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白星沅茫然地放下手机,耳边响起脚步声。

    贺兰宴打完电话回来，波澜不惊地在他面前坐下，看到白星沅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怎么了？”

    白星沅看到那双熟悉的黑眸,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贺总,剧组的事是你帮了我吗？”

    问完最后一个字他就后悔了。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父子关系了,贺总这个人情，他受之有愧。

    白星沅局促地坐在对面，听到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承认，一开始出手干涉,确实是有部分私心存在。”

    贺兰宴目光坦然地看着他：“但作为一个商人，做事不能光凭感情用事。我做出这个投资决定,是因为信任你的能力。你不要有负担，好好演戏对投资人老板来说是最大的回谢。”

    白星沅脸上一愣，对上自己被肯定的眼神，心里那股别扭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握了握拳,坐在对面坚定开口：“我绝对不会辜负贺总您的期望的！”

    很快,徐倚被连夜踢出剧组的事上了热搜。

    当事人暗戳戳地发了一条卖惨微博,配图是自己被赶出酒店的照片。

    徐倚很心机地坐在地上，凹了个冷风萧瑟的造型,恨不得现场配个二泉映月bgm，哭诉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

    【好家伙,徐倚这么惨的吗，这是准备当街去讨饭？】

    【听徐倚那边的工作人员说,本来《归家》的男一号已经定好了,结果白星沅关系户空降,连夜把人踢出了剧组。】

    【？？就白星沅那个演技？】

    就在质疑声纷纷响起的时候,《归家》剧组官博忽然发了一段试镜视频。

    视频完整记录了白星沅在现场的试镜表演。

    镜头里，蹲在雨里苦等收留的少年，看到门开的一瞬间，眼里流露出的期待眼神，像是一道光照进了对视人的心里。

    评论区一下子安静了。

    【有一说一，本来我只是过来吃个瓜，但是白星沅这个试镜视频鲨到我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故事具体讲的是什么，但是光看这一段，我真的被白星沅眼里的情绪感染到了呜呜呜。】

    【原来白星沅的演技这么好嘛，以前居然没看出来！】

    【我是《归家》剧组的小场务，看到热搜跟大家还原一下当时的情况：本来男一号已经定了白星沅，结果徐倚带资进组想抢角色，被飞了之后居然好意思倒打一耙，就问你脸疼不？】

    这时，有人发现《归家》剧组官博的关注列表新增了一个关注对象。

    【我没眼花吧，《归家》剧组关注了贺氏？？？】

    【卧槽，贺氏回关了！】

    紧接着吃瓜网友就发现，从未带过娱乐圈词条的贺氏官博，今天居然亲自下场，高贵冷艳地点赞了《归家》剧组刚发出来的试镜视频。

    【卧槽，《归家》新空降的投资商爸爸居然是贺总！？】

    【各位让一让，贺氏官方出来认领少爷了。】

    【哈哈哈哈，某人居然怂的把微博删了。】

    【贺总宇宙最强爸爸粉，吓得徐倚连夜弃号跑路。】

    【徐倚：我终究只是你们秀父子情的工具人罢辽。】

    ……

    关了微博，在电话里得知整个来龙去脉的李图，沉默两秒，声音更咽：“贺总这颗慈父心实在感天动地，当不了你的总裁爸爸，拿下金主爸爸的宝座也行。”

    白星沅耳根一红，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贺总明明是看中他身上可发展的巨大潜力好吗！

    ……

    得到贺氏的投资后，剧组另行吉日喜气洋洋地开了机。

    励志为贺总赚大钱的便宜儿子，充满干劲地来到《归家》片场。

    顾导给他安排的第一场戏，上来就是白嫖骗人。

    男一号白乞，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小乞丐，白天装成世家小公子在皇都招摇撞骗，晚上拎着白嫖来的战利品回破庙当乞丐，乱世之中闷声发大财，励志成为天下第一有钱人。

    顾导抱着保温杯给他讲戏：“白乞这个人物形象，前期重在身份颠覆。谁能想到，这个白天在皇都一掷千金的豪门贵公子，跟晚上蹲在墙根底下睡懒觉的小乞丐是同一个人呢？”

    “……”白星沅心说这人设我可太有经验啦。

    《归家》第一场戏。

    白乞初到皇都，因为身无分文流落街头差点饿死，路上遇到地主家的傻儿子，迅速开始了对目标1号韭菜的收割行动。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路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脚上穿着烂草鞋的落魄少年，把富家少爷挤下马车自己坐了上去，上门蹭了个酒足饭饱不说，临走前还把人家的衣服给白嫖走了。

