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混混状元（8）

    卫凌修忍不住向言景则说了读书考功名的好处。

    只要当上秀才,就能有一些特权，也可以收学生养家糊口,考上举人之后更是了不得,虽说现在读书人越来越多，他们江南这边又文风鼎盛人文荟萃读书人更是多，但举人要去偏僻地方做个主簿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也可以教书之类。

    若是能考上进士，那绝对是一步登天。

    卫凌修以前没少听这些，但没有太上心，毕竟这条路实在难走,可现在轮到言景则，他就觉得言景则一定要去试试了。

    等卫凌修说完,言景则看向卫凌修：“你这话很有道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读书。”

    卫凌修：“？？？”

    言景则又道：“我会盯着你读书的，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看书，过些日子再去找个老师,将来好去考功名！”

    卫凌修都懵了，他以前去考过童生,压根考不上,现在言景则竟然想让他去考功名？最重要的是……“言哥，考科举要求德才兼备，我不行。”

    “为什么？”言景则问。

    “我被赶出家门了。”卫凌修道。

    他这几天愈发清醒,明白自己的父亲是真的看自己不顺眼。

    其实男子与男子在一起，说严重了是丢人，其实要是稍稍遮掩，就只是一桩风流韵事。

    不过这事儿，本就是他家里人刻意设计的，哪会给他遮掩？

    “那我可以？”言景则反问，卫凌修真的没干啥，倒是他黑历史一大堆。

    “为何不可？”卫凌修问，说了些不能科考的情况，比如戏子之子，就不能参加科考。

    而这主要看父亲，比如某人的母亲当过戏子，但他父亲不是，他也不曾入贱籍，就不妨碍。

    倒是像卫凌修这样，若是被父亲认为不孝，那基本上就与科举无缘了。

    言景则只有原主的记忆，原主就只会吃喝玩乐，还真不知道这些，现在听卫凌修解释了，才知道原因。

    然后仔细一想……他发现自己竟是可以参加科举的。

    他家是农户，他父亲虽说是个混账，但主要是自己喝酒赌钱，并没有留下案底。

    到了原主这里……

    原主这些年没少打架斗殴，但找茬的对象都是确确实实欠了赌场钱的，赌场背后还有李家，那些人并不会报官，所以原主也没有案底。

    所以从身份上来讲，他就是清清白白一个农民。

    言景则一时无语。

    这地方的有些规定，真是让他不能理解。

    “所以，言哥，你可以去试试。”卫凌修满怀信心。

    刚从卫家出来的时候，他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不过这两日遇到的事情太多，他都没空多想了。

    言景则看向卫凌修，瞧见卫凌修殷切的目光，当即道：“凌修，你知道读书要多少钱吗？”

    卫凌修一愣。

    言景则道：“我们现在没钱。”

    所以还是抄书吧！

    他们从县城买回来很多纸笔，最基本的四书五经，卫凌修又是齐全的。

    言景则跟着卫凌修把书念了一遍，不会的字看着卫凌修写一遍，就在抄了几本《三字经》之后，开始抄别的书了。

    卫凌修：“……”就这么几本书，他都学了十年了，因为自己不上心的缘故都没有背出来，言景则竟然几天功夫都背出来了！

    这世上，竟然有这般聪慧的人！

    读书人想要写好字，都要专门练臂力，有些人就会特地在墙上写字，但他们再怎么练，也比不上言景则！

    百来斤的东西，言景则一只手就能拎起，拎起了还能晃几圈，他最不缺的就是臂力！

    至于写字比较枯燥……想想自己需要的养老钱，便也可以忍受了。

    卫凌修一天最多只能写三千字左右，但言景则一天写两三万字不在话下。

    第一次抄写新书的时候，他还要看几眼书本，但抄过一遍之后，他就可以直接写了，更是省事。

    于是，没几天功夫，言景则就把上次买回家的厚厚的一叠纸全都抄完了。

    他甚至还趁着抄书的空档，把自家屋子修了修。

    把竹片编在一起，再加上木条之类，就能修墙了，里侧再糊上一层泥，绝不会透风，至于屋顶，先盖上这做出来的席子，外面再铺上茅草，就不会漏雨了。

    做完这活儿，言景则先去村长家还了工具。

    村长一家见他来还东西，很是惊喜……估计他们之前以为他有借不还了，

    等回到家，言景则带着卫凌修，再次去了县城，卖书。

    上回去书店，言景则就发现书店里的人都不怎么待见自己，这次也不想进去了：“凌修，你去书店卖书，我去买点吃的。”

