年纪很小,打完招呼之后就邀请霍誉非和她们一起玩打雪仗。 宋誉莱本来也是这个打算的,她已经招待这两人一个下午了,正想霍誉非来接她的班。 只是霍誉非这个样子的打扮实在有点不礼貌,宋誉莱暗暗瞪了他一眼:“誉非,你可以帮我去小书房,拿一下那本佛罗伦萨的照片集吗?” 霍誉非靠在现在已经光秃秃的花架上,伸长腿,不以为然的挠挠脸:“姐你让别人帮你去拿嘛,我还要招待客人呢。” 宋誉莱对他微笑:“是谁在招待客人?” 这下霍誉非不能忽略她话语中威胁的味道了。 于是起身。十分钟之后,仍旧穿着那一身阿迪达达又回来了。 还无辜的摊了摊手:“小书房里没有,姐你记错啦。” 宋誉莱心知霍誉非是故意的,但也拿他没办法。 李瑛和张晴也都看出是怎么回事,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笑了。 宋誉莱也笑,向她们道歉:“誉非太没有礼貌了,都已经二十岁了,还总像是个小孩儿,喜欢穿些奇奇怪怪的衣服,以为这样就显得很帅。” 霍誉非默默抗议:“我穿什么都很帅的,姐。” 两个小姑娘又笑了,纷纷点头,承认他确实很帅。 她们从小都经受专业的社交训练,不要说霍誉非穿的是阿迪达达,就算什么也没穿,也不会有人因此面露不屑。 但至于她们心中真正怎样想,会不会以为霍三少是个怪人,就不得而知了。 霍誉非不会在乎。 他穿成这个样子,宋誉莱也没办法让他来陪客人。 霍誉非就又陪她们说了一会话,回卧室换了身得当的衣服,转上楼去拜见父母。 三楼的休息室里竟然没有人,霍誉非在其他几个地方都找了一圈,只有卧室门是合着的。他站在门口摸着鼻子想了想,宋女士刚回来,和霍启东一解相思什么的,似乎也很有道理嘛? 这样他当然不方便打扰啦,霍誉非刚刚转身,打算下楼去慰问一下凯撒,卧室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霍启东叫住他:“不是来找你妈妈么?你要干什么去?” 霍誉非眨眨眼,试探道:“方不方便啊。” 霍启东看得好笑,伸手过来就要拧他耳朵。 当然这也是开玩笑的,霍誉非假装躲了躲就躲开了,笑眯眯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宋女士刚刚洗完澡,坐在靠近阳台的少发上正在看一份资料。 霍誉非恭恭敬敬叫了声:“妈妈。” 宋女士仍旧在看手上的东西,头也没有抬,就让他过来坐,她身前还亮着一个厚重的笔记本电脑。 霍誉非以为她会照旧问一些自己最近的学习生活、了解一下他的思想活动,然后就打发他去找凯撒玩。 没想到屋子里安静了许久,宋女士一言不发,气氛越来越严肃。 霍誉非就看向霍启东,霍启东冲他摇了摇头,取了一支烟,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点燃了。 然后就反手关上了门。 留他们母子二人在卧室里谈心。 霍誉非也收敛了笑容,只是嘴角天然上翘的模样使得他看起来依旧很轻松。 “妈妈,你有话要对我说。” 宋女士应了一声,把手中的文件最后折了一个角,合上,才抬头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她尽量让自己表情温和一点,问了问霍誉非最近在做的事,又特意问了下他手上那只培优基金的情况。 然后借着这个,把话题转到了她真正打算说的事情上:“誉非,妈妈有个想法,想问问你的意思。” 霍誉非坐在沙发上微微倾身,示意自己认真在听:“您说。” “我和你爸爸一直都很关注你的情况,当然你也很优秀,很独立,很少需要我们操心。”宋国珍坐近他身边,忽然握住霍誉非搭在膝盖上的手腕,“妈妈想向你道歉,在你小时候最需要我陪伴在你身边的时候,没能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 霍誉非摇头:“妈妈,你很爱我的,我知道。” 但与此同时,他不着痕迹把自己的手腕收了回来。 宋女士顺势松开了手。 “那么你也要知道,妈妈做出的许多决定,都是出于你的最大利益考虑。” 霍誉非心里忽然觉得不妙。 他嘴角天然翘起的弧度似乎都绷直了。 “您想说什么?” 宋国珍看他:“我和你爸爸希望你能做一个性向评估。” 霍誉非的表情让她有点担心,安抚道:“我和你爸爸在这之前就已经阅读了很多性学报告,并不会对同性恋有任何歧视,所以你不需要担心。” 霍誉非了解他的父母,霍启东和宋女士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并不奇怪。事实上,如果宋女士今天没有提到这里,他也打算旁敲侧击坦白的。 但是性向评估……霍誉非觉得还是不要做比较好。 他清楚自己对同性没有任何冲动,如果真被拉去做什么评估,不就露馅了吗? 宋女士却非常坚持:“誉非,我和比爸爸比你有更丰富的人生经历,这个事情上我认为是必须的。你年纪太小,有时候会被一些错误的感觉所误导。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希望你能严肃对待。” 霍誉非看了看阳台上霍启东的背影,忽然向她说:“其实我本来也打算介绍一个人给你们认识。” 