    白星沅坐在小马扎上揣摩剧本，给白乞出神入化的白嫖演技找感觉。

    比起在科班课堂上学到的演技技巧，他这个半路入行的更习惯把自己代入角色去思考。

    李图走过来看到他苦思冥想的纠结模样，随口提了一句：“这不有现成的例子吗，贺总应该算是你的白嫖第一人吧？”

    白星沅脸上一愣，没有说话。

    李图看到小祖宗沉默，眉心突突跳了两下：“……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白星沅：“……”

    严格来说，贺总确实不是他的白嫖第一人。

    白星沅七八岁的时候有过一段颠沛流离的流浪日子，当时他为了赚点饱饭钱，白嫖过一个贵族学校的小少爷……事情过去的太久了，刚好今天碰到这场戏就想了起来。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动静。

    白星沅走出去一看，看到一辆酒店餐车开到了片场门口。

    方程拉开车门从副驾下车，看到白星沅主动打招呼：“白先生，好久不见。”

    白星沅看着工作人员一箱一箱地从车上搬餐盒，目光震惊道：“这些是……”

    方程：“这是贺总给剧组赞助的拍摄福利。”

    说罢，他拿起对讲机通知酒店那边继续送货：“咖啡车可以上路了，奶茶跟现切水果做好安排。”

    白星沅站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方程露出万能秘书的专业微笑：“有投入才有回报，贺总的意思是，给白先生创造良好的拍摄条件，是拍好电影的最佳保障。”

    白星沅：“……”好家伙！这清纯不做作的送温暖理由，他竟无法反驳。

    片场众人被贺总这波出手大方的关爱福利惊呆了。

    这是来拍电影的吗？这是在夏威夷度假吧！？

    贺总这波教科书级别的宠崽方式，果然是神仙父子情啊！

    ……

    《归家》的电影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白星沅一天一个白嫖小技巧，荣获白嫖手艺人的大师称号。

    这天，戏里刚白嫖完下场，就顺手在片场白嫖起了同组演员的道具。

    迎面走过来最近被他白嫖的韭菜1号跟韭菜2号，两个人一个戏里被“白乞”白嫖得只剩裤衩子，另外一个连镶金的大门牙都没被放过。

    两人双双被“白乞”精湛的白嫖手艺留下了心理阴影，中场休息看到白星沅立刻举起双手投降：“小祖宗，怕了怕了，戏外放过我们吧！”

    “二位此言差矣，空手放人岂是我风格？”

    白星沅单手撑头往折叠椅上戏精一躺，白嫖来的折扇抵在指尖转了一圈“唰”地打开，掩面舞动。

    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玲珑慧黠，把底层小人物身上的市井烟火气表现得惟妙惟肖。

    下场轮到自己被收割的韭菜3号，抱着茶缸站在旁边发出鹅叫：“额鹅鹅鹅，星沅这个扮相神态像极了在天桥底下贴膜的。”

    白星沅穿着戏服拱手揶揄：“幸会幸会，我出道之前不光在天桥底下贴过膜，还曾有过一个卖烤腰子发家致富的梦想。”

    说完，周围的鹅笑声此起彼伏。

    白星沅看到自己吸引来了一圈的打趣目光，干脆就地一坐当场演上了，坐在刚才顺手搭好的算命摊儿上，给人装模作样算命看手相。

    “掐指一算，我们电影播出定能火！”

    “兄台好一个飞黄腾达的事业线，下届影帝就你没跑了。”

    “别挤别挤慢慢来，等我编好下一个彩虹屁……”

    此时，一辆迈巴赫低调停在片场门口。

    白星沅脸上戴着两片黑底透光的小圆眼镜，半条胳膊垫着后脑勺躺在折叠椅上，看到前面忽然出现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主动抱过来嘴甜道：

    “哇，这位客人天生富贵相，孝子贤孙有福气啊！”

    骚话说完，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白星沅听到声音有些熟悉，一抬头看到贺兰宴站在面前，差点从躺椅上掉下来。

    “贺、贺总，你怎么来了？”

    贺总亲自来探班，好比老板空降办公室突击检查。白星沅片场摸鱼翻车，秒变卑微社畜，拘谨地站起来打招呼。

    贺兰宴看着站在面前的“孝子贤孙”，抿起薄唇给便宜儿子捧场：“确实有福气。”