    “好。”卫凌修答应下来。

    言景则去买粮食还有肉类去了，还打算买几只鸡来养。

    虽然卫凌修这几天一直念叨着让他考科举，但他还是觉得那离他太遥远。

    而且……别看现在四书五经他都会背了，上面那些话的意思，他全都不懂！

    言景则眼下想的，还是多赚钱，多攒养老钱。

    想到自己也能赚钱了，言景则花钱的时候就有底气了，而他买东西的时候，卫凌修已经进了书店。

    刚进书店，卫凌修心里就“咯噔”一下——他弟弟竟然也在。

    卫家他这一辈，是凌字辈的，卫凌修的两个弟弟大的叫卫凌元，今年十四，小的叫卫凌齐，今年十一。

    卫凌齐年纪小，基本不出来应酬，整日被拘着读书，但卫凌元去年已经考中童生，时不时会和同窗一起出门，现在在书店遇到，并不稀奇。

    卫凌修一直跟这个弟弟不对付。

    他这弟弟羡慕他可以不受拘束，他却羡慕这弟弟有人管教。

    所幸他进了书店之后，他弟弟对他视若无睹。

    卫凌修松了一口气，找到掌柜的说是又抄了一些书，让掌柜的帮忙看看。

    “抄了多少？给我看看。”掌柜的道。

    卫凌修拿出了一大叠。

    掌柜的：“……”

    书本印刷很贵，这年头但凡是读书人，基本上都会抄书。

    但一般人很难抄得一字不错，而且他们要把更多的心思花在读书上，所以一般不会靠抄书赚钱，多是看到好书抄一本自己留着，亦或者拿来送人。

    当然，书店会雇一些总考不上秀才的老童生，或者连童生都没有考上的人帮着抄书，也是有人以此为生的。

    但那些老童生抄书，也抄不了卫凌修这么多！

    更重要的是，卫凌修的字还非常好。

    之前卫凌修放在他这里的《三字经》，就因为字不错，很快便卖出去了。

    此时一些农家子读书，想找个好老师都难，更不知道该如何练字，卫凌修的字虽然不算好，但其实超过许多秀才的字，自然有人愿意买去，照着临摹。

    只是，这才几天功夫，卫凌修又写了这么多？

    他该不会日以继夜地在写吧？

    书店掌柜忍不住道：“卫少，你别嫌我多嘴……那言大不好相与，你莫要掏心掏肺。”

    正常人谁能几天功夫写这么多，这是被人逼的吧！

    “他对我很好。”卫凌修道。

    掌柜的并不相信，但仔细看去——卫凌修明明被赶出了卫家，但面色红润，一点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

    难道言景则并没有逼迫卫凌修？

    可要是这样，这些书又是怎么来的？

    他们店里抄惯了书的人，去抄要求不高的话本，几天功夫也抄不了卫凌修那么多。

    “卫兄，那不是你的兄长吗？”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卫凌修转过头去，就看到有人在跟卫凌元说话。

    卫凌元满脸不屑：“我没有这样自甘下贱的兄长！”

    卫凌修暗暗握紧了拳头。

    卫凌元年少气盛，却又抬起下巴，对着卫凌修道：“卫凌修，爹要开宗祠给你除名了，你知道吧？以后不要在外面打卫家的名号。”

    卫凌修那日见到家里亲人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怕是不会让他好过，但他还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真的要开宗祠把自己除名。

    “没人稀罕打卫家的名号！”言景则一进来，就见到这一幕，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恨不得上去跟人打架。

    但原主的记忆告诉他，卫凌元这样的人，他得罪不起。

    当初他能把卫凌修从卫家带走，主要还是卫家本身想要赶走卫凌修，但卫凌元不一样。

    言景则突然就想起了原主在卫凌修死后的经历。

    卫凌修被原主打死之后，原主照常吃喝玩乐，而卫家……卫凌元小小年纪就考上了秀才，一时间很是风光。

    而卫凌修的父亲，那位卫老爷，也捐了一个官，去别处上任去了。

    那样的官老爷，原主见了是要跪地行礼的！

    后来的事情，原主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得罪的人太多，某日有人请原主喝酒，原主喝得醉醺醺地从县城回家，然后便有人从路边窜出来，把原主打死了。

    原主死有余辜，言景则懒得去想他的事情，但那个卫老爷后来是做官的，眼前这个卫凌元，小小年纪能考上秀才，后来说不定也能做官！

    他以后，难道还要带着卫凌修，给这些人磕头行礼？

    这不行！

    言景则之前还觉得，考科举太过遥远，但此时此刻，他突然就有了考科举的冲动。

    他还想考过卫凌修他爹！

    这样以后，就让卫凌修他爹见了他行礼！

    言景则心里想了很多，卫凌元却根本不屑搭理他，转身就走。

    言景则见状，突然看向卫凌修：“凌修，我决定了，我要去考科举！”

    卫凌修眼睛一亮。

    书店掌柜却懵了。他没听错吧，言大这家伙，竟然要去考科举？他是傻了还是疯了？

    他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