宋女士语气严厉了起来:“誉非!” “妈妈,”霍誉非站了起来,“给我一点自由的空间好吗?我不介意你们关注我的生活,但却非常不喜欢你事事都要插手。我已经是成年人了,难道还无法判断自己的性取向吗?” 宋女士忽然抓起桌子上的几分文件,生气的扔在他面前。 “霍誉非,”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都气得发抖,冷静了片刻,继续道,“是,你是成年人了。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判断,而是需要一个更加专业的评估,我也不是要插手你的生活,而是身为你的母亲,我不肯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因为一时无知走上岔路。” “我……” “你知道我和你父亲为了你的事花费了多少心力吗?你知道我们为此进行了多少小时的心理咨询吗?你知道我们为你看了多少相关资料,咨询了多少专业人士吗?你知不知道你——” “国珍!” 霍启东拉开门进来,揽住宋女士肩膀,让她坐下来,同时对霍誉非示意。 霍誉非微微拉了拉嘴角,也坐下了。 宋女士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片刻之后,她语气平和了:“誉非,希望你不要因为赌气而拒绝我们的提议。这个评估很简单也很安全,我们只是需要一个专业的结果,如果你确实是同性恋,我和你爸爸也会完全的支持你。我们都有西方教育背景,在这个问题上,可以说比国内的意识环境要开明得多。我们现在也不是在逼你走所谓的‘正路’,而是希望能帮你看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好吗?” 她说完就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霍启东把手中的烟蒂丢进烟灰缸,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霍誉非挪过去。 无奈的笑笑:“爸爸,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关注我的情况。只是我今天本来打算亲口给你们说的,我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霍启东笑了:“臭小子,还学会先发制人了?” 然后摇了摇头,又问:“是那个顾骋?” 霍誉非点点头。 霍启东就轻嗤了一声:“谁当初跟我说只是‘好朋友’的?” 霍誉非讪讪不说话。 半天解释了一句:“这不是……我自己也没想到吗?” 然后,他抬起头,一字一句对霍启东说:“爸爸,我很认真的。” 霍启东沉默片刻,下意识摸到一支烟,在手里捏了片刻又放了回去:“你妈妈其实有点失落。” 霍誉非抬头看他。 “她其实并不能完全接受这件事,我也劝了她很久,但是自从上次你玩翼装飞行差点出事以来……她其实就自责,觉得没有给你一个健康正常的童年。” “你们很好的,我也很好,并没有哪里不健康。” 霍启东欲言又止。 其实上一份心理测评结果已经让他们做好了心理准备。至少他做好了。现在看起来,宋女士还没有。 她还在期待霍誉非的性向和正常人一样,这样以后才能如正常人那样,娶妻、生子、做出一番事业。 宋国珍并没有因为长子的优秀就对幼子不做要求。 事实上,她期待很高。 这些年没有如同对霍誉守那样历练敲打,不过是因为他们一直对他的心理状态耿耿于怀。 同性恋这个可能就让她很失望。 非常、非常失望。 霍启东终究还是没有说很多,只是他也希望霍誉非做一个评估。 霍誉非摇摇头:“爸爸,评估也不能改变任何结果,如果我是同性恋这件事让你和妈妈伤心了,我很抱歉。” “你随随便便这样说,才是真的让我和你妈妈伤心。”霍启东说,“如果你理解我们,就知道我们不会拿你的终身幸福开玩笑。” 霍誉非挠了挠脸,开了个玩笑:“爸爸你这是说不会拿我去联姻的意思?刚刚回来突然见到家里多了两位女客,我还担心你们要为我安排联姻,棒打鸳鸯,紧张极了。” 霍启东哑然失笑:“你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又忽然问他:“你和李泽之间关系如何?” 霍誉非连忙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和他没可能的。” 霍启东乐了:“就算你有这个心,也没有机会了,李泽可能明年之内就要和张晴订婚。那位李瑛则是李泽的堂妹,听说两人关系不佳。” “是嘛?”霍誉非笑眯眯的,话题一从他身上转出去,他整个人又活了起来。 霍启东也只是提点了一句,知道霍誉非虽然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利害关系,也就不再多说。 反而话锋一转:“你如果实在不想做性向评估,我也不是不能帮你说服你妈妈。但你说的顾骋,我想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