    白星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发红的耳根：“您这是故意取笑我。”

    顾导：“哟，贺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顾导看到贺兰宴亲自过来探班，放下手里的剧本，乐呵呵地走过来打招呼。

    贺兰宴：“顾导言重了，我今天刚好因为工作，顺路过来看看拍摄情况。”

    顾导心中会意：“您放心，拍摄一切顺利，星沅也很努力，我是真没选错人……不，是捡到宝了哈哈哈。”

    两个人站在一起，颇有种班主任跟家长在家长会上，交流孩子在校学习表现的既视感。

    白星沅不好意思地站在旁边，看到贺兰宴走到自己面前，打算开口说点什么缓解下眼神交流的尴尬：“那个，贺总您中午吃了吗？”

    贺兰宴：“还没。”

    白星沅“哦”了一声，听到贺总问他：“你呢？”

    白星沅实诚地回答：“我也没。”

    贺兰宴：“嗯，那一起出去吃饭吧。”

    白星沅：“……”他是不是不该多嘴？？

    贺兰宴考虑到白星沅下午的戏份安排，中午吃饭去了就近的京市酒店。

    白星沅规规矩矩地坐在副驾，表面稳如泰山，心里已经来回坐了几圈过山车。

    啊，不过是一顿饭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现在我跟贺总是上下级的关系，作为下属，中午的休息时间陪上司出来聚餐，难道不是相当正常的一件小事吗！？

    迈巴赫停到酒店门口。

    在大堂等候已久的酒店经理，看到车子来了，马上拿起对讲机通知：“前方各部门注意，贺总跟星沅少爷预计五分钟内到达包厢，大家赶紧开始准备。”

    贺兰宴过来之前，已经让方程提前订好了餐位。

    经过徐倚连夜被赶走那事，现在酒店上下无人不知“贺总为崽撑腰”的神仙爸爸粉事迹，看到两位今日一起过来用餐，那是一丝一毫不敢怠慢。

    白星沅刚到大厅门口，便看到酒店经理率领手下员工站在门口排队鞠躬：“欢迎贺总和星沅少爷大驾光临！”

    “？？？”白星沅差点被这排山倒海的欢迎气势吓一跳，好家伙，这场面有点过于隆重了啊。

    两人在酒店经理的引路下到了包厢，主厨亲自推着餐车过来上菜。

    白星沅拘谨地坐在椅子上不敢动，生怕挪个位置，马上有人过来帮他塞靠枕。

    贺兰宴坐在对面淡淡开口：“都出去吧。”

    酒店经理心领神会，招了招手把人都带出去。

    看到围观群众从包厢撤离，白星沅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单独面对贺兰宴的时候也不那么紧张了。

    贺兰宴：“在剧组待的还适应吗？”

    白星沅点点头：“大家相处的都还很不错。”

    贺兰宴淡淡地“嗯”了一声，无比自然地在他面前放了一碗汤。

    白星沅默默把嘴里的小番茄咽下去，看了一眼贺总亲手帮他盛好的汤，心里默默想：啊，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贺总现在是他的上司，体恤下属没毛病……

    贺兰宴：“在剧组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联系方程，把自己照顾好了，才能专心拍好电影。”

    白星沅举勺子的手一顿：“……”

    为了电影拍摄顺利，贺总这波无微不至的关心，也挺……恰到好处的。

    嗯，对，就是这样。

    他一定会好好表现，帮贺总赚钱的！

    吃完午餐，贺兰宴把人送回了剧组。

    白星沅秉着低调行事的风格，等迈巴赫从门口开走了，故意又等了几分钟才进门。

    此时1号韭菜跟2号韭菜结伴路过：“星沅，跟你爸出去吃饭刚回来啊？”

    白星沅：“嗯……哎不是，你们怎么乱称呼？？”

    2号韭菜把脑袋靠在1号韭菜的肩膀上，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憧憬目光：“羡慕嫉妒恨，嘤，我也想有贺总这样的好爸爸！”

    白星沅：“？？？”

    他干咳了一声：“我们只是纯洁的老板员工上下级关系，你们不要瞎想。”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电影拍摄顺利！

    两位韭菜听完对视一眼，露出那种“我们都懂的”眼神，走过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没人跟你抢爸爸。”

    白星沅：“？？？”